96軍工廠，廠長辦公室。
“這份建議倒是有點意思。隻可惜基本上屬於異想天開。整個靈江縣哪裡有什麼生產廠需要用到這麼多的鉛？要說聯係外縣的用鉛生產單位，不但找尋起來很麻煩，交接上也不順暢。也不知老蘇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鄭重其事地把這份職工建議轉呈到了我這裡？難道就因為提出這個建議的是老朱的愛人閆麗？這個風頭可不是這麼好出的。”
廠長安浩匆匆看完物資管理處呈遞到他這裡的一份文件，撇了撇嘴，隨便地往旁邊一放。
閆麗的建議中隻是簡單地提出，廠裡是否可以向上級部門申請將廠裡的那批閒置鉛塊轉為民用，得到的錢可以用來抵扣職工的部分夏季福利，以此盤活國家資產，為上級部門減負。
這個建議本身倒也的確有一些創意，但是對於廠裡來說，卻根本就是吃力不討好。
安浩自然不會對這個建議感興趣。
‘砰砰’
辦公室房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朱團長，怎麼是你？快進來坐。怎麼，咱部隊上有什麼新的指示嗎？”
安浩一看清來人，立即站了起來，熱情地說道。
“指示倒是沒有，就是過來看看近期的生產任務完成情況。順便也算是竄一下門。”
朱懷義坐下之後，大大方方地說道。
“歡迎朱團長來串門。這個月的生產任務總的老說都在正常進展，保證不會誤事。這是生產部門昨天才報上來的報表，我正準備讓人給你拿過去。”
安浩連忙從一疊文件中找出幾張報表遞給朱懷義。
朱懷義接過文件卻也不離開，坐在沙發上直接看了起來。
“有點不對勁啊。老朱往常都是等報表送上門的，幾乎從來都沒有主動來拿過。這裡麵會不會有什麼事？”
安浩看了朱懷義幾眼，心裡很自然地思索起來。
“會有什麼事呢？對了，剛才看的那份建議的提議者是老朱的愛人。這裡麵”
不經意間，安浩看到了剛被他放到一邊的那份建議，心裡頓時就是一動。
“嗯，進度很正常，挺好。”
朱懷義花了一兩分鐘看完報表，滿意地點頭說道。
按照常理，朱懷義這時候應該提出告辭，將報表拿回他自己的辦公室去。
但是朱懷義卻沒有馬上站起，而是端起茶杯不緊不慢地喝起了茶。
“這裡麵絕對有事。”安浩心裡頓時更加確定了幾分。
“朱團長，咱們廠一直以來都大力倡議乾部職工針對各項工作提出合理化建議，以節約資源增加效率。很多乾部職工都熱烈響應。你的愛人閆麗同誌也沒有落後啊。”
安浩隻是簡單地想了想，就開始主動挑起話題。
“是嗎？老閆她都做了什麼？”
朱懷義立即放下茶杯，饒有興致地說道。
“沒跑了，就是有事。”安浩心裡一下子雪亮。
“朱團長你可能也知道，幾年前咱們廠就開始轉產鋼芯彈，最先運來的那批鉛塊，一共是26噸多，就那樣一直閒置了下來。我們幾次要求上級部門將其調運走，都沒有得到明確回複。閆麗同誌就建議說”
安浩又像是談工作，又像是拉家常一樣地說道。
“是嗎？老閆負責物管工作，她提出這個建議應該是出於她的本職，采納與否還得你們由廠領導來決定。不過我就事論事地說，老閆提的這個建議好像也確實有幾分合理性。”
朱懷義貌似隨意地說道。
但這話聽在安浩耳朵裡，那就是朱懷義在明確地表態了。
“我也就事論事地說，閆麗同誌這份建議非常好。既能有效地盤活資源，同時也能給國家減負。但是我考慮再三，發覺這事其實也並不太好辦。首先我要說的是，這份建議提交給上級部門，上級部門幾乎百分百會同意。但是具體到現實情況，一則咱靈江縣沒有”
安浩認真地看著朱懷義，嘴裡不緊不慢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子呀。如果安廠長隻是煩惱這批鉛塊不能就近找到接手的下家，我這裡倒是可以給你提供一個參考信息。”
朱懷義也不緊不慢地說道。
安浩立即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
這朱團長也太雞賊了。明明是你們自己有人想買這批鉛塊，卻搞得像是你在幫我一樣。
“哦，朱團長有信息？那可是太感謝了。”
雖然心裡腹誹不已，安浩表麵上卻隻能做出開心樣子。
“安廠長知道靈江縣農機廠吧？”朱懷義說道。
“知道，當然知道。他們生產出了電動自行車。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買到一輛。難道是他們需要”
安浩稍稍有點意外。
“對，就是他們需要大批量的鉛塊，現在正在四下求購。”
朱懷義笑了笑，很自然地說道。
“他們需要鉛塊乾啥？”安浩更加意外了。
“我兒子的一個朋友在那裡麵工作。聽我兒子說，他們因為買不到蓄電池繼續生產電動自行車，就自行研發出了蓄電池生產技術。蓄電池的最大耗材就是鉛。但是現在全國一盤棋，他們根本買不到需要的鉛。即使能買到也隻有那麼一點點。所以我就覺得，如果咱們廠真的要處理那批鉛，他們或許能全部吃下。”
朱懷義從容不迫地講述道。
“朱團長，你說的都是真的？他們真的研發出了蓄電池生產技術？真的拿到了足量的鉛就能繼續生產電動自行車？”
安浩聽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瞬間眼光大亮。
“應該差不離吧。閒聊得也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
朱懷義點了點頭，拿著報表站起身，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原來是農機廠的人找到了你們兩口子頭上。那些人的消息倒也夠靈通。不過這對我們軍工廠來說，也算得上是一件大好事。”
看著朱懷義的背影，安浩摸了摸下巴，眼裡閃閃發亮。
“小錢，去把物管處的閆麗同誌叫到我辦公室來。”
尋思有頃，安浩對自己的秘書小錢說道。
“好的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