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六卻是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服勞役——免費乾、沒有錢的那種。
他跟司機兩人到底有一點做小偷的素養，此刻輕手輕腳，試圖去開圍欄的大門。但兩人順手牽羊可以，開鎖的技能卻不怎麼樣。
就那普普通通一把大鎖，兩人咣咣當當震得鐵絲網響了好久都沒打開。值班室裡，李維都要著急了——
“不行我把鑰匙扔給他們好了。”
再耽誤下去，天都要亮了，他們還割不割得完五百斤啊？
陳源按住他的肩膀：“那樣太刻意了，就是傻子也能知道不對勁。”
李維盯著監控，看著打不開門，開始巴拉鐵圍欄往上爬的兩個賊——鐵絲網雖然有硬度有粗度，但也是經不起成年人這樣扒拉的。
他們之前還商量細水長流呢，爬這一趟，還怎麼可持續發展啊？
那個鎖真就那麼難打開嗎？！
他幽幽問道：“他們真的知道不對勁嗎？”
陳源：……
他乾脆抄起桌上的鑰匙，先是在值班室裡摔盆子打碗，製造出一陣噪音。眼看著監控裡兩人已經狼狽的又縮到車身邊上，這才打著哈欠一步三晃的從裡頭開鎖出門。
做戲要做全套。
他反手把門鎖上了，但伸個懶腰，鑰匙又掉了。
這很合理吧？
再蹩腳的劇本都有人欣賞，再歪嘴的龍王也有人覺得很酷。
李六撿起鑰匙，此刻知識的光輝在腦海中迸發：“這叫什麼知道嗎？這叫命中注定，我怕是要撞大運了！”
他打開鎖，誌得意滿推門進去，還周密的反手又把鎖掛上了——就是手從鐵絲網裡穿，卡住了，又拽了好一會兒。
“好事多磨！”
兩人如此評價，而後站在幽綠艾草地，此刻拿著鐮刀，已經開始幸福了——
“五塊！五塊！五塊！”
每割一把，就能賣五塊錢。畢竟這艾草長得粗壯有力，葉片飽滿，味道濃鬱，五塊錢真有人買的！
值班室裡，李維和邊牧十一麵麵相覷。
他這麼沒存在感嗎？這兩人甚至不進屋看一下？
看看有沒有人啊！
看看有沒有監控啊！
有的話就刪除掉啊！
他掏出手機來，默默給陳源發消息：“隊長，你在哪兒？”
陳源正在小卡車的車鬥上，兩人拿著手機湊在一評李六和司機的賣力工作揮汗如雨，忍不住歎氣：
“小楊今年沒送割稻機就好了，再等等，他們倆說不定還來偷麥子呢。”
看這把勢，多熟練呢。
再看看李維發的消息，陳源想了想，又吩咐道：“你看著點兒，這大半夜艾草叢裡最愛有蟲蛇了，咬到人了不合適——那不是還有一桶藥粉嗎？就繞他們身邊多撒撒吧。”
李維盯著監控都要困了，聞言一樂：“好！今晚誓死保護五百斤艾草！”
陳源勸他：“三百斤差不多了。”
……
倆大老爺們割三百斤艾草還是挺費力的。
畢竟越是長得粗壯沉甸甸，越是需要用大力氣。
這大半夜哼哧彎腰好一陣，看著一旁散亂堆起來的艾草，兩人又撿起了一些職業天賦：
“先弄上車吧。”
落袋為安。
司機也感覺到腰有些吃力了，年紀大了呀。
他點點頭，兩人趕緊又弄著一捆一捆的艾草往大門外走。此刻盯著那個剛被他們重新鎖上的鎖，又沉默了好一會兒。
——雖然說好事多磨，但今晚磨的也太費心態了吧！
但不管怎樣，鑰匙沒丟呢。因而又費了一番功夫把門打開了。
而車上，陳源和坐車的保安趕緊隱藏起來。
眼看著兩人把圍欄打開，一捆捆的艾草摟著就往裡頭扔，兩人縮在角落陰影裡，一動不動。
直到大幾十斤的艾草已經丟完了，手機監控視頻裡重新出現二人辛苦勞作的鏡頭，辛苦一晚上的保安才又伸了個懶腰。
“你說，”他笑嘻嘻看著隊長陳源：“他們這些做小偷的，甚至都不留個人望風，也不怕那邊乾著乾著，這邊駕駛座早就坐上人了。等會兒收完，人家油門一踩——”
陳源沉吟一會兒：“也彆這麼想，他們剛剛還知道鎖門呢，也沒有傻到底。”
旁邊的保安品品這句話，趕緊又捂住了嘴。
李六此刻也察覺出不對勁了。
他盯著自己剛才割過的一塊地方，此刻滿心鬱悶：
“哎喲！忘記分散著割了！這個這麼大一個豁口，他們明天不會進來仔細檢查吧？”
因而再次囑咐司機：“記住了啊，這回咱一定得割分散。”
旁邊艾草叢中辛苦撒藥粉的李維：……
他能怎麼辦呢？
他折返回值班室，找了一個給菜葉子瀝水的籃子，用繩子掛在小十一的脖子上，又給裡頭添了些藥粉。
“你負責在那個身邊撒，我負責這邊。”
不然真要是讓蛇蟲給咬了再訛上，那就不美了。
小十一昂起脖子，此刻悄無聲息的掛著籃子，就在草叢中靜寂無聲的穿行。
二李維哼哼哧哧小心翼翼，又繼續守護著李六的安全。
還好，這藥粉本來就是定期撒的，不然今晚為這個蠢蛋大費周章，他真覺得不值。
就這麼乾啊乾，乾啊乾。
這一片十幾畝地，終於全部撒完藥粉了。而此刻晨光熹微，天邊已經漸漸萌出了魚肚白。
再過半小時，村裡勤快人家就該起床了。
李六看著他們數次來回，將小卡車堆出個尖尖的成果，此刻深覺滿意。
“咱也該走了。”
“等等！”
司機比他要多一分頭腦：“這旁邊值班室一直亮著燈，咱得再去看看到底有沒有監控，有的話給他刪了。”
說的有道理。
兩人躡手躡腳的往值班室裡去，李維甚至都有點感動了：乾了一晚上活，長了1點智商，也挺不容易的。
要什麼時候抓呢？
要不等待會兒刪視頻的時候抓吧！他們都是雲端上傳，早就下載好了證據，刪了也沒用。
誰知李六很快又從裡頭出來，而後高興道：
“沒人，但是那個監控是正在拍呀。”
這話一說，司機瞬間緊繃起來，然後趕緊催他：“快刪快刪。”
李六又重新鑽了回去，不多時抱著一台顯示屏出來了。
他得意道：
“一點點刪除多費事啊，我直接把他們這個抱走，看他們還有什麼證據！”
艾草地裡，車子上，保安三人組一起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