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曦，你從哪兒看出來她對我嚴厲的？”
薛睿立刻把腳從洗腳盆裡抽出去，準備和林若曦促膝長談。
這是影響家庭和諧的大事，小丫頭和小妮子三觀不合，他如果不及時處理，很可能會引發更大的矛盾。
“她…她不聽你的話，你還要聽她的話，打擊你的自信。”林若曦嘟著嘴，對此很不滿意。
薛睿一臉無奈道：“沒有的事。”
小妮子在外人麵前還是很給他麵子的，隻有在家裡的時候才會“耀武揚威”，帶點窩裡橫的味道。
但究其原因，也是他在外欺負小妮子太多，回到家反過來發泄發泄罷了。
“那…那為什麼不讓我誇你呢？你…你要自信一點呀。”林若曦揚起脖子說道。
薛睿聞言聯想起了什麼，小丫頭喜歡在外人麵前誇讚自己。
有一次，林若曦在和西工大的教授閒聊，林若曦被人誇讚後，下意識的把功勞全堆在了他的腦袋上。
當時的薛睿正準備帶兩人吃飯，聽到林若曦的話選擇立刻跑路，讓顧慕雪去接待。
他就一混日子的大學生，硬生生被小丫頭吹成了“計算機天才”、“數學天才”。
並且，那些人對此深信不疑。
薛睿認真的和林若曦對視一眼，鄭重其事道：“曦曦，我其實沒你想的那麼利害。”
以前跟外行人吹吹牛也就算了，他還能聊上幾句，現在你聊的都是什麼？
損失函數，神經網絡，算法優化……
如果有人問他問題，那簡直是一秒露餡。
“不，你是最厲害的。”林若曦嘟著嘴反駁。
薛睿欲言又止，他想了想，老氣橫秋道：“曦曦，你已經出師了，不用頂著為師的名號混跡江湖，你得用自己的名號。”
林若曦不滿的癟癟嘴：“我…我就是想和彆人炫耀你。”
“做人要低調，為師不喜名利。”薛睿循循善誘道。
“可…可是學分總得要呀。”林若曦弱弱辯駁道。
薛睿頓時打了個激靈，滿眼疑惑道：“學分？”
隨著新生第一學期結束，林若曦在學校的影響力越來越小；
甚至可以說，現在的林若曦在郵電大學是“透明”狀態，哪來的權力給他加學分？
“唔，我最近寫了幾篇大語言模型和應用數學的sci論文。”
“你是二作，可以拿去加學分呀，還可以保研。”
林若曦把薛睿的腳擦乾後，把腦袋輕輕靠在薛睿的膝蓋上，等待薛睿的誇獎。
薛睿眉心一陣狂跳，第二作者？
小丫頭在乾什麼？學術造假？
期刊論文拿去加學分？是不是太奢侈了點……
但小丫頭正在可憐巴巴的等待誇獎呢，薛睿實在不忍心嗬斥什麼，他輕輕把手放在小丫頭的腦袋上，無奈的揉了揉。
沒想到他這模樣，還能成為學術妲己。
說起來，小丫頭平日裡道德底線挺高的，但涉及到他的時候，就是兩套標準。
“曦曦，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薛睿沒忍住笑出聲。
“嘻嘻。”
林若曦眼角彎彎的笑了起來，心裡想著：下次還做。
她雖然不能像顧慕雪一樣輔導薛睿功課，但一樣可以給薛睿加學分。
“快起來，今天你是學術紂王，怎麼能跪我呢？”薛睿把林若曦從地上拽起。
其實他想讓小妮子學學小丫頭的優點，但奈何一次都沒成功。
小丫頭和小妮子是兩個極端。
一個膝蓋太軟，一個脖子太硬。
對於“學術紂王”這個陌生的詞彙，林若曦漂亮的杏眼中滿是疑惑，但她更關注後半句，她支支吾吾道：“唔，我…我喜歡跪。”
林若曦的閃爍其詞，傳到薛睿耳中，變成了“習慣了”。
薛睿咬著牙，腦海中閃過林若曦父親的遺像。
在傳統文化中，下跪是極其傷自尊的行為，但林若曦對他跪了一次又一次。
跪一兩次是情趣，經常跪就是自我輕賤……
小丫頭連他人的施舍都不肯接受，為什麼會這樣？
薛睿認為，問題一定出在那個人渣身上。
薛睿深吸一口氣，語氣心疼道：“曦曦，以前…你還跪過誰？”
從花村回來後，薛睿對林若曦的過往愈發向往。
他想多了解了解林若曦，這個在他麵前，卑微到塵埃的小丫頭。
其實林若曦不說，薛睿心中大概也有了猜測，肯定是小丫頭的人渣父親，讓幼年的小丫頭跪下挨打，所以才形成了這樣的肌肉記憶。
因為隻要他大聲說話，小丫頭就會不自覺的下跪。
“唔，隻給你一個人跪過呀。”林若曦柔聲道。
“隻有我一個？”薛睿再次反問。
“隻有你一個。”林若曦目光堅定。
一時間，薛睿被噎得說不出話。
你這副表現，實在是太容易讓人誤會。
小丫頭不愧是“甩鍋天才”，連死人都得背小丫頭的黑鍋……
“那你為什麼跪我？”薛睿忍不住反問。
小丫頭利索的行為，壓根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唔，我喜歡呀。”林若曦呆呆的眨眨眼。
薛睿：……
其實，林若曦並不覺得，給自己喜歡的人下跪，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與之相反的是，林若曦發現隻要跪下，就可以讓薛睿快速消氣；
跪著不起來，就可以獲得薛睿的抱抱，以及輕柔的甜言蜜語……
被調教的，從來不止是林若曦。
薛睿仔細一看，懷裡的林若曦，眼角藏著竊喜之意。
他啞然一笑，也沒有再說什麼，隻要林若曦願意就行，反正他又不吃虧。
而且小丫頭跪在他麵前，一臉仰慕的看著他時，心中總會升起一股莫名的滿足，以及支配的快感……
薛睿很清楚這是不健康的，但他好像…戒不掉了。
想到這裡，他捏著林若曦的臉蛋：“曦曦，你心眼子越來越多了。”
“唔，沒有呀，奶奶總說我缺心眼。”林若曦呆呆說道。
薛睿搖搖頭，心說你僅有的那幾個心眼子，全部用在我身上了啊。
兩人黏膩的靠在沙發上，小布突然從一旁鑽出來，沿著沙發邊走著貓步。
林若曦美眸一蹙，起身提起小布的脖頸，將小布重新關進籠子裡，換來一陣嚶嚶的貓叫聲。
薛睿看的嘴角一抽，林若曦不喜歡小布，經常和小布“爭風吃醋”。
“曦曦，你彆那麼小氣，它隻是想和我玩一會。”薛睿柔聲勸道。
如果把小布換成顧慕雪，那林若曦的行為就很可怕了……
薛睿要掐斷這種苗頭。
林若曦嘟著嘴，繼續趴在薛睿身上，享受著難得的獨處時間。
因為再過幾天，顧慕雪就要回河東了呀。
如果顧慕雪反悔，要去薛睿家過年怎麼辦？
林若曦心中很是擔憂。
“曦曦，後天就是情人節了，你想去哪兒玩？”薛睿問道。
小丫頭又宅又粘人，一有空就貼在他的身邊。
而且愛好也和大部分女孩子不一樣。
林若曦會因為搶到打折雞蛋高興，網上買到9塊9包郵的短袖開心。
小丫頭雖然身懷巨款，但能讓小丫頭開心的事，都是“撿漏”。
上次聖誕節，薛睿送給兩個女孩一人一瓶香水，林若曦查了售價後，把屬於自己的那瓶香水轉交給了任群芳。
所以，薛睿對於給林若曦過節，感到非常頭疼。
製造一點儀式感，可以哄小妮子開心。
但小丫頭是反過來的，會在心裡計算花費的價格，然後暗暗心疼。
比如顧慕雪送給老太太的唱戲機，老太太本人是很開心的。
但小丫頭隻覺得，小妮子被奸商坑了。
“唔，我不過情人節。”林若曦搖搖頭。
她最近每一天都很幸福呀，不需要節日來給她和薛睿的生活添彩。
“為什麼？”薛睿神情古怪。
小丫頭以前很期待過節，會在節日準備許多好吃的飯菜。
林若曦支起身子，眼角彎彎的看著薛睿的眼睛：“因為…我要給你過。”
薛睿目光呆愣，他好像能明白一點。
小丫頭更享受付出的過程，而不是收到了多少東西。
但禮物還是要送的……
這個禮物不一定多有價值，但一定得是小丫頭喜歡的。
e，回家取點自己的“周邊”？
比如初中時期的照片，那是林若曦收藏中的空白頁。
“曦曦，明天去慕雪家裡轉一圈吧。”
“嗯。”林若曦乖乖點頭。
……
臘月二十五。
林若曦穿著一身職業裝，紮起高高的馬尾，以一副職業秘書的模樣跟在薛睿身後，手中提著一大堆禮盒。
薛睿回頭衝林若曦眨眨眼：“曦曦，待會要保持距離感。”
帶自己的女朋友，去拜訪另一個女朋友的父母，薛睿心中有種做賊的刺激感。
這要是被發現了，怕是得被老顧打斷腿。
“嗯。”林若曦心中很是緊張。
雖然國慶時已經見過顧慕雪的父母，但和現在的情況還是有所不同的，那時她的身份是顧慕雪同學。
可今天，她要以薛睿秘書的身份來拜訪。
因為提前打過電話的緣故，薛睿一進門就有人接待。
薛睿繞過保姆，樂嗬嗬的給顧青山和趙麗珍拜年：“顧叔，趙姨，我過來拜個早年。”
“來就來，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趙麗珍喜悅之色躍然眉梢。
薛睿來之前還特意打扮一番，顯得格外的有精神，對他們給予了極大的尊重。
“人模狗樣的。”顧青山沒好氣的嘀咕一句，繼續拿起一本書，認真研讀。
“叔…叔叔阿姨好，東西我放下了。”林若曦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趙麗珍瞥了一眼林若曦，禮貌笑了笑：“你坐吧，我讓小睿把禮物拿上去。”
薛睿心頭猛地一震，今天的趙麗珍對林若曦明顯客氣了不少，不像是對自家女兒同學的態度，而且暗示他單獨談一談。
“曦曦，你先在外麵等我。”薛睿笑著把林若曦支開。
此刻的趙麗珍，就像是抓住他把柄的小妮子，一副“我什麼都知道，但是看你表現”的態度。
完了，這麼快就被抓住把柄了？
薛睿縮著脖子，提起禮物跟著上樓。
走到樓上，按照趙麗珍的指示把禮物放好後，身後突然傳來趙麗珍的歎息聲：
“你看，這是她小時候過年拍的照片，那時候笑的多開心。”
薛睿湊上前看了一眼，笑著說道：“現在也是，慕雪每天都很開心。”
趙麗珍是在點他呢，說跟他在一起之後，顧慕雪變得不開心了。
“小睿，幫我把抽屜關上。”
趙麗珍放下照片，轉身去查看薛睿帶來的禮物。
薛睿緊張的咽了口口水，按照趙麗珍的要求去做。
他把顧慕雪的照片放回去。
突然，餘光中出現一張熟悉的麵容。
薛睿瞳孔猛地一縮，照片中，是他摟著林若曦走路的合影，從兩人的穿著來看，應該是入冬沒多久拍的。
一絲冷汗從薛睿鬢角滑落，他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緩緩合上抽屜。
趙麗珍在國慶期間就懷疑過他和林若曦，事後還專門派人跟蹤調查……
薛睿隻能往最差的方向去想，他和林若曦和顧慕雪同居的事，已經被趙麗珍發現。
“小睿，你挑禮物的眼光不錯嘛，都是我和你叔叔喜歡的。”趙麗珍笑道。
“慕雪讓我買的，肯定能買到您心坎裡，畢竟家裡都是她說了算。”
薛睿把姿態放的很低，話裡還藏著另一層意思：我和林若曦在一起，是顧慕雪允許的。
不愧是女強人啊，如果換了彆人家的老媽，怕是早就對他動手了，現在還能忍住？
“哦？是慕雪讓你買的？”趙麗珍笑盈盈的問道。
“是。”薛睿急忙點頭。
麵對小妮子的母親，隻有小妮子說的話算數。
“慕雪從小就很小氣，自己的玩具從來不和彆人分享，有一次她父親把慕雪的玩具送給朋友家孩子，我知道後給她買了個一模一樣的補上。
結果，她發現以後把新玩具丟了，好幾天都不理我，我說把舊的要回來，她也不要。”
趙麗珍語氣很是無奈。
或許，薛睿就是那個特例吧，能讓她女兒低頭的特例。
此時薛睿心中有了底，趙麗珍並不準備和他撕破臉，隻是想拿這件事狠狠敲打他一下，讓他心中對顧慕雪感到愧疚。
最終的決定權，在顧慕雪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