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原因了就好辦,接下來就是和吳仁中一起根據縣土地局的檔案登記一戶戶地找人,發現好多人都已經不在了,這也從一個方麵反映出了國家前幾十年的時間裡,涼山州少數民族地區的衛生健康狀況。
剩下的幾戶的後代也有了自己的地,這是他們在改種玉米以後固定下來的。
現在沒有土地產權流轉的說法,不過大部分已經無主的地可以重新收歸集體,而剩下的那幾戶,鄉裡用土地置換和給與補償的方式重新分配了新地,現在所有這一片都屬於集體用地了。
有了大片的,平整的,交通方便的土地後,現代化生產就能夠提上日程了。
鄉裡現在的機械挺多,周至支援過鄉裡兩台拖拉機,吳仁中從局裡給鄉裡“扶”來了一台,兩個基地都有配套的農機,鄉裡要借用也是簡單交涉一下的事情,還能把技術人員都借過來。
有了拖拉機隻是有了動力,還得有與之配套的機械,基本都是牽引式,包括了旋耕機,播種機,收割機。
能夠搞來化肥,土地就變成了套種,在農大導師們的設計裡,美姑河穀采取土豆,玉米,大豆,苦蕎四種作物輪作的形式,中間還可以種一季牧草。
全部輪完一次需要三年,今年主打產量,套的是土豆和玉米,兩種都是高產作物。套種的方法是兩行玉米兩行土豆,行距稍留大一點,可以利用機械種和收。
土豆上個月已經收了,還是種的本地的花洋芋,產量雖然不算大,但是吃過的都讚不絕口。
現在需要周至上機收割的,則是玉米。
收割機不是牽引式,而是推進式,也就是說,機器是安裝在拖拉機機頭前邊,被拖拉機推著走的。
拖拉機裝上它以後,就好像一個大型的鍬甲,能夠將秸稈剪斷將玉米棒子和秸稈分開,秸稈粉碎,棒子通過拖拉機側麵的運輸槽扔到拖拉機後邊帶著的拖鬥上去。
周至就好像個老農,體育鍛煉隻好暫停了,好在麥小苗這段時間正好為人師,帶著李一佳練劍,倒也用不著他帶了,於是早早就被老赤日叫起來,塞上一大罐用黑茶和藥草泡好的“消夏飲”,給個草帽就趕出門去了。
吃飯都是在拖拉機上進行的,老赤日說乾到太陽大出就歇下來,而且無論多熱都要穿上長衣長褲,保護皮膚。
即便這樣一天乾下來身上也是癢得難受,解決的辦法倒是簡單,就去糧站後麵從山上引下來的山泉水池子裡去泡一泡,出來換身乾淨衣裳就好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周,聯合鄉的集約集體土地比夾川的一個鄉可多多了,但是沒法跟北方的種糧大戶比,河穀這裡一共也就一千多畝,一台機器一天能夠收三十畝,周至,吳仁中,黃瑞山,土良誌四個人,加上基地派來的兩個輪換的幫手,用了八天時間將包穀都給打完了。
這批玉米收得老赤日樂得合不攏嘴,攏共收了一千多噸,這得是多少包穀酒啊!
包穀酒可以拉去各鄉鎮銷售,在彝族鄉鎮這是堪比人民幣的硬通貨,周至收南紅礦料的時候,很多鄉親就不樂意收錢,希望換兩桶酒,說是給了錢去換酒多一次手續,耽誤時間。
彝家包穀酒不像蠻州老窖那樣講究一個芳香物質的豐厚程度,隻要度數夠高酒夠烈,就夠受歡迎,因此不需要窖藏什麼的過程,有了新技術後出酒極快。
惟一就是釀酒之前需要對玉米進行處理,去掉胚芽免得酒出現臭味,減小顆粒大小讓酒精酵母充分發揮作用。
說白了就是要將玉米加工出玉米碴子再釀酒,七天就能開始蒸餾。
釀酒後的酒糟,又是絕好的飼料。
等到最後一批玉米收下來,第一批玉米已經乾透,打成玉米碴了。
收完玉米就算農閒了,雖然還有很多農活,不過已經輪不到周至來乾了。
不過火把節又到了。
去年的火把節大家主要是在九口鄉和美姑縣過的,然而今年大家似乎如周至預料的那樣,約定俗成地朝著聯和鄉這邊來了。
周至觀察了一下,之所以造成這種現象,還是因為鄉裡有錢了,家裡有錢了就請得起客,留得住客,親戚也樂意來過節,因此這個節,人氣終於在聯和鄉聚集了起來。
這就導致了每晚出現在廣場上的人流漩渦,又擴大了兩倍,而且大家還真喜歡點著火把遊山,嚇得吳仁中和周至不斷宣傳安全用火的重要性,希望大家改成用電筒。
但是效果不太明顯,好在彝人自己對用火也比較慎重,幾天下來倒也沒處啥事兒。
就是會開車會開拖拉機的幾位又忙起來了,人家親朋好友來聯和鄉除了圖這邊好吃好喝的,還圖一個“坐車去美姑看熱鬨”,錯過這一節,這個節日就是不完美的。
唯一的好處就是周至可以擺脫酒局了,司機嘛,可不能酒駕喲!
等到黃瑞山和李一佳第一次經曆了一個感受深刻的少數民族節日以後,兩周時間已經過去了。
周至終於有時間乾自己的活了。
周至現在發現了聯合鄉另有的一樁好處,就是環境雖然對發酵類食品不太友好,製作出的玉米酒,豆腐乳,泡菜這類東西缺乏風味,但對環境中的細菌病毒似乎也存在抑製作用,讓他在修畫的時候在等待水份乾燥的時候有更大的冗餘量,不用擔心細菌在濕潤環境下對畫卷造成新的“汙染”,有更加充分的時間去進行細節調整,將畫麵修複得儘善儘美。
這一次他帶過來的畫是二十幅《陶冶圖》。
其實周至現在手裡待修的畫還有不少,無論是以前的歲華軒夾間密室裡搜出來的近代名人字畫,還是後來在榮寶齋購入的清代名臣書貼,包括最近收入的翁氏典籍,都有許多需要修複整理的。
但周至身上承受著的壓力也不少,主要來自馬爺,王老爺子,啟老爺子,滬上博物館熊老爺子等人的迫切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