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激烈的亂流風暴中，魔鬼們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喘，他們都知道最近的拜爾脾氣暴躁。
凱修斯卻是鎮定自若，輕描淡寫地說道：“怎麼，拜爾閣下，這就是你對盟友的歡迎方式？
難道這也是阿弗納斯特有的待客之道嗎？”
“當然，凱修斯陛下，您的實力變得更加強大了。”
拜爾氣得混身發抖，卻還是強壓住自己的憤怒，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說了些違心的漂亮話。
此刻，拜爾的心裡像吃了一千隻蒼蠅般難受。
這位地獄領主知道，儘管這頭貪婪的紅龍厚顏無恥地搶占了他的權柄，但他這次血戰還要仰仗對方的幫助——而這應該也是紅龍如此肆無忌憚的原因。
凱修斯也心知肚明，他抓住了拜爾的把柄，還有契約束縛，對方再怎麼憤怒也不可能直接翻臉。
拜爾陰沉著臉，伸出那碩大猙獰的利爪，做了個“請”的姿勢：“請跟我來，凱修斯陛下。
這裡仍處在血戰的交戰區，實在太過吵鬨，也有被竊聽情報的風險，我們去宮殿裡詳談。”
“好。”
凱修斯體表微光閃爍，不過片刻便化作身披鎧甲的高大半龍人，跟隨著拜爾前往青銅堡壘的內環。
宮殿內岩漿橫流，到處都彌漫著刺鼻的白煙，其中心處則是由惡魔頭骨和刀劍砌成的王座。
這座宮殿本就是拜爾建造，在上一次阿弗納斯政變時被紮瑞爾奪走，而如今兜兜轉轉數百年，又回到了拜爾的手中。
拜爾坐到那地獄王座上，雙手交叉，滿臉陰霾地望向化為人形的紅龍。
凱修斯倒也神色如常，他伸手一抬，熔岩凝固成的座椅升起，與拜爾的一般高，他乾脆利落地坐了上去，與拜爾對視。
硝煙彌漫，空氣再度凝滯。
拜爾率先打破了這沉默的氛圍，低聲說道：“凱修斯陛下，恕我直言你違背了我們的契約。”
凱修斯用手指著地麵，“這契約可是在冥河的見證下簽訂的，如果我當真如你所說違背了契約上的條例，冥河意誌應該早就將我的靈魂抽走了。
可為什麼它還沒有反應呢？”他笑了笑，繼續說道：“另外，拜爾閣下，我聽不出來你想要說什麼。”
“彆在這裡裝傻了，凱修斯！”拜爾的眼中冒出熊熊燃燒的地獄火，他猛拍王座的扶手，發出憤怒的低吼：“阿弗納斯權柄！紮瑞爾那個賤女人留下的權柄呢？我感受到那股力量了，它一定在你手裡！！”
凱修斯這才一拍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原來你是指這個。”
拜爾語氣凜冽：“凱修斯，將剩下的阿弗納斯權柄交還給我，我們還能接續合作。”
“我當然願意與你合作，可是”凱修斯搖了搖頭，注視著拜爾，露出一抹冷笑：“那可是我的戰利品，你又有什麼理由讓我交出這份權柄呢？”
拜爾氣急敗壞，聲音嘶啞：“當然是那份契約！你曾向我承諾——你將會全力幫助我成為阿弗納斯之主！
可是現在，我連完整的權柄都沒有！如何成為這裡真正的領主？”
在拜爾的憤怒下，岩漿湧動，地火噴濺，磅礴的威壓蔓延開來整座青銅堡壘仿佛都顫抖起來。
“這不在我們的契約裡。”凱修斯眼神冷漠，輕描淡寫地說道：“我當時寫的是全力協助你殺死紮瑞爾，我可從來沒說過要讓你得到完整的阿弗納斯權柄。”
“你比我更像是一位魔鬼。”拜爾咬牙切齒，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這句話來。
“承蒙誇獎。”
拜爾眼神陰鷙地盯著凱修斯，內心惱怒至極，腦中思緒萬千，卻也拿對方沒什麼辦法。
對方並沒有違背契約，打又不一定打得過，他該怎樣奪回這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當時凱修斯已經聯係了多位地獄領主，而拜爾還隻是一位隱居在阿弗納斯角落裡的公爵，機會轉瞬即逝，他根本沒有提出條件的資格，隻得被動接受了帝國給出的條約。
拜爾本以為隻要紮瑞爾一死，憑借他的實力和積澱，奪得阿弗納斯之主的位置便是板上釘釘。
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紮瑞爾臨死前竟然還留了一手，將三成的阿弗納斯權柄留給了燃燼皇帝。
等等還有一個方法，地獄中還有一位比這頭紅龍更加貪婪，更加吝嗇，也更加強大的存在。
九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
對於那位曾將他趕下地獄領主之位的存在，拜爾的心中不乏怨恨，但那怨恨的火苗卻被更加強烈的恐懼壓製。
祂實在是太過古老、神秘，縱使紀元更迭，神祇隕落，阿斯摩蒂爾斯卻仍然牢牢占據著九獄之主的位置，無人能夠撼動。
就連最為強大的第七領主的墨菲斯托費利斯也不敢正麵發起挑戰，隻能在暗中覬覦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想到這裡，拜爾咧嘴猙獰一笑，低聲威脅道：“地獄的一切都屬於九獄之主，凱修斯，你應該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你作為物質界的生靈搶占了地獄權柄，難道就不怕那位降下責罰嗎？將權柄歸還給我吧，不應屬於你的，終究不屬於你。”
凱修斯卻早有預料地笑了笑，露出頗為戲謔的笑容：“是啊，地獄的一切都屬於偉大的九獄之主。差點忘記告訴你，就在不久前，阿斯摩蒂爾斯閣下前往物質界與我見麵。
我們相談甚歡，還達成了一筆意外的交易。”
在說道“交易”二字時，凱修斯還特意加重了語氣，生怕拜爾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什麼？”
拜爾麵色大變，他眉頭緊鎖，身體前傾。
拜爾幾乎是一瞬間便想通，那位九獄之主不信任他，懷疑他的忠誠，想通過凱修斯的插手來製衡自己！
他搬出來的這塊石頭，反倒是砸了他自己的腳！
凱修斯看向魔鬼，繼續補充道：“拜爾閣下，身為盟友，我很樂意與你共同治理地獄，阿斯摩蒂爾斯閣下對此也是樂見其成。
放心，隻要有我在，你便能使用完整的地獄權柄，與真正的阿弗納斯之主無異。”
拜爾的拳頭驟然攥緊，根根青筋凸起，怒極反笑道：“好，好，凱修斯，我真是謝過你了，不愧是我的盟友，竟然將我也算計在內。”
凱修斯從熔岩王座上站起身來，聲音平靜地說道：“拜爾，與其考慮如何奪回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倒不如多想想該怎樣打贏這場血戰。
你上次被下台便是因為血戰不利吧，若是讓惡魔將阿弗納斯攻陷你恐怕連這名義上的地獄領主都做不成了。”
“你——”
拜爾怒火中燒，難以抑製，但他也知道凱修斯說得並沒有錯，若是阿弗納斯淪陷，九獄之主的責罰也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
於是乎，拜爾隻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
凱修斯卻笑了笑，說道：“拜爾，你還沒看清嗎？身為你的盟友，我這是在為你分憂啊！
我雖然暫時保管著阿弗納斯的權柄，卻不是地獄生物，根本無法威脅到你的地位，還能幫你提升實力，這分明是件雙贏的事情。”
巧言者的能力與高達40的誇張魅力迭加，就連拜爾也隱約被他所說服。
的確，雖然這頭貪婪的紅龍占據了阿弗納斯權柄，可他卻永遠也無法成為地獄領主——因為他隻是個外來者。
與邪神遍地、混亂不堪的無底深淵不同，在九獄之主的約束下，雖然有不少神祇——例如提亞馬特棲身於巴托地獄，卻沒有一位能得到地獄的權柄，坐上九獄之主的位置。
但拜爾的心中卻仍然充斥著恨意，他籌謀數百年，卻仍然無法得到完整的權柄，其心情可想而知。
分憂？
彆扯淡了，這分明就是你的貪婪無度！
“轟！”
“堅守防線！”
“殺光他們！為了偉大的深淵母親！”
青銅堡壘外，惡魔的尖叫嘶吼與魔鬼們的戰吼混雜在一起，格外嘈雜，這場戰爭正變得愈發激烈。
魔鬼們憑借著先進的守城武器、嚴密的組織和主場優勢，在堡壘外建立起十幾道防線，在諸位軍官段的嫻熟指揮下，地獄士兵們來回調動，近乎完美地配合，幾乎是在屠殺著惡魔。
無數箭矢、火球傾瀉而下，輪番齊射，手持地獄鐵長槍的魔鬼緊密排列、如同牆壁，將毫無組織的惡魔們殺得節節敗退，屍體堆積成山。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便有數萬頭惡魔死去，就連他們的屍體都焚燒起來，冒出陣陣惡臭的黑煙。
相比於惡魔，魔鬼軍團才像是一支真正的軍隊，他們是天生的戰爭藝術家，其對麵的惡魔充其量是一群瘋狂的野獸。
但很可惜，麵對數量是他們幾十甚至上百的惡魔，縱使是最為精良的魔鬼軍團也感到格外乏力，頃刻間便被魔潮淹沒。
當被拖入混戰之中，魔鬼們便徹底失去了機會，隻能被蝗蟲過境般的惡魔分食，凱修斯甚至親眼看到一頭深獄煉魔被上千頭惡魔圍攻，最終被撕成碎片。
很快，最外層的那道防線已經被突破，魔鬼們幾乎是傾巢而出，用儘一切手段、拚上性命去戍衛青銅堡壘。
這並不是因為魔鬼們忠誠於拜爾，願意為其效死，隻是因為他們知道——一旦魔鬼占領阿弗納斯，他們所有人都會死。
“戰場上的事態愈發嚴峻了，阿弗納斯危在旦夕啊”
凱修斯轉過身來，望向遠方，淡淡地提醒道：“拜爾，跟我講講目前的形勢吧。
我們仍然是堅實的盟友，而深淵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時至今日，我們必須放下隔閡，聯手迎敵。”
拜爾對所謂的“堅實盟友”嗤之以鼻，卻也知道對抗深淵入侵的重要性，隻得沉聲說道：“這次血戰是由三位野心勃勃的深淵領主聯手發動的，他們分彆是‘憤怒主君’科斯徹奇、‘狩獵君主’馬斯提法以及‘黑水領主’伊希尼克斯。
據我所知，這三位深淵領主召集了接近兩千萬頭惡魔，瘋狂地湧入地獄，想要將我的阿弗納斯夷為平地。”拜爾特意加重了“我的”二字。
可凱修斯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他皺眉問道：“兩千萬？”
時至今日，加上新占領的區域，燃燼帝國的總人口才勉強達到三千萬，而這些深淵領主竟然能派出兩千萬的軍隊！
拜爾冷笑道：“凱修斯，拜你所賜，我無法在發現第一時間關閉深淵傳送門，惡魔的數量當然龐大。
不過在血戰的無儘歲月中，這樣大規模的入侵沒有上千次也有幾百次了，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深淵惡魔就像大漠裡的黃沙般，無窮無儘。
如果不是將惡魔傳送到地獄需要消耗混沌之力，那群深淵領主恐怕能帶來十幾億頭惡魔，將整個阿弗納斯都淹沒在魔潮中。”
凱修斯想到入侵燃燼帝國的三百萬惡魔，心下了然，又問道：“那這三位深淵領主又是什麼來頭？”
拜爾回答：“科斯徹奇，憤怒主君，二十三層鋼鐵冰原的領主，也是這三位深淵領主中最為強大的，號稱霜巨人之王，擁有巨人神係的遺產，是類神力級彆的存在。
至於馬斯提法和伊希尼克斯，我不清楚他們的領地是哪裡，畢竟無底深淵無窮無儘，即使是九獄之主也無法全部知曉。”
地獄領主隻有九位，幾乎每一位都是從激烈的競爭、無數的陰謀算計中脫穎而出的強者。
而深淵領主確實有數百甚至上千位，他們雖然也是從殘酷的廝殺中晉升的，但每一層深淵各有不同，而深淵領主的實力也是良莠不齊。
狄摩高根、奧喀斯等強大的深淵領主足以比肩神祇，而最弱小的深淵領主甚至能被凡人殺死。
“霜巨人是我的老對手了。”
凱修斯注視著拜爾，說道：“我會幫你擋住科斯徹奇，至於剩下兩個名不見經傳的深淵領主就交給你了。
另外，我還會為地獄帶來至少三百萬的星隕者大軍，其中大部分都是職業者，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拜爾麵色陰沉，冷冷地與凱修斯對視，還是說道：“嗬，巨龍的貪婪永遠是無窮無儘，說吧，你還有什麼條件？”
凱修斯笑著指了指牆壁上的煉獄地圖，說道：“殖民地不，更準確的說，是租界。
帝國需要在阿弗納斯得到一塊擁有行政自治權、治外法權和自由傳送權的租借地，否則我們無法將如此多的軍隊運送到地獄。”
“好，希望你這次說到做到。”
望著遠處鋪天蓋地襲來的惡魔軍團，拜爾的牙咬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