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和克拉麗絲隻覺得麵前的小公主如同最危險的野獸，隨時會將她們撕碎——亞曆山德拉此時努力表現出來的可是葉二在簽署死刑命令時的神態。
兩名在凡爾賽宮過慣了安穩日子的女仆哪兒見過這個，頓時噤若寒蟬，隻知道下意識地拚命點頭。
其實亞曆山德拉初來乍到，又是個小孩子，哪兒有那麼大的能量？這種事情也不可能去找王太子幫忙。
但兩個女仆卻因那強大的氣場而生不出一點兒質疑的念頭，隻在心裡暗罵維蘿妮克坑了自己，惹上這麼一個狠角色。
亞曆山德拉抬手揮走兩人，又神色冷峻地吩咐其他女仆收拾好房間，侍候自己洗漱。
直到她躺在床上，蠟燭熄滅，這才終於鬆了口氣，臉上的冰冷變成了無助。
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孩，自幼跟在葉二身邊，深知在宮廷裡什麼時候必須強硬，什麼時候應該示弱。
不論是王太子妃還是王後，從來都不是那麼好當的，尤其是在法國這樣的大國。
路易十四的王後瑪麗亞·特蕾莎從來到法國就一直謹小慎微，卻受到國王冷落，被國王的情婦曼特農夫人欺負，綽號“沉默的王後”。
路易十五的王後瑪麗·萊什琴斯卡就更可憐了，由於出身低微，所以常被路易十五呼來喝去，在後者喜歡上蓬帕杜夫人之後，她便開始了和國王分居的生活。
至於瑪麗王後，看似挺風光，但這主要是因為有約瑟夫為她托底。在曆史上的這個時候，她已經身首異處了。
亞曆山德拉隨即又想起了王太子。
他竟然允許自己在沒有外人時仍按照東正教的習慣生活……
小姑娘的臉上浮現出幸福的微笑，心中念著“殿下對自己真好”，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次日清晨，約瑟夫是被“嗷嗷——”的沉悶叫聲吵醒的。
他睡眼惺忪地看向侍立門口的埃芒：“那是什麼聲音？”
後者忙欠身道：“殿下，是王太子妃帶來的嫁妝——幾頭棕熊在嚎叫。它們正要被送去花園，恰好從您的窗下經過。”
約瑟夫皺眉，正要讓埃芒去吩咐馴獸師們動作快點，便又聽到了“嘶哞——”的聲音。
“我的天，那又是什麼？”
“應該是，犀牛，殿下。”
“也是亞曆山德拉帶來的？”
“是的，殿下。”
“俄國為什麼會有犀牛？”
“是英國人送給沙皇陛下的，殿下。據說在聖彼得堡凍死了幾頭，僅剩的一頭就被運來了這裡。”
約瑟夫痛苦地揉了揉額頭：“為什麼要送這些東西啊……凡爾賽宮的那些動物每個月要吃掉8千多法郎，這又增加了兩種。”
是的，凡爾賽宮的花園裡養了不少奇珍異獸，包括但不限於獅子、大象、長頸鹿、角馬……僅馴獸師就雇了30多名。
“不是兩種，殿下。”埃芒輕咳了一聲，道，“實際上，王太子妃還帶來了阿穆爾虎和一些西伯利亞狼。
“您知道，不少人都以為您對野生動物很感興趣。”
約瑟夫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之前叮囑廚師不要烹飪孔雀、馬鹿之類昂貴又不好吃的動物，不知為何被人傳成了“法國王太子喜歡野生動物”。
這半年來意大利諸國也送了不少豹子、鴕鳥、大猩猩之類的動物，都是高價從非洲購入的。
加上這次俄國送來的，凡爾賽宮的花園簡直已經變成了動物園。
約瑟夫想到這裡突然心中一動。
對啊，與其花大價錢供養這些動物，不如拿它們開一座動物園！
不但能賣門票彌補飼養費，還能作為旅遊景點提升巴黎的知名度。
嗯，動物園周邊還能開發小區，靠房地產再賺上一筆。
他當即起身穿衣，讓埃芒將巴黎市政專員和財政部長戈丹叫來商議此事。
約瑟夫旋即又想起，昨天亞曆山德拉送了自己十四行詩，自己還沒給回禮，不如就把這座動物園送給她吧。
以小姑娘對遊樂場的癡迷程度，肯定也會喜歡動物園的。
就叫做“王太子妃動物園”，或者“薩莎動物園”好了。
至於經營收入，俄國公主應該是看不上這點兒錢的。按照王室的慣例，這類收入都是直接捐給慈善機構的。
……
巴黎南郊。
百餘名騎兵環繞的馬車前，貝爾蒂埃仔細看過憲兵遞來的文件，確認無誤，簽字之後又交給了負責押送的賽維涅少校：“沿途不要停留。您將具有最高權限，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那輛馬車。”
正常來說，押送一名囚犯是不用他這位總參謀長親自出麵的，但馬車上的人在軍隊裡有不小的影響力，尤其是對意大利方麵軍來說。
這讓他不得不非常重視這次押送。
“是，將軍！”賽維涅少校向他舉帽行禮，而後又有些猶豫道，“將軍，波拿巴將軍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見您。
“我原本是不該幫他傳話的，但他說這關係到我國軍隊的未來……”
貝爾蒂埃微微皺眉，想了想，還是轉對身旁的憲兵軍官道：“加爾代特中校，您是否方便跟我一起去？您可以將所看到的全都寫入報告裡。”
“好的，將軍。不過我得提醒您，這其實是違反規定的。”
貝爾蒂埃向他欠身致謝，而後兩人一同來到了道路中間的那輛加固馬車前。
一名憲兵打開了車門，而後貝爾蒂埃立刻就看到裡麵有些消瘦，眉頭不展的拿破侖。
“請上來吧。”拿破侖向他招手，“請相信我，我不會讓您為難的。”
貝爾蒂埃和加爾代特上車，在他麵前坐下，道：“您知道，我很可能因此被王太子殿下責備。”
“不，殿下絕不會怪您的。”拿破侖說著從口袋裡摸出了幾張紙，在小木桌上攤開，“這是我根據在意大利作戰的經驗，剛剛整理完成的。
“它將能大幅提高軍隊的戰鬥力，請您將它交給王太子殿下，並告訴殿下，希望這能略為彌補我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