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但這上次開門不同，上次，水鬼進來的時候，讓所有人感到了恐懼，可水鬼接下來卻隻是坐在角落。
就在李偉也在抱有僥幸心的想著，會不會這次也不會要自己命，會不會這次和張強是一樣的，其實根本不會有事時……
王海在鎖定李偉後——發瘋般的撲了過來。
他身上鬼氣森森，那是一種詭異的淡淡的灰色霧氣。
王海已經變成鬼了。
他冷冷的說道：
“我方才是人，我還擔心奈何不了你，但沒想到……我現在已經有了殺死你的力量。”
王海的表情越發猙獰。
他的皮膚開始腐爛，身體呈現出碎裂的痕跡，但偏偏，他還能拖動身體走。
沒有人敢靠近這樣的王海。
也沒有人試圖拯救李偉。
得罪鬼和得罪人，哪個結果更好一目了然。
王海終於抓到了李偉，他撲騰向李偉後，兩個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李偉瘋狂哀嚎:
“救命！救命！”
沒有人搭救，吧台裡的冤魂，發出嘲弄的聲音：
“那些被你做局的人，可都在他體內。”
就連角落的水鬼，也露出了笑容，隻不過這個笑容，很快轉移到了小雅臉上，小雅發出輕輕的一聲“嗬”。
老周覺得毛骨悚然，他猜到，李偉大概率活不成了。
現在屋子裡還有六個人，但有三隻鬼……
如果接下來，小雅也變成鬼，那豈不是就是五個人，四隻鬼？
酒吧裡，人鬼的數量都快持平了，這地方太可怕了，他忍不住生出想要逃離的念頭。
但外麵……萬鬼橫行。
聞夕樹知道，塔能夠讓人心裡的信仰，變成真實，什麼神啊鬼啊，都是這種力量的體現。
鬼節從原本沒有實際意義的節日，擁有了具象化的表現。
很多鬼故事，鬼是可怕的。
但也有很多鬼故事，鬼是可憐的。
它們的樸素需求隻有一個——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所以此刻王海的身體……開始分裂。表麵上看像是從高樓摔下後，變得四分五裂……
但實則不然。
實際上，是無數冤魂借助王海的身體，開始實施自己的複仇。
“還我命來！”
“你這個騙子！”
“我要咬死你！”
“還記得我死前的詛咒麼！”
一個個不同的聲音，從王海碎裂開的身體裡發出，王海碎裂的身體，變成了一個個張開嘴的惡鬼。
它們開始瘋狂撕咬李偉。
很快，李偉也無法再發出哀嚎，因為李偉的脖子都被咬爛，李偉的身體很快也開始碎裂。
他的內臟，四肢，頭顱，全部呈現出破碎的樣子，惡臭彌漫在酒吧裡。
李偉死了。
而那些破碎的血肉，也開始呈現出虛幻的狀態。
它們從原本破碎的樣子，慢慢又開始拚接成一個整體。
王海的輪廓再次被拚湊出來，他輕聲道：
“這個畜生，終於死了，謝謝。”
這句話該是對聞夕樹說的，但此時的王海已經虛幻到了一定程度，看不大出來了。
李偉那破碎的，被分屍的屍體，很快開始融化，就像是酒吧裡存在某種清潔機製一樣。
不多時，鬼消失了，李偉也消失了。
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老周看著李偉屍體消失的地方，忍不住說道：
“真……殘忍……嘔……”
老周再次嘔吐。
小雅說道：
“那個鬼，怎麼消失了？”
這一點，張強和阿飛也很疑惑。
留聲機沒有出現，可見，新的規則隻能由玩家自己摸索。
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聞夕樹，哪怕張強很不爽聞夕樹，但他也知道，摸索規則，這個教師非常在行。
聞夕樹也不負眾望：
“當有人喝下藍色酒，有人喝下紅色酒時，門外的拜訪者，不管是人是鬼，都會變成鬼。”
“這一點，我前麵已經總結過了。接下來是關於後續補充。”
“各位，前有張強，後有小雅和李偉，想來，這些鬼都和我們的過去有所關聯。”
“我想，我們不是無緣無故被關在酒吧的，我們都有罪孽。”
“李偉已經贖罪了，因為李偉的罪行，以及小雅當時的罪行，都被我知道了。”
“這算是我的特異能力。”
“總之，李偉和小雅有共同點，就是過往被人知曉。”
“要麼對鬼懺悔，要麼讓鬼伸冤。所以，和小雅還有李偉對應的鬼，都消失了。”
“我在這裡大膽揣測一下——”
“當我們的惡行，被其他人知曉時，鬼才可以針對性的複仇。”
“鬼隻有完成伸冤後，才會像上一個回合那樣消失，否則……它會和水鬼一樣，在角落裡待著，找其他拒絕他進來的人，做替身。”
“換句話說，張強如果不把他過去做的事情，也就是在碼頭裡犯下的罪行說出來……或者我們如果不挖掘出他的秘密——”
“那麼水鬼就會永遠留在這裡，然後找小雅做替身……不，也許不是替身，而是同化，讓小雅變成鬼，可能會在這個過程裡，借助小雅把真相講出來。”
“但也可能，會不斷把其他人也變成鬼。”
“總之，鬼可以被放進來，讓它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隻要我們能挖掘出真相。”
這番話讓每個人同時低下頭，似乎大家心裡都有秘密。
就連宅男阿飛，都被這番話嚇得哆嗦了一下。
倒是小雅，釋懷了。
再就是醫生陳明，竟然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聞夕樹看向了張強。
張強忽然獰笑：
“什麼狗屁東西，就不能是這些鬼隨性發揮嗎？老子可是警察，我可不會做什麼壞事！彆在那瞎捉摸了。”
“老子憑什麼對你講過去的事情？你是個什麼東西？”
聞夕樹知道，張強不會輕易開口。
他更知道……
張強恐怕也不是那麼好被嚇唬的，這張強未必能像李偉那樣，在吧台處一番驚嚇，就陷入極端情緒。
張強也拿著槍，聞夕樹倒是有把握製服拿槍的張強……
但他覺得還沒到那一步。而且這一切隻是推測。
不過聞夕樹的言語，確實將張強一下子推到了眾人敵對麵。就連老周在嘔吐完後，都忍不住說了一句：
“張警……張先生，你要不還是說說吧，一人做事一人當，彆害其他人啊。”
老周這句話，把張強怒火點燃：
“老子給你一槍讓你變鬼你信不信？”
其實大家都看出來了，張強不太像警察，水鬼說的是真的。
但張強有槍。
而且——
敲門聲很快又一次出現了。
聞夕樹看了看小雅，小雅艱難的笑了笑：
“我還能撐一會兒。”
吧台裡的那個冤魂說道：
“它來了，你們擋不住它的！”
其餘人沒有理會。
聞夕樹隻是看了一眼，記下了這句話。現階段，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知道接下來的鬼……又和哪個角色有關。”
陳明？阿飛？老周？
敲門聲出現。
咚，咚咚。
第一下敲得很輕，第二下第三下也沒有顯得多重，像是試探。
“有人嗎……能讓我進去避避嗎？外麵太危險了。”
是個女孩的聲音。
這聲音相比前麵的苦大仇深，顯得極為平和。
眾人果斷圍了過來，看向了阿飛的電腦。
這不看還好，這一看，眾人全部嚇一跳。
因為門外的“東西”，除了聲音像個人，沒有任何地方像人。
那是無數個腦袋綁在一起的蜈蚣。大概有十七個頭顱，渾身散發著黑色氣息。
這造型讓人所有人背後生出惡寒來。
要是沒有攝像頭的話……
單說這個聲音，絕對足以讓人被蒙蔽。
就連聞夕樹在隻聽到聲音時，也忍不住在想，這次莫非還是人？
截至目前為止，假如小雅沒有撒謊……沒有被水鬼影響，幾乎所有敲門的，除了小雅那次，都是人。
“能開下門麼……外麵真的好危險啊！”
但眾人現在靠著阿飛的手段，看到了外麵的景象。
聞夕樹隻是很好奇……
“它的確不是人，但它的身體是有很多顆人頭組成，其中有幾顆人頭麵朝上，不至於看不到攝像頭吧？”
“還是說，它認為這攝像頭無法工作？”
張強說道：
“這次老子可以喝酒了吧？”
他的手，已經落在了紅色酒杯上。
哪怕是這種情況，因為聞夕樹上一輪發言，大家也都變得謹慎小心了。
除了張強外，其他人都沒有喝酒。
這次的目標太明顯了，確實是鬼，所以聞夕樹最終說道：
“認為對方不是人的，舉手。”
是的，雖然多此一舉，但為了確保後麵不會有人搶酒喝，聞夕樹決定建立一個流程。
所有人舉起了手，隻有張強冷哼一聲：“脫褲子放屁。”
聞夕樹說道：
“那就喝下紅色酒吧。”
所有人都投鬼票。這一輪，沒有太大的波折，在大家看來，下一個敲門聲響起之前，可以喘息一下。
但就在所有人投票結束後，阿飛忽然從凳子上跌落，他的筆記本電腦也落在地上。
阿飛驚愕的張大嘴巴，瞪大眼睛：
“你們看……你們看！！”
大家都被阿飛的反應嚇到了，隨後看向屏幕後，都是一愣。
聞夕樹心裡咯噔一下。
被騙了？
外麵的人頭蜈蚣，不知何時，居然真的變成了一個驚慌的少女，少女拍打著門：
“求求你們了！快讓我進來吧！”
是的，她已經不再是鬼，而是變成了人。
“她……她就是鬼！對吧？隻是偽裝成了人！”阿飛說道。
所有人也都希望是這樣的。
但聞夕樹已經預感到了……鬼的手段升級了。
聯想到不久前，吧台冤魂的那句“它來了，你們擋不住它的！”，聞夕樹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他的心沉入穀底。
動態難度係數。
這是一個遊戲裡的詞，簡單來說，有很多策劃比較偷懶，為了始終給玩家壓迫感，會動態的，隨著時間調節遊戲難度。
遊戲難度升級了，或者說……
鬼的手段升級了。
是因為人少了麼？
聞夕樹一下子想到了這個。
活人越少，鬼的手段越多，鬼的手段越多，活人就越難以活，於是鬼就越發可能變強……
於是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李偉的死亡，導致酒吧“人氣兒”變低。
這當然是猜測，但聞夕樹曆來相信自己的猜測。
“我想~忘了你~”留聲機的聲音再次出現。
“很遺憾，你們錯殺了第二個人，有時候，不要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構思，鑒於你們快要全滅了……”
“給你們一個新規則，一旦冤魂數量達到四個……所有人都會死，但彆以為冤魂是三個的時候，就不會有彆的事情發生。”
“祝你們好運。”
避風港酒吧，很快就要從人的據點，轉變為鬼的據點。
所有人都麵臨死亡的恐怖。
這個時候，酒吧的中間，聚光燈區域，一張怨毒的，紅衣少女的臉出現：
“你們都會死！都會死！”
“猜猜，下一個敲門的，是人是鬼？”
“你總是那麼相信你的技術，你有想過，你會被你的技術欺詐到麼？”
最後這句話，是紅衣少女對阿飛說的。阿飛像是被這句話擊中了，再加上他沒有遠離冤魂所在的區域，直接進入了幻覺裡。
過往犯下的過錯，讓他臉上出現哭相。
“不！不怪我！不怪我！”
他開始胡言亂語。
聞夕樹立刻一個箭步，衝入冤魂區域。由於紅衣少女的位置在吧台前麵，所以所有活人活動的角落，都變少了。
那紅衣少女的臉，和吧台裡最開始冤魂的臉，同時望向聞夕樹，兩張鬼氣森森扭曲陰毒的臉看著他：
“你以為，今天你就沒有故事嗎？”
“猜猜，待會兒會有誰來敲門！”
聞夕樹不理會，直接將阿飛帶了出來。
所有人逼到門口，來到角落後，才勉強擺脫了腦海裡喧囂的囈語。
阿飛劇烈的喘著粗氣：
“對……對不起，我太相信我的電腦裡的畫麵了，沒想到她居然不是鬼，是人！”
聞夕樹歎道：
“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決定是大家一起做的。”
“我低估了遊戲的變化難度。但接下來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必須找到判斷鬼的標準。
隻要找到這一點，接下來生存問題就能解決了。
如果不解決這一點，就更談不上深挖任務，把每個人背後的秘密挖出來。
這個時候，小雅的嘴巴再次發出“嗬”的冷笑：
“張強，你快死了。”
每個人後背發涼，第二次錯殺好人，導致他們現在局麵非常糟糕。
第四次就會團滅，這條規則已經由留聲機證實了。
但就如聞夕樹所言，恐怕第三個冤魂出現時，局麵也會非常糟糕。
聞夕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還沒到生死那步，隻是不能犯錯了……冷靜下來。”
他內心這般自我安慰著，想要迅速思考破局之道。
但這個時候，該死的敲門聲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