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你也有失手的時候啊。”
地上那大巫的旁邊,另外一名巫族哈哈大笑:
“一隻小小的金鳥都射不下來,我看你這後土部落第一射手的名頭啊,還有些水分。”
那說話的大巫並未讓羿生氣,他隻是笑笑,抬手對長留山拱了拱。
巫族幾乎鮮有人接受教化,大都桀驁不馴。
而祖巫們性子比較直,脾氣又帶著火爆,畢竟沾染過神魔的凶煞之氣。
這也導致了,祖巫對巫族後輩們疏於管教。
但那並不代表巫族都是魯莽之輩,此時放下了手中弓箭的羿,恰好就是去學堂學過一段時間的“有教養巫。”
他如何察覺不到是那長留道人相助?雖然不明白為何要幫一隻大金鳥,卻也隱隱約約察覺,自己可能做錯了。
長留道人對羿微微點頭。
金仙罷了,小插曲而已。
可他疏忽了。
羿也疏忽了。
金凰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妖庭,金車染血,第一時間就妖庭的太陽守發現。
“是何人傷你!如此大膽!”
太陽守又驚又怒,若是因為其他事而受傷也就罷了,畢竟妖庭要維護洪荒秩序運轉,誰受傷都司空見慣。
可金凰不一樣,其乃是為妖皇送大婚請柬而去,金車就是最大的象征,誰敢對妖庭金車出手?
可偏偏,金凰受傷了,這不是在傷金凰,是傷了天庭的臉,是反對天婚的完成!
“是巫族!”
金凰咬牙切齒,隻覺心中委屈。
“我剛剛送完請柬,正要回妖庭複命,結果那巫族不知是哪個大巫就射了一箭,差點把我射死。”
說到這裡,金凰又是後怕,她從未覺得死亡是距離自己如此之近過。
“你先去修養,吾定然把此事上報,為你討個公道。”
太陽守快步離去,這不是小事。
請柬的光雨下了足足十來天。
而這十來天中,幾乎九成九都圓滿的完成了任務,但還是有一些人受傷。
白澤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他看著眼前的一道道奏折,眉頭深深的擰成了一個“川”字。
“這些巫族,在此事上還不知進退得失,有些太過分了。”
他盯著案台發呆,明日這些奏折就要由他告知妖皇帝俊。
和以前不同,此事瞞不下去了,天婚事大,許多妖族都看見發生了什麼。
白澤的耳朵微動。
他能聽到來自太陽熾熱真火呼嘯之下,隱藏著的種種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這幾天有好些金仙受傷了。”
“聽說了,我還知道是巫族所為。”
“哼!他們真當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了,為所欲為!”
“小聲點,彆讓彆人聽到,但話說回來,如果是祖巫也就罷了,的確是父神血脈,但那些次等的巫族,憑什麼也這麼囂張?”
“他們與我等又有什麼區彆?”
“是啊,陛下的天婚啊,也敢搗亂,若是我,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這些,還隻是普通妖族的聲音,還有一些,才是讓白澤為難的。
那是屬於妖庭各職之首的心聲。
“巫族與妖族之間,矛盾越來越大,可陛下一直都是縱容的態度。”
“不行,明日我得想個辦法,在朝會上提點意見。”
“祖巫已經成了我天庭的阻礙了,陛下很多秩序因為巫族而被打亂,亂世隱隱約約在露出苗頭,得想辦法掐滅。”
“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白澤合上了奏折,剩下的不用看了,交給副官即可。
瞞不住了,也擋不住了,妖庭內的聲音已經愈來愈大,誰都能聽見。
而陛下,也不能再視若無睹,他要給大家一個交代。
白澤頭顱微微晃動,麵向遠方。
平視過去,那是一片星辰的海洋,輝光彌漫,朦朦朧朧。
該如何破局呢?
第二日,朝會。
距離天婚尚有萬載差一夜。
氣運凝聚的妖庭之中,一尊尊的大羅金仙率先踏足妖庭之中。
拍成兩邊落座,最上方,是靜靜看著奏折的妖皇帝俊。
東皇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上朝了。
大家低著頭,靜靜等待。
但從一些元老級彆的司主微微捏緊的雙拳來看,他們並不是表麵上這般平靜。
“諸位愛卿,有何事要啟奏啊?”
等待人齊,帝俊好似也恰好看完奏折抬頭。
大家下意識看向帝座之下的第一人。
第一妖聖,白澤!
若是白澤再次裝聾作啞,妄圖想要混淆過去,那他們也不用客氣了。
而白澤妖聖的位置,他們也要去爭一爭,有能者居之。
好在,白澤率先開口。
“陛下,巫族之事,不得再退了。”
白澤抬頭說道:“前幾日,不少金車被巫族所傷,其蔑視天庭,以主人自居。”
“絲毫沒有把我妖族放在眼裡,若僅僅是他們也就罷了,可已經有不少妖族認為我天庭可欺,爭相效仿。”
這是一個極為沉重的問題,大家眼巴巴的抬頭,等待帝俊開口。
開口,就有希望改變,若是如以往一樣避而不談,又該怎麼辦?
帝俊目光落下。
“朕答應你們,天婚之後,就解決這個問題。”
太好了!
群臣激動,卻又因為天庭秩序而強行壓製。
隻要答應了,就好!
萬載的時間,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眨眼罷了。
朝會很快就散去了,大家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而帝俊的態度,也如風暴一樣在太陽星上席卷。
一夜之間,不少流光飛出了太陽。
有雲上石窟,大能激動:
“太好了!計劃終於成功!”
亦有教主在水底喜極而泣:“好哇,好哇,吾道要成了!”
或是天邊:“萬載時間,不過萬載,吾一個眨眼罷了!”
或是一係列的命令下行:
“既然已經開始,那我教要早做準備。”
“傳令下去,即日起你們行走洪荒之中,散播我教教義,教誨眾生。”
唯有戰爭,他們才能得到好處。
眾生還不知曉。
萬妖還在攀爬建木,試圖走上雲端。
而天庭之中,白澤凝視洪荒,他要看得更多。
他也知道太多秘密。
“如今,恐怕很多人都等著我妖庭與巫族衝突起來。”
帝俊不知何時走到了白澤身邊,與他一起望向洪荒。
“許多人等著我下場,許多人在等待,等待一場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愛卿,你知道這一次,要如何破局嗎?”
白澤回頭,身旁帝俊的身影高大偉岸,卻帶著深深的疲憊。
要至理洪荒,實在是太累了,累得哪怕是大羅金仙也扛不住。
帝俊像是無數台計算機所鏈接的核心,一刻不停,每時每刻都在超頻運算。
“陛下,臣無能,沒有徹底的破解之法。”
恐怕,隻有聖人才能有完沒的答案,他即便是智慧之光所化生,也不是萬能的。
白澤的智慧告訴他自己,這一切是必然發生的過程,這一切必然要麵臨。
“沒有徹底的破解之法,所以你有一定程度的破解之法?”
帝俊嘴角上揚:“總算有個好消息。”
“陛下,吾鑽研大道,知曉大道之間有衝突,有平衡。”
白澤低頭說道:“這天地之中,陰陽對立,水火不容,同理,巫族之中,共工與祝融分彆執掌水火,按理來說,應該也是不容才對。”
“哦?”
帝俊明悟:“你的意思是,這共工和祝融我們可以挑撥離間,從而給巫族找些事情做?”
“是的。”
白澤應道:“一直都是巫族騷擾我們天庭秩序,自在愜意,我們天庭何不也去騷擾騷擾?”
“如此一來,巫族自顧不暇,陛下天婚也可順利進行。”
這可以說是一個歹毒的計謀了。
屬於損人利己,但用在現在的情況卻是正好。
帝俊沒有立刻回答,讓白澤猜不透這位妖皇在想什麼。
“你覺得,朕是這樣的人嗎?”
帝俊反問白澤:“吾向來如太陽一般,光明磊落,何至於做這愚昧小人之事?”
“陛下!”
白澤誠懇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難不成,我妖庭真要向那巫族開戰不成?”
“武力鎮壓之下,不知要死多少生靈。”
“您不是……最見不得眾生凋零嗎?”
“誰跟你說,吾見不得了?”
帝俊轉身向遠方走去:
“白澤,你心中有智慧,可你終究不懂帝王之道。”
“這天地洪荒之中,分分合合才是常態,而眾生死死生生,亦是常態。”
這一刻,白澤的眼前,妖皇帝俊身上的迷霧一層接一層,愈發讓他捉摸不定。
白澤垂頭。
目光裡,不完全是信服,帝俊畢竟不是聖人,不可能完美。
他也會犯錯。
所以,有些東西還是需要他們這些臣子去提醒,幫助。
白澤微微沉吟,隨後伸手向外邊招了招。
“你去極西一趟,請魔教教主前來,就說白澤有事相求。”
外麵,一道流光飛來,赫然是一尊羽神。
最善飛行,雖然比不得鯤鵬,卻也不會遜色太多。
那羽神點頭應下,快速振翅飛向極西之地。
那是魔教的地盤。
不久,無天教主抵達妖庭之上。
他皺眉:“這火燒的很旺。”
“不及教主心頭之火旺啊。”
白澤親自為無天看茶倒水:“教主不遠萬裡前來,實在是白澤的福分,本來白澤是想去尋道友,奈何……在下實在是走不開。”
“無事。”
無天拿起茶水,凝視那金色的茶葉在水中漂浮。
“扶桑樹尖上的嫩芽可稀罕得緊,道友,你到底是有何事相請?”
白澤嗬嗬一笑。
“實不相瞞,那巫族太過安定,想請教主幫幫忙,製造一些混亂。”
他沒有掩蓋事實,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
白澤知道,在這位魔教教主麵前,說太多都是無用的,藏也藏不住。
須知,之前七情六欲共十三尊大羅金仙,都在魔教。
人心這方麵,智慧有時候並沒有勝算。
“這不是妖皇的想法吧。”
無天品嘗茶水:“若是妖皇的想法,我早就出山了。”
這已經不是秘密,無天知道了帝俊的身份。
不說彆的,隻要帝俊開口,相信會有很多一直藏著的存在出麵。
那是一股足以撼動洪荒的勢力。
“不是陛下的想法。”
白澤歎息:“陛下想掀起戰爭,如此一來恐怕洪荒不得安寧,不得已,才請教主出手。”
“既然妖皇不答應,那抱歉,吾也不答應。”
無天起身,那茶水隻抿了一口罷了。
他不需要了。
“教主且慢!”
白澤急忙道:“此法,可損天道!”
原本打算離開的無天,雙腳如同生了根一樣紮在地上。
眨眼之間他已經重新拿起茶杯:“需要吾如何做?”
白澤臉上露出笑容:“其實此事也簡單,教主可知那共工與祝融?”
伴隨著白澤的話語,星疏月隱,晝日重新在洪荒上奔騰。
巫族之中。
“氣煞我也!”
祝融暴躁的踩著地麵,在他麵前,共工把剛才打來的青鸞送入口中。
他玩遊戲輸了。
這其實是一件小事,平時他們也時常這樣玩。
但最近祝融點子背,每次猜拳都輸。
這已經是共工贏去的第二十頭大獸了,本來,他平時也不會如此惱怒,但今天不知為何。
大吼之後,地動山搖,四周的巫族們逃也似的跑出山洞。
要是慢一點,可說不定就要被活埋了。
“四哥,你這是怎地了?”
共工有些不樂,把烤青鸞遞給他。
“大不了,給你吃嘛。”
“我稀罕你的!”
祝融一巴掌拍開了青鸞走了。
這,讓共工也心頭惱火:“你個當哥哥的,就不能讓著我點?不就是猜拳輸了嗎?至於如此小題大做?”
他也生氣!
又是這樣,憑什麼每次都要他順著祝融?
共工也有脾氣,常言道,排行最近的兄弟矛盾多,他本來就看祝融不順眼。
太霸道了。
“老五彆往心裡去,可能老四最近不開心吧。”
蓐收勸了一句,但共工把地上的青鸞踩碎,也氣得走了。
兩兄弟氣了至少十載。
十載之後,在帝江勸說之下,祝融心不甘情不願的又抓了隻青鸞,去找共工道歉。
共工接受了,但誰都不知道,這惹禍了。
那青鸞是鳳凰一族大羅之子,其母親震怒,順著氣息殺了共工部落巫將上百,巫兵巫民無數。
這氣得共工跳起來:
“好你個老四,祝融啊,你居然想著法子報複我,我們之間有那麼大的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