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中世界,永恒之海。
昔日翻湧著絕望與混沌的漆黑濃霧,早已被無儘的陽光驅散。
如今的海麵,是澄澈的蔚藍,溫和的海風拂過,帶來鹹鹹的水汽與花朵的芬芳。
那艘名為夢飛船的詩意巨船,正平穩地航行著。
船身不再是冰冷腐朽的鋼鐵,而是溫潤厚重的深色木質,甲板兩側的花圃中,嬌豔的亞黛蘭花開得正盛,那是屬於故鄉的顏色,也是新生的希望。
船上的契爾蘭族人,早已褪去了行屍走肉般的麻木。
孩童們在甲板上追逐嬉戲,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老者們坐在花圃邊的長椅上,愜意地曬著太陽,含笑望著這一切。
年輕的男男女女,則在忙碌地打理著船隻,臉上洋溢著的是發自內心的,對新生活的滿足與熱愛。
這裡,已經成為了真正的海上桃源。
忽然,夢飛船上方的空間,毫無征兆地蕩開一圈圈漣漪,緊接著,一道漆黑的裂縫被無形的大手撕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並未在船上引起絲毫恐慌。
所有契爾蘭族人,包括那些正在嬉鬨的孩童,都齊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望向那道空間裂縫。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從中緩步走出,正是羅辰。
而在他身後,還亦步亦趨地跟著個少年。
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皮膚是常年鍛煉才有的健康小麥色,五官算不上出眾,但組合在一起,卻透著股老實巴交的憨厚勁兒。
他瞪著好奇的眼睛,緊張又新奇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不是付雲海又是誰?
幾乎是在羅辰現身的同一時間,一道身影便從船艙內快步走出,他身著筆挺莊重的檢票員製服,正是如今夢飛船的新任檢票員,安布羅修斯先生。
安先生快步來到羅辰跟前,先是脫帽致禮,隨即才用那帶著幾分激動與欣喜的流利中文開口道:“羅辰先生。”
羅辰的目光掃過甲板上那些充滿生機的族人,眼中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他指了指身後的付雲海,言簡意賅地說道:“這便是蘇陽的學生,名為付雲海,蘇陽托我送他來此地曆練修行,希望你們能代為指點一二。”
“蘇先生的學生!?”
安先生聽到這話,瞳孔驟然一縮,整個人都愣住了,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與受寵若驚的情緒,瞬間湧上他的臉龐!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又朝著付雲海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語氣激動到甚至有些語無倫次:“原來是蘇先生的高徒!這……這可真是……我等榮幸之至!前輩放心,安布羅修斯在此鄭重承諾,必將他視如己出,傾囊相助,絕不負蘇先生所托!”
蘇先生,這兩個字在所有契爾蘭族人心中,早已等同於神明。
羅辰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付雲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交代道:“萬事聽從安先生的安排,莫要惹是生非,好好修行。”
“是!羅辰前輩!”付雲海趕忙挺直了腰板,大聲應道。
羅辰不再多言,對著安先生微微頷首示意,便再次抬手一揮,撕裂空間,身形融入其中,消失不見。
隨著那股屬於頂尖強者的威壓散去,整個甲板的氣氛,轟然炸裂!
“是蘇先生的學生!”
“恩人的弟子來了!”
“快!快歡迎我們最尊貴的客人!”
甲板上所有契爾蘭族人,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他們一窩蜂地圍了上來,臉上掛著最真摯,最熱情的笑容。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顫顫巍巍地將一枚用七彩海螺殼精心打磨而成的項鏈,掛在了付雲海的脖子上。
幾名活潑的少女,端著用巨大果殼盛著的,散發著奇異果香的碧綠色釀飲,不由分說地塞到他手裡。
還有幾個膽大的孩童,抱著他的大腿,仰著小臉,用清脆的聲音一聲聲地喊著聽不懂的霧族語言。
這般陣仗,把付雲海徹底搞懵了。
一時間手足無措,隻能抱著那巨大的果殼,咧著嘴一個勁地鞠躬傻笑,嘴裡重複著:“謝謝……謝謝大家……”
“好了好了,都彆圍著了,彆把我們的貴客嚇著了。”
安先生笑著走上前來,為付雲海解了圍,他親自引領著付雲海,穿過熱情的人群,朝著船艙深處走去。
“我該怎麼稱呼您呢?尊敬的客人!”
“安先生,你叫我雲海就行了!”付雲海大大咧咧地說道:“不用這麼客氣!”
“好的,雲海,你跟我來。”
安先生將他帶到了船上那間最華麗的貴賓房門口,推開門,微笑著介紹道:“這裡曾是蘇先生的房間,你便在此住下吧。”
付雲海探頭往裡一看,隻見房間內鋪著柔軟的絨地毯,擺放著精致的木質家具,牆壁上還掛著不知名的優美畫作,窗外便是蔚藍無垠的大海。
安頓好後,安先生並未離去,他看著付雲海,沉吟片刻,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開口詢問道:“雲海,為了以便我們後續修行,不知……可否方便向我展示一番你的修行?”
此言一出,不僅是付雲海,就連房間外那些聞訊而來,悄悄扒在門口和窗邊圍觀的契爾蘭族人,也都紛紛伸長了脖子,眼中滿是期待與好奇。
他們實在是太想知道了!
那位如同神明降世的蘇先生,他的親傳弟子,究竟會擁有何等手段?
是能召喚雷霆風暴?還是能掌控萬丈狂瀾?
付雲海聽到安先生的要求,憨厚地點了點頭,撓了撓後腦勺,老實巴交地說道:“哦,好啊。”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付雲海深吸了一口氣。
他沒有像眾人想象的那般,爆發出驚天氣勢,或是念動什麼古老咒語。
隻見他身體猛地一矮。
緊接著,在所有人錯愕的注視下,他的四肢,竟是以一種完全違背了人體構造的,無比詭異的角度,齊齊撐在了地上!
他的整個身軀,幾乎是緊緊地貼著地麵,脊椎如同波浪般起伏,整個人,宛如一隻匍匐在地,蓄勢待發的……百足蜈蚣!
房間內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古怪。
圍觀的契爾蘭族人,臉上的期待與好奇,漸漸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困惑所取代。
這是……什麼修行之法?
看起來怎麼挺瘮人的?
下一刻。
付雲海的身影,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了!
沒有空間波動,沒有能量殘餘,就那麼突兀地不見了!
?
就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麵麵相覷,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的時候。
付雲海的聲音,從他們的頭頂上方,幽幽傳來。
“安先生。”
眾人下意識地猛然抬頭。
隻見,付雲海那張憨厚的臉,正倒懸在天花板上,他四肢張開,如同壁虎般,緊緊地扒著光滑的船頂,正對著下方的安先生,咧開嘴,露出了一個他自認為十分友善的笑容,然而付雲海身後更是虛浮著一個不可名狀的武魂虛影,煞是詭異。
“您看,這樣行嗎?”
死寂。
整個貴賓房,瞬間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
空氣,也凝固成了最沉重的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所有契爾蘭族人,他們臉上那熱情洋溢的笑容,那好奇期待的神采,在看到天花板上那一幕的瞬間,儘數凝固!
一張張麵孔,在短短數息之內,由紅潤轉為煞白,血色褪儘!
“啊!”
一名站在最前方的年輕女子,最先承受不住這股視覺與精神上的雙重衝擊,她雙眼猛地向上一翻,口中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竟是兩腿一軟,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直接嚇暈了過去!
這一聲尖叫,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打破了死寂,也徹底引爆了所有人心底最深沉的恐懼!
“孽……孽物……”
“是孽物!”
“它……它在天花板上……”
無數契爾蘭族人,渾身的汗毛,根根倒豎!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他們的尾椎骨,瘋狂竄上天靈蓋!
他們幾乎是出於最原始的本能,控製不住地向後退去,不少人甚至因為腿軟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腳並用地向後挪動,臉上寫滿了極致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駭然與驚恐!
那段被孽物所支配,在扭曲與瘋狂中掙紮求生的恐怖記憶,那被刻印在靈魂最深處的tsd,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一時間亂成一鍋粥,嚇得整個夢飛船都亂了套了。
付雲海頓時一臉懵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