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昭整個人都懵了。
看著眼前這個前一秒還巧笑倩兮，自稱好鯉魚的紅菱，後一秒就變得滿臉煞氣，殺意騰騰。
這臉變得比他從人蟾形態切換到蛤蟆形態還要快。
“你這是怎麼了？”
紅菱那雙杏眼之中，再無半分的狡黠與善意，隻剩下了毫不掩飾的怒意。
她後退一步，腮幫子鼓起，一團高度壓縮的水球，已然在她口中凝聚，散發著危險的波動。
看那架勢，竟是準備直接動手了。
“哎哎哎！行行行！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孫昭一看這架勢，趕忙連連後退，舉起雙手以示自己沒有惡意。
他一邊退，一邊撓著頭，臉上寫滿了大寫的懵逼。
啥情況啊？
他一路退出了百米開外，確認紅菱沒有追上來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
他扭頭看了一眼那片被瀑布籠罩的巨大池塘，又看了看遠處那已經重新潛入水中的紅菱，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啊？
就因為自己是人族？
難道是以前被人族欺負過？
所以怨氣才這麼大？
孫昭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
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這雲水天如此廣袤，山清水秀的，總不至於連個能讓他安心修行的地方都沒有吧？
他歎了口氣，有些垂頭喪氣地轉身，準備另尋一處寶地。
也就在他剛走出沒幾步的時候。
一個蒼老厚重，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是誰把你這小家夥送來此地的？”
孫昭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渾身的汗毛，都在這一瞬間倒豎而起，下意識地便擺出了防禦的姿態，警惕地環顧四周。
空無一人。
周圍隻有山風吹過林間的沙沙聲，以及遠處瀑布的轟鳴。
“誰？誰在說話？”孫昭壓低了身子，沉聲問道。
那蒼老的聲音，不急不緩，帶著一種仿佛能磨平一切棱角的悠遠再度響起。
“不必找了。”
“我乃重龜。”
“你現在……正在我的背上。”
孫昭聞言，不由得一愣。
背上？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腳下。
是堅實的，長滿了青苔的岩石地麵，旁邊還有幾棵歪脖子樹，一切都再正常不過。
“背上？”
“嗬嗬……”那聲音發出了一聲輕笑，仿佛帶著無儘的滄桑。
“你所在的這座山，便是我的背。”
孫昭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他那雙不算大的眼睛，在這一刻，瞪得溜圓。
他……他腳下的這座山……是一頭烏龜的背？
他僵硬地轉動脖子，望向四周連綿起伏的山巒，又看了看遠處那道自千仞絕壁之上垂落的巨大瀑布。
如果……如果這裡全都是……
臥槽！！！
這麼大的嗎！？
孫昭活了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龐大的生物！
那蒼老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震驚。
“小家夥，回答我的問題。”
孫昭這才如夢初醒，趕忙收斂心神，忙道道：“是陳元都陳前輩送我來此地曆練的！”
重龜沉默了許久，才道了一聲：“原來是元都大師兄送你來的……”
“我就說，雲水天之外，早已經被紀祖設下了通天大陣，隔絕內外，你這小家夥道行不深，是如何來到此處的。”
重龜的語氣，明顯變得溫和了許多。
“此地名為雲水天，乃是紀祖他老人家心善，特地開辟出來，供我等山精妖靈棲息修行之地。”
“當年人族勢大，橫行無忌，我等山精妖靈，幾乎被趕儘殺絕，若非紀祖庇護，這方天地，怕是再無我等容身之所了。”
“所以，此地的生靈，大多都對人族……心懷芥蒂。”
孫昭聽到這裡，不由得好奇地問道：“山精妖靈？那也是凶獸的一種嗎？”
“非也，非也。”重龜緩緩解釋道：“凶獸乃是天外異種，而我等皆是這方天地土生土長的生靈，機緣巧合之下，開啟了靈智，才得以修行。”
“這山石草木，修煉成人形，便喚作精。”
“這飛禽走獸，修煉成人形，便喚作妖。”
孫昭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哦了一聲。
“我明白了！”
“怪不得你們身上，我感受不到那種凶獸的煞氣，我還納悶呢！原來不是一回事！”
“老蘇之前就跟我說過，凶獸是外來入侵物種，那按照這個說法，你們……不就是本土的保護動物嗎？”
“保護……動物？”
重龜似乎被這個新奇的詞彙給整不會了，沉默了片刻，才發出一聲無奈的苦笑。
“嗬嗬……你這小家夥，說法倒是新奇。這麼說……倒也無妨。”
孫昭又問道：“那人族為什麼要對你們趕儘殺絕啊？你們也沒招惹他們吧？”
重龜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沉重。
“因為我等山精妖靈，乃是吸收天地靈氣修行，這血肉之軀，對武者而言，便是世間一等一的大補之物，食用我等血肉，便可讓他們修行事半功倍，實力一日千裡。”
“哦……”
孫昭一聽，頓時了然。
“原來是這樣！”他義憤填膺地說道：“那我們可真是同病相憐啊！”
重龜一愣：“嗯？何出此言？同病相憐？”
孫昭一臉的感同身受，拍著自己的胸脯，憤憤不平地說道：“可不是嘛！自我修行以來，我已經聽過無數次有人想把我給燉了，或者是紅燒，再或者是麻辣！”
重龜：？
這位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古老存在，一時間，竟是被孫昭這番話給說得有些迷茫。
這孩子……腦子是不是有點不太正常？
還沒等他想明白，孫昭已經拍著胸脯，豪氣乾雲地說道：“老前輩你放心！以後這雲水天，就是我的地盤了！我罩著你們！”
重龜徹底沉默了。
他覺得，這孩子腦子確實不太正常。
畢竟能把自己真當成一隻蛤蟆來修行的人族，確實也不多見。
瘋言瘋語罷了。
“元都大師兄送你來此地，是為何事修行？”重龜轉換了話題。
孫昭一聽，立馬來了精神，趕忙說道：“我沒啥彆的要求！我就想找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當我的棲息地就行！越大越好！越深越好！”
重龜：“……”
這要求……真的不像是人能說出來的。
它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就這？”
“是啊！”孫昭理所當然地點頭：“本來我都跟紅菱說好了，在她家旁邊自己挖個坑，結果她一聽我是人族，直接就翻臉了，水都不肯給我了。”
“唉……”重龜聞言，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歎息，“你也不必怪她。紅菱那孩子，身世可憐，她的父母，便是死在了人族武者手中。她對人族，自然是怨氣極大的。”
“原來是這樣……”
孫昭撓了撓頭，臉上的鬱悶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了然。
“既是元都大師兄送你來的，我等受他恩惠，自然不能讓你這般無功而返。”重龜緩緩說道：“你若隻是想尋一處地界安心修行，我倒是可以給你指個地方。”
孫昭一聽，眼睛瞬間就亮了。
“太謝謝您了！重龜前輩！”
“你一路往北走，莫要停歇。”重龜輕聲道：“若是瞧見有座山峰，其上終年籠罩著七彩霞光，那地方就到了。”
“那是當年紀祖他老人家，最常來此參悟大道之地，山上還殘留著他老人家的一些氣韻。你修行的既是武道，或許在那兒，能有所感悟。”
“對了，莫說自己是人族，這雲水天的山精妖靈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人族了，你保持你那蛤蟆姿態行進，倒也分辨不出來。”
孫昭連連點頭。
“好！好！”
“前輩，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地方……風景怎麼樣啊？水質如何？”
正準備沉睡的重龜，被他這一問都愣住了。
這……
這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