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才落,一道虛幻的光影便是突兀浮現在了殿堂中央。
老者身軀之上附著著極淡的光芒,縱使沒有任何的鬥氣波動,也令得旁人根本難以窺得其真容,甚至難以辨彆是否為真身所化。
化身萬千,融於大世。
此等聳人聽聞的神異景象,縱使是魂若若,也不禁在此刻感受到一陣徹骨的涼意,仿佛生死也不過隻在對方一念之間。
“鬥聖強者”她眸光仍然冰冷,身軀卻是如同被定格了般陷入僵硬。
縱使已經隱隱有所預料,可她卻仍是沒能想到,這位焚炎穀太上竟會對音穀一事如此重視,以至於竟是當著她一介外人的麵親自選擇暴露行蹤。
“小女娃,莫要使那些小動作了,老夫對你可並無惡意。”
老者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所謂關心則亂,唐小子連純水鬥氣的寓意都不知道,你又憑什麼覺得他是在刻意隱瞞你?”
見意圖被拆穿,魂若若原本伸向納戒的手頓時不露痕跡的收回,俏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顯而易見,她也同樣意識到了事情的異常。
純水鬥氣乃是娘親的身份象征,整個音穀上下都對此心知肚明,按道理來講,唐震若是見到了純水鬥氣,絕不應該再繼續稱她為‘蕭族之女’,反而會主動質問起自己與音穀的關係才對
“前輩的意思是,唐穀主對音穀的事情並不知情?”
魂若若柳眉微蹙,不解的道:“三穀並立,這是整個中州的共識,倘若連唐穀主都對音穀一無所知,那音穀又是如何維係住這個名頭的?”
老者搖頭道:“音穀素來神秘,即便是我焚炎穀與那冰河穀,也罕有機會能見到音穀弟子,更何況,他們每一位都守口如瓶,哪會有透露信息的可能”
“不過,真要說起來,老夫倒是的確與音穀的某個老東西有著不淺的緣分。”
隨著老者的講述,其臉龐之上的無形遮掩,竟是如同潮水般快速的消退而去,逐漸露出了一張清晰可見的蒼老麵龐。
“素盈丫頭出生的時候,老夫可是第一個抱她的人。”老者眼中閃過一絲懷念,和藹笑道。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石破天驚!
‘素盈’二字,宛如具備著某種難以想象的魔力,令得少女雙目一陣失神,陣陣脫力感襲來,竟是踉蹌著跌坐在了長椅之上。
她萬萬想不到,原本都不再抱有希望的焚炎穀,竟是在此刻給予了她一個如此之大的驚喜。
“娘”
一時間,無數種複雜的情緒湧現,魂若若隻覺得口中彷如塞入了一塊黃蓮,苦澀難耐,想說些什麼卻又被噎住,一肚子的喜悅與委屈都隻化作了沉默。
半晌後,她努力的抹了把臉,俏臉上擠出了一絲牽強的笑容,低聲道:“你您,我該怎麼稱呼您?”
少女的聲音變得小心翼翼,細聽之下甚至夾雜著濃重的鼻音,顯得有些發悶。
老者捋著胡須,頗有些複雜的道:“老夫無意為自己的行為開脫,但不論是曾經的音穀,亦或是如今的星隕閣,都並非是我焚炎穀不願出手相助”
“若是不記恨老夫的袖手旁觀,便稱我一聲火雲爺爺罷。”
聞言,魂若若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斷斷續續的道:“不,我知道的,火雲爺爺,我都知道”
魂殿的做事風格她再了解不過了,一旦確定了目標,便是會猶如蝗蟲般發動無窮無儘的攻勢,不達目的決不可能善罷甘休。
倘若焚炎穀敢站出來阻攔,那麼下次對方所派來的,可就不一定會是如今這般小打小鬨的陣仗了
屆時,不但星隕閣會加速滅亡,就連焚炎穀都將因此而受到牽累,千年底蘊徹底毀於一旦!
所以歸根結底,當初試圖將焚炎穀拉下水,也不過隻是她一時的自私之舉而已,根本沒有考慮對方的後果如何。
可眼下突兀間得知了火雲老祖與娘親的關係,就算她再自私,再心狠,也絕不可能再生起一絲一毫牽連對方的心思了。
她平複了下心情,儘可能平靜的道:“焚炎穀的情,不論是蕭族亦或是音穀,都對此心知肚明,再不會奢望其他了若若唯一的請求,便是希望您能將音穀的消息儘數告知。”
“有些恩怨,隻能由我們親自去了結。”
得到火雲老祖所傳的靈魂玉簡後,腦袋無比渾噩的魂若若並未多做停留,很快便告彆了二人,一路跌跌撞撞的離開了大殿。
望著少女遠去的身影,沉默許久的唐震,終於是有些按捺不住情緒,聲音低沉的道:
“老祖”
“行了,唐小子,你那點心思,也想瞞得住老夫?”
未等唐震開口,火雲老祖便已是擺了擺手,意味深長的道:
“老夫知曉若若對你與火兒丫頭的恩情,身為長輩,若非有魂殿從中作梗,你以為老夫願意看到這丫頭獨自承擔下所有麼?”
“隻是你要清楚,不是所有的幫助,都一定會起到正麵的作用,天地造化,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然而,不同於以往,此刻的唐震臉上已是化為刀鋒般的冷厲,甚至就連蒼老的臉龐都似乎變得年輕了幾分,依稀能看出昔日的英武不凡。
“冥冥定數,我唐震不信。”
唐震搖了搖頭,淡淡道:“老祖,我身為焚炎穀主,的確不可擅自做出輕舉妄動的決定,但我也同樣也是火兒的父親,一個連自己女兒救命恩人都無法報答的人,如何得以服眾?倘若此事傳出去,天下豈不都道我唐震冷血無情?”
說到這裡,唐震頓了頓,咧嘴笑道:“而且最關鍵的是,火兒可是向來都以她爹為榮的啊”
聽得此話,老者沉默片刻,竟是同樣跟著笑了起來,笑聲嘶啞而乾澀:“喀喀,有意思。”
“唐小子,你已經做好決定了?”
“如果魂殿不找上門,我就繼續當我這逍遙穀主,找上門了,焚炎穀所有弟子心裡,我照樣還是這唯一的穀主!”
說罷,唐震一把抓住長袍上的胸針,猛的將其從胸口扯了下來。
霎那間,霸天絕地的恐怖鬥氣,瞬間如洪流般湧入其中!
回去的路上,魂若若罕見的沒有動用鬥氣,而是拚儘全力的奔跑了起來。
往常焚炎穀中會有許多巡邏的弟子,但不知是否是因為唐震走漏了風聲,所有人都聚集在了長老團,幾個老頭似乎又想借機大做文章,令得穀中前所未有的空曠。
頭頂是即將褪去的夕陽,身旁是綿延無儘的巨大火山,不斷噴湧出的岩漿仿佛劃破夜空的煙花,隨著少女的掠過而一個接著一個的盛放,將那道纖柔的倩影照的無比明亮,宛如世界的聚焦。
熾熱灼燙的氣息不斷鑽入口鼻,刺的她俏臉通紅,生理性的淚花都止不住的自眼角滑落,像極了一隻泥地裡打滾的花貓。
疼痛感不斷襲來,但少女臉頰上的笑意卻是前所未有的明媚,燦爛的仿佛模糊了白天與星夜的界限,美的令人心神恍惚。
“要帶師兄去見娘親,一定。”魂若若眼中閃耀著明亮的光。
不論歲月滄桑,一夕一朝,她都要在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