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援朝鬼鬼祟祟的要去大小姐房間,在走廊裡拐個彎,卻迎上安秘書。
兩人撞到一起,皆嚇了彼此一大跳。
宋援朝是保鏢隊長,當然要問安秘書的行程:“你剛從外麵回來的,出去乾嘛了?”
安秘書打開個文件夾,說:“我從商品部服務員小姐那兒得知,他們的商品是由一家國資外貿公司獨家特供的,但是,商品部跟彆的部門一樣,可以拿到咱們所有的行程報備,然後我讓梁總查了一下,果然……”
宋援朝明白了,但不無意外:“國資外貿公司,法人是王猛。”
安秘書說:“而且那家外貿公司壟斷了首都所有涉外酒店的商品供應。”
宋援朝畢竟一直在部隊,理解,但也不可置信:“所以隻要涉及外事招待,王猛從公司就可以拿到來客的所有信息,也就是說,咱們入住時,他就知道咱們來了。”
他當時在軍博懟著那個給王猛做司機的戰友的眼睛指,在部隊內部,那是一種極其嚴厲的懲罰,意味著昭示那個戰友是敵特,是間諜,王猛肯定會開除對方。
當時那戰友啥話都沒說,但是眼淚嘩嘩的往外滾著。
所以他其實沒有跟王猛打小報告吧,是宋援朝誤解了他吧。
曾經開槍爆掉跟著張子強搶動的戰友時,宋援朝心裡很難過,很不舒服。
誤解戰友,他的心裡更加不舒服。
但是王猛一個隻在部隊打過幾年醬油,就可以開著違規搞出來的軍車滿街招搖,鑽空子搞到政府的機密,並籍此行商賺大錢,也叫宋援朝心裡特彆特彆的不舒服。
哪怕他最終會選擇退役,會跟著陳柔一起去經商,可這些他都看不慣。
接過文件,他說:“安傑你早點休息,這些事,我明天會跟陳隊彙報的。”
他都忘了該去找大小姐的事了,但才要進門,安秘書拍他肩膀,遞給他個東西。
宋援朝看清那是一盒小雨傘時,安秘書已經進房間了。
他被嚇了一跳,就好比捧著一塊燙手山芋。
但其實這方麵,安秘書比他有經驗多了,也是老同事了嘛,給宋援朝忠告:“宋哥,切記,咱們boss疑心超級重,戀愛可以談,但不要跟大小姐合夥做生意。”
宋援朝真想做生意,也得獨自做,獨立做,而不是拉著聶涵入夥。
因為當他開始那麼做時,聶涵就必然懷上私心,不再顧聶氏的大家,而是自己的小家了,可她的小家不姓聶,以聶釗的自私自利,心裡必然不會舒服的。
對了,因為他下班後又猶豫了很久,這時已經夜裡十一點了。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他還是準備回自己房間,並跟大小姐短信交流,告訴她自己關於將來的打算,哪怕他真的要追她,也得等1997後,他有了自己的事業再說,他比聶涵大十歲呢,他不能做那種偷偷摸摸,不負責的事情,他不能再去了。
可他一打開宿舍的門,就見聶涵坐在他的辦公桌上,正在翻他的文件。
宋援朝短信都編輯的差不多,隻差發送了,見聶涵笑著撲過來,心裡還挺納悶,心說她笑啥呢,她看啥呢,但他低頭一看,滿心絕望,因為他手裡是安傑給的小雨傘。
……
雖然低了頭,態度也足夠謙卑,可有外因相擾,沒辦法,爾爺隻得認命。
他也坦然了,正好今天嶽中麒沒事乾,又借了輛車,就準備帶老爺子好好遊覽一下首都,看看故宮,看看國家博物館,飽覽一下祖國的壯麗曆史。
但阿遠沒走,他就舍不得動身。
而今天,按理阿遠應該穿他的小西服。
那可都是他爸爸親自量好他的身高尺寸,在burberry特定的i款,再過幾個月身高一長他就穿不了,所以如果今天不穿,以後大概都沒得機會穿。
可他就不肯,從一早起來,不論育嬰師給他穿什麼衣服,他都撕把撕把脫掉。
而且來了首都,他突然就變皮了,從起床就踩著小三輪車,兩腳扒拉扒拉再抬腳,嗖的從會客廳到客廳再到餐廳,一路衝進臥室,小嘴巴裡嘟嘟著,還把小迷彩服搭在把手上,主打一個不好好吃飯,不好好喝奶,更不穿衣服,就是玩兒。
爾爺看著小家夥跑來跑去,笑著說:“他愛穿什麼就穿什麼吧,有什麼關係呢?”
陳柔跟陳恪在臥室裡聊天,她的主張也一樣,所以她對育嬰師說:“隨便阿遠吧。”
阿遠不願意穿西服,因為家裡保鏢穿的就是西服,槍還彆在裡麵。
但是陳恪他們不一樣,迷彩服有腰帶,槍是彆在外麵的。
小孩子嘛,就喜歡那種什麼都能擺到外麵的。
育嬰師無奈,隻好聽太太的,讓阿遠換上他的小綠軍裝。
趕十一點到,他們要吃一頓午飯,再吃一頓晚飯,收拾收拾就該走了。
但安秘書進來一看就覺得不行,因為阿遠去了,是要跟老首長合影的,他穿個小迷彩,合影出來,誰知道那是首富家的孩子,而且指向性太明顯了,不妥。
靈機一動,他拿著小西服說:“少爺,等咱們去做客,你會見到那個給過你竹蜻蜓的小姐姐,她會陪你一起玩,可是你需要穿著西服才能去做客喔。”
孩子走路不穩,但騎車會很穩,還特彆快,大人都抓不住他。
阿遠雙腳點地,一副隨時要跑的樣子,不過在聽到小姐姐後,他終是沒跑。
但安秘書才要幫他解扣子,他又不樂意了,頭擺的像撥浪鼓,伸出胳膊來,反正就是,身上的不能脫,穿西服可以,套到外麵就好啦。
但那當然不行,現在還算冬天,他裡麵還穿著純棉質的襯衫,羊絨保暖衣,外麵才是他的迷彩服,再套個西服,不像少爺,倒像個要飯的。
不過生活方麵,沒有什麼事情是難得倒安秘書的,他定睛一看,手指:“少爺這衣服怎麼就破了呢,小肚皮都露出來了,小姐姐會笑話咱們的。”
真的破了嗎,阿遠摸摸自己肉乎乎的小肚皮,惆悵了,看安秘書:怎麼辦!
安秘書取了腰帶又解開迷彩服,對育嬰師說:“馬上去幫少爺縫衣服,我們先穿著西服吧,但是迷彩服必須儘快縫好……褲子也破啦,小屁屁都出來了,快去縫。”
小孩子嘛,再精也精不過大人,阿遠三下五除二就被扒光了。
這一回換的就是羊絨質地的藍白色襯衫加雞心領的羊絨小馬夾,再加一整套雖然迷你,可也裁剪精致,利落的小西服了。
育嬰師和女中醫都要誇誇安秘書:“安仔,不愧是你。”
不過普通小孩好騙,阿遠可不好騙。
育嬰師抱著衣服進了衣帽間,剛準備要收起來,聽到一陣軲轆響,回頭,阿遠踩著他的小車車也到了,小iio丫靈活一夠,他踩上了衣帽間的門。
那雙跟他爸一模一樣,薄而清透的眼睛裡滿是懷疑。
不是說衣服破了嗎,那就縫啊,小少爺還不走了,就在這兒盯著喔。
臥室裡,陳恪翹著二郎腿,正在翻看昨晚梁利生給安秘書的文件,越看越生氣。
而且昨天因為大領導幾句鼓舞,他本來挺振奮的,可是在看到王猛的公司竟然完美的繞過各種政策限製,甚至可以接觸到,他這個等級都接觸不到的機密時,坦白說,他跟宋援朝一樣,也隻覺得寒心,無比的寒心。
梁利生還搞到了關於外貿供貨招投標的規則限製,就是由他們單位出具的。
你要說規則嚴吧,確實嚴,各方麵卡的特彆緊。
就比如說,供貨商的法人必須是退伍軍人,還要是上過戰場的,還要負過傷,立過軍功的,再就是需要大專學曆,而這一切,完美的刷掉那些真的打過仗,負過傷,立了功的傷員們,成了為王猛量身定製的存在,或者說他當初當兵,為的就是這個,那麼,他的後台到底是誰了,假設領導班子裡的幾個人,又是誰,早早就發現改開之後必定會有這麼一個崗位,提前八年時間幫自己培養人材的?
上麵的領導都這麼乾,叫下麵的人怎麼開展工作?
陳恪氣的呼吸都粗了,臉色都青了,半天說:“照這樣子,我都不想乾了。”
但陳柔畢竟是從將來來的,知道水至清則無魚,也知道王猛那種人長久不了,早晚會被查,就好比電腦係統裡總會有病毒,但殺毒軟件也會永遠升級一樣。
她說:“爸,時間不多了,你不要負氣,抓緊看文件,隻要今天那把刀被送到,就是反應這件事最好的契機,而當我們指出漏洞,上麵的人自會堵住他。”
也隻能這樣了,不管最終結果如何,該做的努力還是要做的。
陳柔早換好衣服,在大陸嘛,不需要特彆化妝和做頭發,隻需塗個口紅就好。
看時間也該出發了,但是,小阿遠又軸上了。
腳踩著衣帽間的門,他不肯離開,嘴裡還嘟嘟囔囔:“沒有呀,沒feng,feng呀。”
他的小迷彩服,育嬰師壓根兒就沒縫,他都看到了。
就這樣哄小孩兒嗎,阿遠可不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