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起來,昨晚也是三更半夜才回家,但是吃了相關部門領導給的定心丸的爾爺要提前回香江了,而且是多一天都不等,今天就要走。
陳柔起床才在刷牙,不過騎了三四天的車,已經會滿地亂竄的阿遠正在騎著小車車玩漂移,聽說爾爺今天就要走,陳柔當然不放心,說:“改簽吧,明天一起走。”
爾爺笑著擺擺手,再不多說什麼,去跟阿遠說再見了。
陳柔還想再勸勸老爺子,一起走有專車送,她也放心一點。
但翁華攔住了她,也有點無力吐槽吧,悄聲說:“大小姐,您就甭勸啦,我們阿耶不做不人,趁著爾爺不在,正在大肆偷他的家呢,爾爺不回去,家都得搬空。”
陳柔一聽怒了:“董爺竟然上爾爺家偷東西了,偷的什麼,你等我打電話罵他。”
爾爺把董爺的彙報書親自提交了,他還偷人東西,也太過分了吧。
那他偷了人家什麼東西,彆是文玩藏品一類的吧?
但並不是,翁華說:“我們阿耶把西貢灣,爾爺家池塘裡的水和泥巴,養了好多年的荷花打包挖走了,雖然給梁哥扔了錢,可是強買強賣,爾爺肯定不乾啊。”
又說:“但您放心,爾爺是個講理的人,我們隻理論,不會跟他一般見識的。”
陳柔覺得不對:“翁二當家,我記得你是董爺的人呀,但我聽你這口氣……”
顯然,就這幾天功夫,翁二當家的天平都悄悄歪向爾爺了。
但他自己還沒意識到,隻說:“我是董爺的人,可我也得講道理啊,這趟回去我要好好勸勸我家阿耶,叫他不能再跟爾爺對著乾,給大小姐你添煩心。”
其實董爺大部分的作妖,還真就是翁二當家的鼓動起來的。
在來了趟首都後,他能有如今的認知,願意勸勸董爺,倒也是件好事。
陳柔遂說:“就你一個人,回程一定要照顧好爾爺。”
翁二當家深深點頭,又說:“昨晚我們見了這兒最大的大公安,爾爺幾乎沒幫自己說過一句話,倒幫董爺辯駁了許多,還重點給大公安看了董爺的欠條,大小姐,我聽爾爺說,您是他的親孫女,但您放心,我一定瞞著我家阿耶,不告訴他。”
對於他這句,陳柔隻能說:“好叭!”
阿遠是個精力極旺盛的小崽子,幾乎從不睡懶覺的。
媽媽一起床他也就起了,這會兒還不到八點鐘呢,他已經玩的滿頭汗了。
而於他來說,因為爺爺太多,爺爺就不重要。
爾爺要拜拜,他就開開心心的喊byebye,內心毫無波動。
但一看到西裝革履的乾爹進門來,他小車一蹬,嗖的衝到乾爹麵前又刹住。
乾爹來,就意味著他們要出門,要去見小姐姐辣,他當然開心。
但宋援朝抓起乾兒子丟了丟,並不是為了這麼早的就要出門,而是,一清早的,他下樓去見了昨晚跟蹤過陳柔和聶涵的那個年輕人,有些情況要跟陳柔彙報。
安秘書算給宋援朝麵子了,關於他和大小姐的事,沒有提前彙報,等著他自己說。
但是宋援朝也不好跟陳柔開口,所以直到現在還沒說。
但其實從細節上陳柔是能發現端倪的,宋援朝一靠近她就說:“香水味道不錯。”
又說:“你是有組織的,她可以不要,但關於婚姻,你必須跟她談。”
他向來不噴香水,也隻用薄荷味衛生皂,這幾天身上突然多了香水味,而且是聶涵喜歡的,古龍水的味道,陳柔雖然不知道,但就猜也猜到了。
因為有事要講,宋援朝想把阿遠放下來,讓他去玩小車車。
可阿遠吊上他的胳膊就是晃悠,想放下,沒可能,乾爹出門,他就不下來。
育嬰師和女中醫都在工作間,宋援朝隻好關上門,然後低聲說:“剛才樓下那個戰友告訴我一條特彆重要的消息,因為不想牽扯到自己,他找我出主意。”
頓了頓他又說:“王猛在內環那房子裡隻搜出一批槍,但沒有太多的錢,據我戰友說,那些槍基本都是他們一幫戰友幫忙走私入境的,所以對他的影響並不大,他的錢也還沒有交待,而一旦公安找不到那筆錢,他很可能躲過死刑。”
陳柔點頭:“所以前天抄到的,隻是王猛財富的冰山一角?”
宋援朝說:“我戰友說,他陪王猛運輸過幾回錢,但基本都是在公主墳的位置王猛就會讓他下車,錢,王猛自己去藏,所以他知道有錢,但不知道具體的地方。”
陳柔點頭:“你給陳隊打個電話,講一下這件事吧。”
回頭見阿遠抱著宋援朝的脖子,大眼睛一眨一眨聽的認真,陳柔指他鼻子:“阿遠,剛才我們聊的事情,等中午見了小姐姐,你絕對絕對,不可以講。”
宋援朝覺得可笑:“太太,他才一歲半,聽不懂咱們說的。”
乾爹這不小看人嘛,阿遠回頭,朝著乾爹舉起了小手槍:“iuan,iuan壞銀!”
誰說人家不懂了,聽了幾天八卦,阿遠早知道了,王猛是個壞人。
今天隻是私底下的,兩個女人的會麵,陳柔不會帶秘書也不會帶保鏢,打算親自開車,而且打扮也就不是出席正式場合的,闊太太的模樣了。
初春乍暖還寒,裡麵羊絨衫,外麵是內夾絨的褐色皮夾克,工裝版的牛仔褲,墨鏡一戴,陳柔內心的直覺,跟她一樣是軍人的,小張同誌能接受她這副打扮。
但阿遠就比較潦草了,因為他隻願意穿迷彩,裡麵就仍是迷彩。
外裹一件薄款的羽絨服,他依然隻是個小掛件兒。
梁利生來送她昨天跟客戶們晚宴時的合照,準備讓陳柔親自選幾副,好作為軟廣刊登上報紙,但是昨天還套裝款款,溫柔端莊的太太,今天又回打原形啦?
他甩著照片問:“太太您這是香江沒炸夠,到了首都也要炸一回街?”
陳柔對於登報的照片什麼的向來不在意,隨便挑了兩張,見梁利生還皺著眉頭,問:“是你覺得看起來不順眼,還是你怕首都人民看我不順眼?”
梁利生先伸手往高處攏他10的大燙發,然後才說:“其實現在首都女孩子的時髦也不差香江什麼,太太你就該這麼打扮,去吧,去炸街吧。”
小張約的是家川菜館,離退休乾部中心不太遠,但離陳柔比較遠,她就開車去了。
一路上她也在想一個問題,黑老大的難審。
首先,這個年代收受賄賂都是現金,而且老首長的二兒子正當權,那幫行過賄的人,礙於他家所擁有的權力,公安再怎麼審,他們也不敢吐口,所以證據難找。
再就是,違禁槍支是誰買的,如果王猛指認,那幫退伍軍人礙於他家的權勢,也不敢聲張,在這種情況下,所有的事都會被以大化小,那麼王猛也就不必死了。
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
老首長的二兒子才開始主抓工作,還要乾很多年的。
隻要王猛不死,他姐和他姐夫就總能熬到老首長和他兄弟放鬆警惕,然後再把他撈出來,再幫他運作身份,繼續讓他撈錢,那麼一來,陳柔不也是白忙活?
鑒於將來偵辦王猛兒子的案件時所了解過的一些信息,陳柔在前往飯店的路上給陳恪打電話,並讓他設法去查王猛的妻子,以及他幾個姐姐名下的房產。
根據宋援朝戰友提供的消息,錢應該在海澱區。
先找房產吧,找到之後,讓陳恪和嶽中麒去實地偵察,那筆錢,陳柔誓要找到。
約的飯店就在一樓,小張請的也是家常菜,她就坐在臨窗的雅座上。
因為聽公公講過,聶太太能使雪楓刀,是個巾幗英豪式的女同誌,而小張恰好也是軍人,心裡不太服氣,今天其實在衣著上,就想跟陳柔比個高低的。
現在也還沒有軍人不得穿著工裝出門的禁令,她們也才發了新的野戰迷彩。
她一身戎裝,英姿颯爽,自認在氣勢上,必定能贏下香江來的富豪太太。
但看到虎頭大奔停在窗外,看到陳柔下車,再把兒子往腰上一挎,她和女兒同時拍桌子,敏敏更是大叫:“哇,阿姨好美啊,好美好美啊。”
她起身衝出門,不看帶著一大堆的家夥,甚至還鬨著媽媽,帶上了他的三輪車的媽媽,隻看陳柔,要蹦蹦跳跳摸她的皮夾克,要摸她翻絨麵的長靴。
小女孩說:“阿姨,我超喜歡你的衣服,長大我也要這樣穿!”
其實算是相互羨慕了。
因為陳柔再也不會有機會穿野戰迷服了。
而那是她最喜歡穿的,也覺得整個世界上最好看,最漂亮的衣服。
尤其是女兵,腰帶環上因為訓練而緊健的腰肢,它就是力量美的化身。
不過作為女軍人,小張心目中最美的媽媽,就該穿著陳柔一樣利落又颯爽的皮夾克,像她一樣蹬著誇誇作響的帆布靴,黑鏡一戴,用如今的流行話說,她簡直帥呆了,酪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