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石鷹這樣的部族大祭司，才是真正掌握印第安人話語權的人。
他們允許西方傳教士來傳教，是因為他們知道，天主教的那套東西和印第安人的生活差太遠了，根本不可能獲得廣泛接受。
就如令所有歐洲人神往的天堂，印第安人隻會覺得那是個詭異的地方——沒有茂密的森林，沒有可以狩獵的野牛群，甚至沒有煙可抽！誰會想死了以後去那兒？
所以隻要傳教士們不給錢給槍，印第安人立馬就和他們的天主說再見了。
但剛才維涅所講述的《印第安福音》卻完全不同。
石鷹可以確定，自己的族人們一定會接受這裡麵的東西——
連做彌撒時發的聖餐都變成了玉米餅、鬆針茶和煙葉！
石鷹很清楚，就憑印第安人零散無趣且漏洞百出的神話，根本不是天主教那種邏輯自洽，故事情節曲折的宗教體係的對手。
隻要維涅開始傳教，最多半年，宗教話語權就會落在這些白人手裡。
他必須要阻止他們！
然而，維涅對他的態度似乎並未感到意外。因為王太子殿下早就告訴過他，可能會出現這種局麵。
“您先彆急著拒絕。”維涅沒接《福音》，微笑道，“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和我的人隻負責傳教。而部族裡所有洗禮、告解、葬禮、彌撒之類的事情，都由您或者其他祭祀來管理。
“哦，像是克裡克聯盟這樣的大部族，應該需要一名紅衣大祭祀進行統管。而您絕對是最適合的人選。”
石鷹頓時眯起了眼睛。
這誘惑著實不小。他知道，這套《印第安福音》對族人的洗腦程度遠超古老的神話傳說百倍。
如果自己能成為紅衣祭祀，僅依靠宗教號召力，就能將佛羅裡達乃至田納西的印第安小部落全都吸引過來，加入聯盟。
還有考維塔、卡西塔等部族，也能更加緊密地融入克裡克聯盟之中——以後大家都祭拜同一個圖騰，也就是那位耶穌了，必然會更加心齊。
是的，他作為一個老神棍，敏銳地發現了約瑟夫派維涅等人來編纂“改良聖經”的目的。
印第安人的神話傳說實在太雜亂了，兩個相鄰的部族之間的神靈都不相同。圖騰就更是一家一個樣。
在文化信仰都不相容的情況下，部落間隻能臨時結盟，等眼前的危機一解除，立刻就會散夥。
同時美國人也能利用這種部族間的差異進行挑撥離間。
而有了《印第安福音》之後，所有部落的神話傳說就能完成“大一統”，這點兒隔閡隨之消失。
再組建由印第安人自治的教會體係，對各個部落進行層級管理，就能以最短的時間整合印第安人的力量。
短時間內建立起行政管理體係的確很難，但宗教體係卻要簡單得多。
而且在全員文盲的印第安部落裡，宗教統治的效率可能還更高。
石鷹看向維涅，謹慎地問道：“那麼，誰來任命大祭司？你們的教會嗎？”
後者立刻搖頭：“不，不，是由你們部族內部推選的，包括所有的紅衣祭祀、普通祭祀、助祭。
“隻需要將紅衣大祭司的人選上報給羅馬教廷進行確認就行。請您放心，教廷那邊絕不會有任何阻撓的。
“而且你們尊奉教廷肯定不會吃虧，因為教廷會經常對各教區提供資助。”
石鷹又盯著維涅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點頭道：“我會召集其他幾個部族的大祭司們討論這事的。”
……
黑海東岸。
外高加索地區。
一名身著絲質米色長袍，頭戴白色頭巾的波斯官員向陽光下那個偉岸的身影虔誠地躬身：“偉大的沙阿，愚蠢而頑固的艾爾克爾二世再次拒絕奉您為主人。但他願意獻上……”
端坐戰馬上的阿迦·默罕默德拔出了腰間鑲滿各色寶石的佩刀，打斷了他：“那就讓他們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吧。”
他用佩刀指向遠處依稀可見的第比利斯城，語氣平靜道：“命令阿布勒·賈利利發起進攻。”
“是，沙阿！”
隨著阿迦·默罕默德的命令傳出，周圍的波斯軍隊如同一頭巨獸般動了起來。
兩千多名身披鎧甲的土庫曼重騎兵排列成十個整齊的方陣，開始朝第比利斯城南的克爾察尼斯丘陵緩緩前進。
在他們的兩側，是3千突厥遊騎兵負責掩護。
緊隨其後的是上萬名裝備重型火繩槍的馬讚達蘭火槍兵。
這僅僅是阿迦·默罕默德的前鋒軍而已。
他麾下擁有近4萬波斯大軍，在這之前已經橫掃了阿達蘭、阿塞拜疆、亞美尼亞等地，將帝國西部的版圖擴張到了高加索山脈南側。
格魯吉亞是高加索以南的最後一個國家，也是他此次出征的最後一個目標。
占領這裡之後，波斯就能獲得黑海的出海口，向西和歐洲進行海上貿易。
還能以格魯吉亞為基地，繼續向西蠶食奧斯曼的土地。
阿迦·默罕默德舉起望遠鏡看向自己雄偉的大軍，最前麵的重騎兵已經快和格魯吉亞士兵接觸上了，嘴角不禁浮現出冰冷的微笑。
他已經給過格魯吉亞人機會了，讓他們成為自己的附屬國，但那個艾爾克爾二世卻決定要做沙皇的奴才。
那就碾碎他們吧。
前方傳來悶雷般的“隆隆”巨響，那是重騎兵發起了衝鋒。
阿迦·默罕默德側頭對傳令官道：“告訴賈利利，攻入第比利斯城之後，殺光那裡所有的男人，將他們的眼球堆在城門外。女人和孩子全部賣為奴隸。”
“是，偉大的沙阿。”
土庫曼重騎兵身上的盔甲並不能有效抵擋格魯吉亞人的槍彈，但他們卻始終保持著衝鋒的節奏，仿佛根本沒看到中彈墜馬的戰友。
因為按照阿迦·默罕默德的軍令，任何士兵在進攻時隻要稍有猶豫，就會被立刻處死，甚至還要連累家人。
正是依靠這種嚴苛的軍令，波斯大軍在中亞幾乎戰無不勝。
僅僅十多分鐘之後，最前方的兩個重騎兵方陣便如長矛般切入了格魯吉亞人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