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尹照棠搭車進市區，同跟吳湘，彭永勤，吳利民等，深城的主要領導班子一同食宵夜。酒足飯飽後，再到新開的ktv唱歌。
期間，吳湘出門接了個電話，回到房間後，來到尹照棠身側，出聲道：“阿棠，珠海的老梁搵你，過半小時到樓底。”
彭永勤拿著話筒，自覺地降低聲音，眼神瞥向領導。吳利民端著酒杯，渾身酒氣的湊上來：“不是吧，老梁大半夜還跑來深城，珠海不用管啦？”
吳湘道：“打電話給我的時候，人都已經在深城了。”
同為特區的大老板，就算珠海和深城，在經濟上已拉開半個身段，但老吳還是要賣麵子給梁總。
尹照棠靠著沙發，穿著簡單的白衫，麵露沉吟：“行呀，一起喝兩杯，認識認識。”
吳湘笑道：“多交個朋友，多條路，人情往來嘛。”
尹照棠朝角落的大炮喊道：“阿炮，收妞！”
大炮麵色坨紅，穿著t恤，打開錢包，起身在座的女服務發小費：“收工啦，收工啦，下次再見。”
能進包廂的服務員，都是人靚盤順，乖巧懂事，受過培訓的極品，拿到錢後，笑靨如花，紛紛鞠躬：“謝謝老板！”
“老板再見。”
彭永勤收回目光，適當地放開嗓門，繼續高歌，不叫場麵冷靜。吳利民害怕珠海是來搶投資的，舉杯話道：“尹生，放心，下半場我來喝。”
尹照棠叼著雪茄，滿臉笑容地同他碰杯：“有吳局當撐腰，多來幾個都冇事。”
“那不行，再多要暴肝啦。”
吳湘的電話很快又響起來，接通同寒暄兩句，給彭永勤使個眼神。彭隊長便丟掉牙簽，在果盤前起身，下樓去接珠海辦事人梁龍雲。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眼鏡，身材精瘦，顴骨很高的中年人，在彭永勤陪同下走進包廂。
“老吳！”梁龍雲進門後，抬手打著招呼。吳湘走上前，熟絡地握手道：“什麼風，把你從珠海吹到深城了。”
梁龍雲眼神已落在尹照棠身上：“剛從外地考察回來，路過深城，順便來打個秋風。聽說深城的大金主，神仙棠正好在內地談生意，我猜就和你一起鬼混呢！”
吳湘笑道：“什麼鬼混，尹生正經人來的，介紹一下，梁總，珠海辦事人，在珠海大大小小的事，找他比找我有用。”
梁龍雲手背拍了下吳湘胸口：“點我呢，老同學？”
再走到尹照棠身前，遞出手道：“尹生，初次見麵，多關照。”
“久仰梁總的大名，一直沒人引薦，今天真是我的榮幸。”尹照棠笑著握手，拿出名片。
吳湘見倆人認識完，便招呼眾人坐下，故作大氣的道：“有什麼事，直接當麵講吧。過過我班子同仁的眼，省得背地裡撬我們項目。”
梁龍雲蹺著二郎腿，雙手拍沙發，開玩笑：“嗨，本來是來想放鬆一下，誰知道你玩這麼素。”
“我來真冇正事啦，不過老吳逼的這麼緊，我就直說了。有件小事，想叫尹生幫忙。”
尹照棠麵上客氣，眼神審視，嘴角一直似笑非笑，看著吳湘發力。堂堂一個特區辦事人，每分鐘都是有安排的，不可能閒得來半夜ktv串門。
何況，這還是個私人局，打電話橫插一杠，夠壞氣氛了。談成都要欠老吳一個人情，談壞更是會得罪人的。
所以，剛開場老吳就給梁雲龍上壓力，叫他想清楚再開口。不過，梁龍雲敢來，肯定有把握，在尹照棠客套完後，笑著道：“真不是大事，隻是珠海有幾個加油站，檢測出雜質超標的柴油。經過海關溯源，發現是港島走私來的紅油。有辦法的話，幫忙查一查，誰在搞這些非法的生意。”
“最好，不要把脫色紅油，再賣進珠海，搞出生產事故，冇人擔得起責。”
尹照棠緩緩頷首，出聲問道：“梁總是打算嚴打走私紅油，杜絕加油站出售脫色紅油的現象？”
梁雲龍笑道：“嚴打稱不上，杜絕的話，會影響一大批小企業。我隻想保證安全生產，不希望搞出事故。”
吳湘，彭永勤，大炮，左手幾人的表情都急轉直下，十分難看。因為梁總把話講得很露骨，就是不允許老忠的紅油賣進珠海嘛！至於脫色紅油會不會有殘留，肯定有的，脫色劑會殘留。
會不會影響生產安全？
美國最大石油公司，美孚石油公司在港島出的貨，要經過品質調查，才能拿到港府工漁業用油補貼的批次。就算沾上一點點雜質，品質都是最頂的那一批。比國內石油公司有些小加工廠，出來的貨品質更好。
“我明白了，梁總不是來談生意的，是來叫我彆做生意。叫一個生意人不做生意，有個性！”尹照棠放下酒杯，豎起大拇指：“我同意。”
梁雲龍皮笑肉不笑地舉杯道：“多謝尹生給麵子，不打擾各位，先行一步。”
彭永勤起身開了個門，收到老板遞來的目光，送都不送了。本來梁雲龍其實打算晚上見個麵，明天再私下裡勸尹照棠兩句。可吳湘每一句話都在罩著尹照棠，隻能把話放上明麵，聽起來當然要刺耳很多。
但每一個地方，都每個地方的辦事人，在珠海做生意，得尊重梁雲龍的態度。他不覺得大老遠跑一趟，要求尹照棠退出有問題，沒叫人抓他手下就不錯了。
等到包廂裡隻剩下自己人，吳利民也不再客氣：“大半夜趕到ktv發停業通知，梁總還真是勤政。”
彭永勤麵帶自嘲：“沒叫我們說謝謝，都算給麵子啦。吳總，尹生，怎麼講？”
吳湘態度倒沒那麼緊張，扭頭道：“就在深城附近賣一賣？暫時不要過到珠海那一塊了。”
“嗯，一點小錢而已，不做了。”尹照棠似乎沒太在意，隨口就應下。但幾人都知尹生心頭火大，也沒了情緒，再喝兩杯，便告辭撤退。
許罡買完單回來，就聽見左手叼著香煙，在走廊咒罵：“有錢掙，當我們是財主，沒錢掙，當我們是狗屎！”
“媽的。”
尹照棠攔住左手肩膀，箍住他脖子：“跨地區了，吳總他們幫不上忙。這幾年珠海在追深城的腳步，競爭激烈，為一個小灰產，搞地域攻伐，不值得啦。做生意，是要忍氣吞聲的，沒抄我們貨，抓我們的人，留情麵了。”
左手有些喝大，攥著拳頭：“大佬，你都有權！乾不翻他？”
尹照棠吐掉嘴裡的煙頭，像個流氓：“乾，乾翻他！”
有些威風，該立一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