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的動作很快，準確說是江氏的動作很快。
昨天才決定硬的不行來軟的，今日就派人去半遮麵找麻煩。
也就是電視劇中，葛招娣誣陷半遮麵的茶水中有毒事件。
雖然趙盼兒以聰明才智化解了此事，拿到了高府陷害她的切結書，但趙盼兒也清楚被動防禦是不行的，還得要主動出擊。
畢竟與其等著高府左一個蝦兵右一個蟹將來找麻煩，不如直接對上正主。
於是乎，趙盼兒有意無意的開始從袁屯田和濁石先生那裡打聽高鵠的事情，得知高鵠喜歡附庸風雅，在到處搜尋南唐徐熙的畫作之後，便尋機會用自己收藏的幾幅畫跟一位收藏家換了一幅徐熙的《鶴竹圖》，準備以圖為引，親自找高鵠聊聊。
這天一早，趙盼兒跟孫三娘和宋引章說了一聲，就匆匆離開了茶坊。
看著趙盼兒拿著一大包東西出門，宋引章問道：“三娘姐，盼兒姐是去做什麼啊？”
“去找高家人。”
“啊？”宋引章一驚：“不會有危險吧？”
“不會。”
孫三娘一臉篤定，笑道：“好了，你不是要跟張娘子去參加教坊大演嗎，趕緊去練你的琵琶吧，我也要去忙了。”
另一邊，趙盼兒出了茶坊，就遇上了站在馬車旁邊，跟雙喜交代事情的趙衻。
儘管趙衻一身便服極為低調，但卻難掩他身上那股英武之氣，站在停靠在長街上的馬車旁邊，猶如鶴立雞群一般。
哪怕隻是一個背影，趙盼兒依舊一眼就認出了他。
“殿下，您怎麼來了？”
聽到身後響起的話音，趙衻回身笑道：“聽說你要去找高鵠，所以我過來接你，畢竟高鵠可是個道貌岸然的老色胚，我可不放心你單獨去見他。”
“殿下你……”
趙盼兒本想問趙衻怎麼知道她要去找高鵠，但想到自己身邊有趙衻的人，說不定連孫三娘都站在了趙衻一邊，後麵的話也就沒有說下去。
趙衻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笑道：“是孫娘子告訴我的，你們約定在何處？”
“沒有約定，不過我知道他今日會在集雅齋書坊。”
趙衻點點頭，吩咐道：“去集雅齋書坊，對了，去高府把高慧也叫過去。”
“叫高慧做什麼？”趙盼兒一臉不解。
“你這一去，以高鵠的性子，即便能讓歐陽旭和高慧成親，歐陽旭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入不了高鵠的眼，那歐陽旭就是一顆廢子，還不如直接斷了他攀附高家的機會。”
趙盼兒聞言，絲毫沒有任何猶豫：“那我不去找高鵠了。”
趙衻搖搖頭：“既然做出了決定，就不要臨時反悔，放心，一切都有我兜著。”
趙盼兒心下一陣感動，有些擔憂道：“那會不會影響你的安排？”
原本趙衻是想利用借歐陽旭撬動高家，借用高家搞朝中的保守派一番。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歐陽旭都沒有去西京，高家還是跟原劇情一樣找上了趙盼兒，而作為一個男人，總不可能讓自己的女人受委屈吧。
歐陽旭這顆棋子，舍了也就舍了吧。
反正眼下的歐陽旭也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沒了歐陽旭，無非也就多花點功夫，重新製定一個計劃而已。
“沒事，走吧。”
趙衻搖頭一笑，根本不給趙盼兒拒絕的機會，便牽起趙盼兒的手上了馬車。
集雅齋書坊。
雅閣中，一身便服的高鵠正在書架邊翻閱著書籍，書坊掌櫃拿著一卷畫軸走進來稟告道：“官人，您吩咐要找的徐熙的畫作有信了，有個小娘子過來賣她的《鶴竹圖》，可要傳她進來一見。”
高鵠接過畫軸，展開看了看點頭道：“嗯，傳吧。”
不一會兒，腳步聲響起，高鵠知道是賣畫的人來了，但他卻頭都沒回，一邊繼續翻著書頁，一邊淡淡問道：“你想賣多少錢？”
趙盼兒恭敬地說道：“分文不取，妾身鬥膽獻畫，隻想在高觀察麵前稍做陳情。”
高鵠一怔，轉身看著趙盼兒，他沒想到來找他的竟然是容貌非凡的小娘子，眼中難掩驚豔，同時內心也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動。
然後，他就看到了趙衻。
高鵠來不及多想，趕忙行了一禮：“老臣拜見韓王殿下。”
趙衻擺擺手：“高觀察不必如此多禮。”
高鵠直起腰身，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您來此是？”
“本王是來給趙娘子做主的。”趙衻一邊說著，一邊帶著趙盼兒找了個位置，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高鵠意外的看了眼趙盼兒，恭聲道：“殿下，老臣實在不知何處衝撞了這位娘子，不知您所謂的做主是？”
趙衻擺了擺手：“不急，等你女兒來了再說。”
說曹操，曹操到。
高鵠都還沒來得及思考，門外便傳來了高家護衛的聲音。
“官人，小姐來了。”
“讓她進來。”
高鵠的語氣中充滿了怒氣，顯然他以為是自家女兒惹到了韓王府。
高慧是被雙喜帶進門的，畢竟換成其他人去高府，還真不一定能把高慧叫來。
雙喜進門後直接走到了趙衻身邊，高慧則福了福身：“臣女高慧，見過殿下，不知殿下叫臣女來此所謂何事？”
“找你來是因為歐陽旭。”
聽到這話，高慧愣了一下，高鵠則長鬆一口氣，不等高慧開口，他便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歐陽旭犯了何事，衝撞了殿下？”
“他並未衝撞本王，反倒是本王挺看好他的。”趙衻搖頭笑了笑，緊接著話鋒一轉：“可惜本王最近打聽到一些情況，與歐陽旭有關，正好又牽扯上了你們高家，所以帶趙娘子過來跟你們聊聊。”
父女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都看向了趙衻身邊的趙盼兒。
“錢塘趙盼兒，見過高觀察、高娘子。”趙盼兒站起身微微行了一禮，直至開門見山道：“我曾與歐陽旭有過婚約。”
“不可能。”高慧一臉的不相信。
高鵠則眼中閃過一抹驚怒：“趙娘子和歐陽旭訂過親？”
趙盼兒不卑不亢地回道：“正是，三年之前，歐陽旭落榜流落錢塘，是我救了他，供他讀書深造，上京重考，他曾許下我鳳冠霞帔，不想待他功成名就，我卻被秋扇見捐，而他卻要做貴府女公子的東床快婿。”
“我不信，旭郎不是那樣……”
“你閉嘴！”
高慧的話尚未說完，就被高鵠所喝止，他看了眼趙盼兒，最後將目光落在趙衻身上，態度恭敬道：“殿下的意思老臣明白了，我高府與歐陽旭的婚約從今日起作廢。”
“退不退婚不重要，本王今日隨趙娘子來找你們父女，也不是為了此事。”趙衻說完，給了趙盼兒一個眼神。
趙盼兒了然，繼續說道：“今日來找高觀察，隻是想跟高觀察和高娘子說清楚，我已經與歐陽旭退婚，婚嫁早已各不相乾，還請高觀察和高娘子不要再來尋我的麻煩。”
高鵠一愣，直接看向自家女兒，發現高慧一臉莫名其妙，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趙娘子，你是說我府上尋過你麻煩？”
“不錯，令嬡的母乳三番兩次想要下毒手害我。”
趙盼兒將準備好的切結書遞給高鵠，說道：“我在馬行街開有一間茶坊，前兩日有人上門鬨事，被我識破，切結書上的那位背後女主使，就是貴府乳母江氏。”
高鵠匆匆看過切結書，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趙娘子，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趙盼兒是什麼人？
他並不清楚，但能讓趙衻前來撐腰，哪怕是尋常女子，他也不得不小心應對。
與其說是給趙盼兒一個交代，還不如說是給趙衻一個交代。
趙盼兒自然也清楚，頗有幾分狐假虎威地冷聲道：“交代便不必了，隻要高觀察約束好下人，不再來尋我麻煩便好。”
“自然，自然，我一定約束好下人。”
趙盼兒點點頭，又掏出一些書信遞給了高慧。
為了結此事，她可是做足了準備，怕高鵠不相信，還帶來了其他的證據，而這些書信自然就是她曾經與歐陽旭有過婚約的證據。
高慧疑惑地拆開信封，首先掉落出來的是一張書簽，上麵畫著紅豆圖，寫著“願君多采擷”幾個字，落款為：歐陽旭戲筆。
高慧身子不由得一顫，趕忙拿出信封中的書信，匆匆掃過信上的內容後，渾身就像失去力氣一樣，癱軟了下來。
好在，趙盼兒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一滴淚水滑落她的臉龐，在她緊緊握著的信紙上，隱約可見白頭之約、趙盼兒等字樣。
趙盼兒扶著高慧，將三年前救下歐陽旭、供其讀書、與其定下口頭婚約，再到歐陽旭高中探花後將自己拋棄，還買通胥吏趕自己出京的過往一一講給高慧。
高慧聽到最後，一把將趙盼兒推開，踉蹌後退一步，搖頭否認道：“你騙我，旭郎他不是這樣的人。”
趙盼兒有些同情地看著高慧：“高娘子，我說的話對你來說，或許有些殘忍，但絕無一字虛言，你可以派人查證，若我有半句假話，就讓我不得好死。”
高慧一個勁兒地搖頭，一邊哭一邊說：“我不信，我不信，他為什麼要騙我，他是個探花郎啊，他明明說過，在遇見我之前，心裡從來就沒有過其他女人。”
一直未曾開口的趙衻此時站起身，走到趙盼兒身邊，淡淡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你信不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家的狗咬了人，以後如果管不好，本王不介意打狗主人。”
近乎明晃晃的威脅，讓高鵠心神一顫：“殿下放心，老臣一定給趙娘子一個交代。”
趙盼兒則看了趙衻一眼，又對高慧輕柔地說道：“高娘子，雖然我與你是初見，但也知道你是個人善心美的小娘子，歐陽旭實非良人，你這樣的好姑娘，值得一個更好的良人。”
言罷，她又忍不住看了眼趙衻，結果正好撞上趙衻的目光。
然後，她的手便被趙衻握在了手裡，十指相扣。
看著趙盼兒和趙衻這副樣子，高鵠哪裡還不知道兩人是什麼情況，直接壓下了對趙盼兒的那點小心思，同時低頭思索了起來。
思索著能不能在這個事情，獲得一些好處。
至於高慧，看到兩人一臉溫柔笑著，眼中隻有對方的模樣，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高鵠聽得心酸不已，也顧不得想其他，快步走到女兒身邊，輕輕撫上高慧的肩頭，安慰道：“好了，沒事的，一切有爹在，爹一定給你找個比歐陽旭好百倍千倍的好郎君。”
“好了，今日就這樣吧。”趙衻牽著趙盼兒上前兩步，順手拍了拍高鵠的肩膀：“高觀察，畫給你了，記得給錢，本王就和未來王妃先走了。”
未來王妃？
高鵠心頭一震，一臉愕然地看了眼趙盼兒，躬身行禮道：“是，恭送殿下。”
“記得住本王說的話，下次可沒這麼簡單了。”趙衻淡淡一笑，帶著和趙盼兒翩然離去。
高鵠直起身，神色莫名地盯著趙衻和趙盼兒的背影，直到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收回目光，繼續回身安撫女兒。
走出集雅齋書坊，趙盼兒忍不住感慨道：“真沒想到，杜長風口中殺人不眨眼的高慧，原來是這麼樣一個不知世事的小娘子。”
說完，察覺到雙喜和劉晟他們的目光，趙盼兒才想起自己跟趙衻牽著手，趕忙掙脫了一下。
趙衻也沒有強握著，鬆開了她的手，笑道：“杜長風跟你說什麼了？”
隻是輕輕的一掙紮，趙衻就放開了手，讓趙盼兒心底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嘴上卻笑道：“就說隻要靠近歐陽旭的小娘子，不是被高慧弄的失了名節，就是斷了腿之類的。”
趙衻點點頭，笑道：“高鵠人壞，但他對獨生女兒卻是不錯，高慧被他養的……嗯，跟你那位引章妹子差不多，人不壞就是蠢了點，杜長風跟你說的那些事，我派人查過，都是高府江氏讓人做的。”
“啊？”
“很意外？”
“是有點。”趙盼兒老實的點了點頭，問道：“那江氏會怎樣？”
趙衻沉默了一下：“大概率會被杖斃，其一家老小被發賣吧。”
“這麼嚴重？”趙盼兒有些心驚道。
“那江氏可不是什麼好人，就她做的那些事，死不足惜。”趙衻笑道：“好了，高家的事情也了了，蕭家那邊你就彆去了，交給我來處理，以後不要什麼事都自己扛著，你要記住，你有我。”
聽到這話，趙盼兒心中一陣甜蜜，抬眸迎上趙衻的目光，笑得無比明媚。
“好，我不去。”
“走吧，我帶你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