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蕭朝貴分開之後，沈青雲便回到了市政府這邊。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讓其他人離開，自己坐在那裡看起了材料。
出人意料，沈青雲看的材料都是關於太平縣的。
有之前太平縣委縣政府送過來的報告，還有他自己暗訪時候記下的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午休很快結束了，沈青雲隨手把太平縣的暗訪筆記鎖進抽屜，桌上的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接起了電話，聽筒裡傳來田野急促的呼吸聲，像是剛爬完樓梯。
“市長，您在辦公室嗎？”
田野焦急的對沈青雲說道：“我有緊急情況向您彙報。”
沈青雲一愣神。
按照他對田野的了解，如果不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田野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說吧，我在辦公室。”
沈青雲端起茶杯，滾燙的茶水在杯壁晃出漣漪。
他明白田野的意思，說白了就是確認一下自己周圍的環境說話是不是方便。
“刑偵支隊抓了夥連環盜竊犯，審的時候炸出個大線索。”
田野的聲音壓得很低，背景裡能聽見審訊室特有的鐵柵欄碰撞聲，對沈青雲說道：“這夥人交代，他們在城東彆墅區偷了三次，每次都能翻出大量現金和珠寶，最近一次光金條就扛走了五根。”
“什麼？”
沈青雲握著茶杯的手頓住了，有點詫異的問道：“失主沒報警？”
丟了這麼多財物，正常人肯定第一反應就是報警，這毋庸置疑。
“這就是蹊蹺的地方。”
田野的聲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壓低，對沈青雲說道：“趙鐵剛查了監控，被盜的是翠湖園七棟，業主登記的是市一中的老師，叫周曼。可這女人像沒事人一樣，照樣上班下班，連物業都沒找過。”
陶瓷杯蓋輕輕磕在杯口。
沈青雲望著窗外市政府廣場上的噴泉，陽光透過水霧折射出斑斕的光，卻照不進他此刻沉下來的眼神：“一個中學老師，家裡放那麼多現金？”
“趙鐵剛偷偷查了房產登記，周曼前幾年離婚後一直獨居。”
田野停頓片刻，聲音裡帶上了難掩的緊張：“但我們在她的通話記錄裡發現，最近半年，她和邵副市長聯係頻繁，每周至少見麵兩次。”
“邵文輝？”
沈青雲一愣神，隨即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節奏越來越快：“趙鐵剛確認麼？”
“絕對確認。”
田野的語氣斬釘截鐵，對沈青雲解釋道：“他調了小區入口的監控，上個月有三次，邵文輝的車在淩晨兩點開進彆墅區，早上五點才離開。車牌被遮擋了，但車型和他的配車一模一樣。”
辦公室裡的空調突然發出一陣異響，沈青雲等那陣噪音過去，才緩緩開口：“讓趙鐵剛彆聲張，立刻派人秘密監控，注意隱蔽，彆驚動任何人。”
“明白。”
田野的聲音帶著如釋重負的輕快，對沈青雲問道：“要不要通知紀委那邊？”
“暫時不用。”
沈青雲望著桌上的台曆，邵文輝的名字被他用鉛筆圈在下周的公安會議旁，淡淡地說道：“現在打草驚蛇，什麼都查不到。讓趙鐵剛盯緊了，記錄所有進出人員，尤其是邵文輝的動向。”
“是。”
田野連忙答應著。
掛斷電話，沈青雲走到文件櫃前，拿出了一份文件，裡麵有邵文輝的履曆，從派出所民警到公安局長，每一步都寫得清清楚楚，卻在五年前的那次職務調整處，有一行模糊的批注被墨水覆蓋。
他想起蕭朝貴上次閒聊時說的話：“邵文輝是劉福海一手提拔的，手裡握著不少人的把柄。”
這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居然還是田野。
沈青雲接了起來，開口問道：“怎麼了？”
“市長，趙鐵剛說發現周曼下午買了不少菜，像是要招待客人。“
田野的聲音壓得更低，對沈青雲問道：“要不要提前布控？”
沈青雲想了想，隨後說道：“告訴趙鐵剛，盯死彆墅所有進出口，尤其是地下車庫。一旦邵文輝和周曼同時出現在彆墅裡，立刻向我彙報，不要擅自行動。”
“是。”
田野連忙答應著，這才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沈青雲把筆記本合上。
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照進來，在邵文輝三個字上投下細長的陰影，像一道尚未揭開的謎題。他拿起內線電話，撥通了馬致遠的分機：“把今晚的應酬推掉，我可能要晚些回去。”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市政府大樓的燈光次第亮起。
沈青雲知道，翠湖園那棟彆墅裡藏著的，或許不隻是現金和珠寶，更可能是撬動常山市權力格局的關鍵支點。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最合適的時機。
………………
晚上八點半。
沈青雲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看著文件。
這個時候，他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鈴鈴鈴！”
急促的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沈青雲低頭看了一眼電話號碼。
是田野的！
“喂，我是沈青雲。”
接起電話，沈青雲淡淡地說道。
“市長。”
田野對沈青雲說道：“我們的人，親眼看到公安局的一號車開了進去。”
“很好。”
沈青雲點點頭：“你親自帶隊，直接上去。”
“我帶隊？”
田野一愣神，有點詫異。
他倒不是怕事，而是覺得意外。
“趙鐵剛份量不夠。”
沈青雲平靜的說道：“這種時候，你出麵要比他合適。記住，進去之後先不要說是乾什麼，把門叫開之後，不要讓邵文輝意識到你們的目的。”
“您的意思是……”
田野試探著問了一句，卻沒有說完。
沈青雲嗬嗬的笑了起來，淡淡地說道：“我也很好奇，邵文輝到底有什麼秘密。”
“明白了。”
田野瞬間秒懂了沈青雲的意思，他在沈青雲身邊工作多年，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老領導隻是稍微流露出一點想法，他就能夠揣摩出沈青雲的心思。
這就是心腹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