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著急。“
沈青雲對田野說道：“儘快收攏一批信得過的人，對局裡的積壓案件進行處理，涉及到乾部以及乾部親屬的，隨時上報市委。“
“是。“
田野連忙點頭，緩緩說道：“您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辦。“
沈青雲沒有再說什麼，便讓田野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不一會兒。
胡國忠再次來到沈青雲的麵前，把沈青雲需要的材料交給了他。
“書記，您調研的時候，打算先去哪個地方？“
看著沈青雲，胡國忠小心翼翼的問道。
華陽市下屬三個區、四個縣，代管兩個縣級市，總人口高達五百餘萬，沈青雲身為市委一把手，而且還是新官上任，他調研的地方，自然是大家關注的重點。
“不著急。“
沈青雲淡淡地說道：“你把材料放下吧，我自己到時候看看，如果有需要，我提前通知你。“
“好的。“
聽到這句話，胡國忠馬上明白了沈青雲的意思，連忙點頭答應著。
他很清楚，這位沈書記對自己並不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等他離開之後，沈青雲便拿起那份材料看了起來。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的很快，對於華陽市的情況，他也有了一些基本了解。
抬起頭看了看手表，發現已經是中午了，沈青雲便站起身，拿起電話撥通了秦海川的號碼。
“老秦，陪我出去一趟。“
沈青雲直接說道。
“好的，書記。“
秦海川連忙點頭答應著。
等沈青雲來到樓下的時候，他已經開著那台市委一號車等在樓下了。
“書記，咱們去哪兒？“
秦海川對沈青雲開口問道。
“市裡有三個區，分彆是華民區，雲山區，君溪區。“
沈青雲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你帶著我去雲山區轉轉。“
“好的。“
秦海川連忙發動車子，帶著沈青雲朝著雲山區駛去。
……………………
奧迪車駛過洞庭湖大橋時，沈青雲正對著車窗哈氣，手指在霧蒙蒙的玻璃上畫著雲溪區的輪廓。
“書記，前麵就是雲山區的範圍了。”
秦海川對沈青雲開口說道，方向盤在手裡轉得極緩，生怕被路邊的攝像頭拍到。
畢竟沈青雲是暗訪，真要是泄露了他的行蹤，總歸是不太合適的。
“慢點開。”
沈青雲點點頭，淡淡地說道。
車剛拐進雲溪大道，沈青雲就示意停車。
路邊的化工園區圍欄鏽跡斑斑，幾個戴著防毒麵具的工人正往卡車裡裝廢料，刺鼻的氣味隔著車窗都能聞到。
“那是區裡的老牌企業，振興化工。”
秦海川遞過來一瓶礦泉水，對沈青雲說道：“以前是納稅大戶，現在成了汙染源，周邊幾個小區的自來水都沒法喝了。”
沈青雲看著圍欄上“安全生產“的標語被熏成了黑褐色，轉身走向路邊的小賣部。
店主是個豁牙的老漢，正用紗布擦著玻璃瓶裡的白酒。
“大爺，這水是從哪來的？”
他指著貨架上的桶裝水，標簽上印著純淨水，產地卻是鄰市。
“從隔壁市拉來的，一桶貴五塊。”
老漢往嘴裡倒了口酒，淡淡地說道：“以前喝井水，現在那自來水誰敢喝？去年有戶人家的小孩喝出了白血病，廠裡賠了二十萬就完事了。”
“沒人管嗎？”
沈青雲皺了皺眉頭說道。
“管？”
老漢冷笑一聲，撇嘴道：“這振興化工是市裡的重點企業，環保局來了就是喝頓酒，啥用沒有。”
“原來是這樣。”
沈青雲微微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便轉身離開了這裡。
回到車上，他讓秦海川繼續開車。
車子往城區開了兩公裡，就見路邊停著十幾輛挖掘機，車身上城建集團的字樣被泥巴糊了一半。
幾個農民工蹲在道牙上啃饅頭，棉鞋上還沾著凍土。
“那是什麼地方？”
沈青雲好奇的問道。
“書記，那是安置房項目，本該去年交房，現在隻蓋了三棟。“
秦海川的聲音透著無奈，對沈青雲解釋道：“工程款被挪用了，不知道城建集團那邊是怎麼回事。”
沈青雲點點頭，下車走了過去。
一個農民工正對著鋼筋歎氣，滿臉愁容。
“師傅，這鋼筋夠粗嗎？“
沈青雲蹲下身子，捏了捏露出的鋼筋頭，手指能輕鬆掐出印子，不解的問道。
“彆說是你，我兒子都能捏動。”
那民工把饅頭掰成兩半，撇嘴說道：“設計院要求用十六毫米的，他們用十毫米的，省下的錢全進了私人腰包。”
“你們不舉報？”
沈青雲有點驚訝的問道。
“舉報信遞到區紀委，轉天就被扔回來了。”
男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撇嘴說道：“人家關係通天，誰舉報誰倒黴。”
沈青雲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身離開了這裡。
他又讓秦海川拉著自己在雲山區的好幾個地方轉了一圈，不得不說，這裡的問題還真不少。
返程時路過區政府，沈青雲讓秦海川把車停在對麵的小樹林。
五點整，一輛輛公車魚貫而出，半數開向了市裡的各大飯店方向。
“跟著前麵那台車。”
沈青雲淡淡地說道。
秦海川自然是沒有意見，很快就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
掛著區政府拍照的車子，停在了一個飯店的門口，從車上下來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書記，該走了，再等就被認出來了。”
秦海川小心翼翼的對沈青雲說道。
他們這是市委一號車，停在這種地方，很容易被發現的。
“走吧。”
沈青雲沒有再說什麼。
車子緩緩離開這裡，沈青雲最後看了眼雲山區的夜空，星星被化工廠的濃煙遮得嚴嚴實實。“老秦，你說這裡的老百姓，多久沒見過星星了？”
沈青雲忽然問道。
秦海川沒說話，隻是把收音機的音量調大，裡麵正播放著華陽新聞：“我市各項事業蓬勃發展，人民安居樂業。”
“嗬嗬。”
聽到這句話，沈青雲忍不住露出一摸輕笑來。
他忽然覺得，這個新聞仿佛是在諷刺什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