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進來!”
毛大鳳整理好表情,走進戴老板辦公室。
“局座,津門站發來電報,說隊伍已經有所恢複,最近發現益世報的總編輯吳益民頻繁活動,大肆吹噓所謂東亞共榮,不少民眾信以為真,所以津門站打算對其進行鋤奸。”
“哦?津門的元氣恢複了?”
要是彆的站發來這種電報,根本到不了戴老板這裡,下麵就回複了。
因為這是一種例行詢問,像吳益民這種角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既然想搞刺殺,總部一般都是支持的。
隻有像刺殺王克敏、王經衛這樣級彆的人物,戴老板才會親自指揮。
但這次聽了津門方麵的請示,戴老板非但沒有不耐煩,還相當感興趣。
“恢複元氣應該沒有那麼快,不過金佛手底下也應該有幾個人,想必是急於證明他重整津門站的成果吧。”
戴老板大手一揮,“大鳳啊,咱們辦事,要看重結果,彆管他是已經重整到位了,還是趕鴨子上架,津門站能有這封電報,至少說明了他們已經重新具備了搞行動的能力,這才多長時間?這個金佛,真是個人才啊,我早就說過,現如今什麼最重要,人才最重要!”
“您說的是。”
“電複津門站,批準他們的行動,以後類似的行動,可以他們自行安排,不用特地給總部彙報了。”
如果說嫉妒使人扭曲,那毛大鳳現在已經成了麻花。
“津門站還請示請示利用緊急聯絡的方式,跟鋤奸團建立聯係,局座,金佛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了,鋤奸團性質特殊,背後涉及的大人物太多,我擔心”
戴老板也皺起眉頭。
所謂緊急聯絡,通常是用短波台播送特定的暗號,或者在報紙上登一些文章,裡麵有早就約定好的暗語。
比如電視劇潛伏裡麵,上級就經常用短波台跟峨眉峰聯絡,尤其是在解放前夕,還試圖用反複播報讓他撤離。
“鋤奸團嗎殺一個漢奸文人,還用得著出動鋤奸團?金佛什麼時候這麼小心了?”
戴老板背著手踱步,“不對,這是金佛的試探!他還是不放心啊,可我既然用他,就要把他用好,試探來試探去算是怎麼回事,他自己不跟我講條件,卻讓津門站發報,公事公辦,這個人很有分寸啊,哈哈,你電複津門站,我們會幫助他們跟鋤奸團聯絡,大鳳啊,放心吧,金佛要的是信任,是態度,他不會對鋤奸團背後的人脈起心思的。”
毛大鳳一聽,覺得戴老板說的很有道理。
但轉念一想,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啊?
從一個留守北平的小組,到如今掌控津門站,這個金佛哪次有便宜不占?
你就看看他跟總部申請經費的頻率吧!
可戴老板發了話,毛大鳳隻能去執行,離開戴老板辦公室,毛大鳳又去了電訊室。
再次麵對小王的嘰嘰喳喳,毛大鳳的臉痛苦的擠作一團。
吳益民今年四十多歲。
這身常年穿著一身長衫,頭發梳的整整齊齊,唇上留著濃密又精心修理的胡子,帶著黑框圓眼鏡。
說起話來慢條斯理溫文爾雅,如果隻看長相做派,誰也想不到這是一個極儘諂媚之能事的文人漢奸。
此人留學過日本,回來以後因為沒什麼長處,又沒有過硬的門路,因此不能像其他留學生那樣升官發財,隻能在日租界一家報館做事。
自從留學回來以後,他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力陳日本之文明和華夏之落後,大肆發表此類文章。
因為這個舉動,他被當時的憲兵司令長官看中。
平津淪陷以後,鬼子查封了幾家不肯配合他們宣傳的報館,然後讓吳益民出麵成立了所謂的益事報。
這個益事報不僅對東亞共榮大肆吹捧,還經常舉辦一些活動,尤其喜歡針對中小學生舉辦一些展覽,宣傳日本在東亞共榮建設中做出的重大“貢獻”。
吳益民也因此成為漢奸圈裡的紅人。
和很多名流一樣,吳益民的作息相當規律。
先是睡到中午,喝茶吃點心以後就去泡澡。
泡的通透舒坦了,就開始約人打麻將。
打過八圈,就到了晚上應酬的時候。
有時候甚至要喝兩三場酒,然後找家堂子,摟著姑娘抽大煙。
過足了癮,就回報館寫文章,淩晨時分,文章寫出來去付印,他則回家睡大覺。
刺殺這種人,簡單的如同殺雞。
這天晚上吳益民照例出來應酬。
地方定在登瀛樓,請客的是一個南郊土財主,一心想送兒子去東洋留學,不知道怎麼找到了吳益民的門路,想請吳總編代為謀劃。
一般來說,吳總編這種文化人不太喜歡跟土財主打交道,覺得掉價兒,奈何人家出手太大方,還沒見麵就托中間人送上一枚翡翠帽正,另有兩套珍貴文房四寶。
吳總編雖然是舞文弄墨之人,但文人也得吃飯,住大房子、養女傭人、娶小老婆、坐小汽車這都得花錢,他當然不會跟錢過不去。
拿捏一番姿態以後,終於同意赴宴。
租的小汽車開到登瀛樓,小夥計跑出來開門,“吳總編,您來了,客人在樓上包廂裡等著您了。”
吳益民矜持的點點頭,卻並不給賞錢。
小夥計也習慣了,這孫子就是鐵公雞,出了名的,甭想從他手裡摳出一毛錢來。
踱著步子進了飯館,又有跑堂的一路領著上樓。
包廂裡有三個人,一個是請客的土財主,一個是土財主的兒子,另一個是專門請來陪客的,此人也很有來頭,在津門市公署做事。
一見吳益民來了,三人都起身相迎。
吳益民麵上倒是客氣,一一握手見禮,隨後吩咐道:“把窗戶打開吧,天太熱,到了晚上也沒有風,開著窗戶還能透透氣。”
土財主連忙親自把窗戶打開。
街對麵也是登瀛樓的產業,二層小樓,隻招待相當尊貴的客人。
可巧對麵樓上也有一桌人在吃飯,同樣開著窗戶,坐在主位的不是彆人,正是周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