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柔不像聶釗,總是活在一種驚懼和惶恐之中。
再說了,核輻射是會衰減的,毛子哥他們在海上跑了那麼久,然後才到的港口,即使身上還帶著輻射,也沒那麼嚴重,頂多就是增加未來他們患癌的概率,不會讓他倆現在,當時就死的。
不過她還是說:“有阿涵,有嘉峻和嘉峪,就算沒咱倆,阿遠也能平安長大。”
在關於自私和護犢子方麵,聶釗是從不掩飾自己的。
他說:“可他們也會結婚,也會生孩子,他們也會跟我一樣,偏心自己的孩子而疏忽,或者虐待阿遠,不是物質上,而是精神上的,我就必須幫他安排好一切。”
陳柔挺好奇的:“那你打算怎麼安排?”
他要把一切都交給一個現在還不到兩歲的孩子,又不想他的哥哥姐姐們奪走,那麼,聶老板要怎麼做?
至少在陳柔想來,那很難的,因為她曾經就是孤兒,而陳恪和李霞倆人的撫恤金,全被李剛倆口子拿走了,更何況聶釗旗下有幾百億的資產。
聶釗開車向來都是慢悠悠的,而他的辦法,其實就算他講了,陳柔也聽不懂,因為他說:“律師,董事會,嘉峪兄弟,我會讓他們處於三方製衡中,阿遠就讓阿涵和宋仔來撫養,再讓他們四方角力,聶氏可能不會再發展,但能等到阿遠長大的。”
這人可真是,腦子裡隨時下著一盤大棋,叫陳柔想想都頭疼的大棋。
但其實他是杞人憂天,杯弓射影,輻射,真沒那麼誇張。
……
林勇,o記一哥,站在反黑前線的第一人,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條人跡罕的小路上。
今夜全香江所有的高層警司們集體出動,要查明到底是怎麼回事。
唇亡齒寒兔死狐悲,這事兒關係著他們所有人的安危。
幾乎是清一色的白人阿sir們,連夜勘察現場,綜合各種有效信息。
淩晨三點鐘,蘭戈上校也被請到了o記,穿過忙碌的本地阿sir們到走廊儘頭,推開會議室的大門,清一色的,他的同胞們同時抬頭,目光冷冷,望著他。
蘭戈上校沒做過,當然很自信,負手四顧,說:“林sir的事跟我毫無關係。”
彆人或者會信他,詹姆斯爵士可不信,敲桌子上的口供,他說:“有兩個證人可以證明,他去深水埗是因為接到你的電話,而且案發地距離軍營不過800米,還有,我問過幾位在軍中的朋友,確定你當時出去了,我請問,你去了哪裡?”
蘭戈上校不太好意思說自己去見了一位女士,想要先看看林sir一案的卷宗,因為他知道凶手不是他,目前警方的偵破思路也是錯誤的,他想通過卷宗自己找到凶手,那麼他和陳柔的見麵,也就不必在這兒公開說了。
原則上他是可以這樣做的,畢竟他現在是這兒,軍方的最高指揮官。
但詹姆斯爵士本來一直在跟他爭高低,而且林勇是他最得力,也最信任的人,驟然死亡,他又先入為主,覺得必定是蘭戈上校乾的,軍警之爭,他已經通過遊說讓一幫白人阿sir們站到了自己這邊,大手輕摁卷宗,他說:“抱歉,上校,你現在是嫌疑人,你無權翻看我們的卷宗。”
蘭戈上校懶得跟他廢話,上前就欲搶東西。
但是,一幫白人阿sir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來阻攔他,其中一個還指著他的胸膛說:“上校,這裡不是軍營,您是謀殺案的嫌疑人,請您自重。”
蘭戈上校敲桌子:“你們是阿sir,你們應該知道,我沒有謀殺林sir的動機。”
這是個非常淺顯的道理,他確實沒有殺林sir的動機。
但還有一個更加淺顯的問題是,這所有的白人阿sir都能通過遠洋航運收購一案獲益,林勇就是中間人,但隨著他死,大家的收入都要受影響。
當利益受損,誰不心急不上火,要找個出氣筒的?
至此,雙方較勁兒到淩晨四點,終於,蘭戈上校才交待了自己的真實行程。
……
聶釗睡眠本就一般,出了事就更加睡不著了。
倆口子睡覺時已是淩晨兩點,但他一直沒睡著,時不時就要摸一下陳柔的額頭,看她發燒了否,當然,確定是否受到放射性物質的損害,發燒不是明顯症狀。
真正的顯在症狀是惡心,嘔吐和腹瀉。
就好比韓玉珠,她從生完孩子就一直處於腹泄中,幾次開腔手術都沒能痊愈,最終瘦成一把骨頭,然後人就沒了。
聶釗有點頭暈,還有點惡心,也覺得小腹隱隱作痛,但他不確定是不是心理作用,雖然睡不著,也儘量不翻來動去的打擾陳柔,當然,睜著眼睛數著時間,大概六點鐘他就起床到了外麵,悄悄打開燈,給嶽中麒打電話:“諾夫情況如何?”
嶽中麒他們回了大陸,能立刻做檢查,但此刻他也在等化驗結果。
打個哈欠,他先對正在呼呼大睡的毛子哥說:“瞧瞧,你老板多關心你。”
再敲窗戶問醫生:“結果呢,能不能再搞快點?”
醫生也正盯著儀器呢,特警大隊的工作,也涉及到搶救人,他不敢掉以輕心。
儀器的嘀嘀聲中,顯示屏上出一個數值他就抄一個。
終於,醫生說:“檢測到了,是239u和240u,老外同誌的血液當中,鈈的含量異常之高,他哪裡來的,科研工作者吧,核泄露啦,是咱國內嗎,上報了嗎?”
嶽中麒還握著電話呢,那邊的聶老板擔心吊膽,可他顧不上隻搖醒呼呼大睡的毛子哥,問:“你感覺到底怎麼樣,哥們,你的問題好像很嚴重啊。”
問題就是,嶽中麒都快要嚇死自己了,但毛子哥一臉坦然:“我很好啊。”
不管他覺得好不好,他都必須做治療了,所以聶釗說:“嶽隊,就現在,立刻送他去東京,我來安排醫院,他需要調節代謝,洗肺和血液透析,立刻,馬上。”
因為他媽的原因,他做過功課,也知道日本那邊的治療方案。
為了儘快代謝掉輻射,現在毛子哥需要洗肺,還需要血液透析,刻不容緩。
當然,日本那邊的治療經驗放在全球都是領先的。
無它,被輻射的多了,就有經驗了嘛。
嶽中麒沒有馬上答應他,卻問醫生:“咱這兒能治療不,不然我們就得走了。”
他帶毛子哥來的是部隊醫院,為了謹防核泄露和這方麵的治療,儀器和治療方案當然都有,但這種科室有個問題是,病人特彆少,幾乎沒見過。
他們缺的也不是彆的,是病例。
醫生摁桌上的警鈴:“你想啥呢,這個病人,我們必須治好。”
刹那間警鈴大作,各個科室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全往這兒趕,醫生在給主任撥電話:“主任,需要立刻調血,我們這兒來了個病號,大病號!”
這陣仗很具有典型,也很特色了,而雖然毛子哥剛才還在說自己沒什麼,但才站起來,哇的一口黃水吐了遍地,撲通一聲又坐回了座位上。
這時他也發現問題了:“糟糕,那東西好像是可以被吸入的。”
他之所以敢弄破瓶子,是因為他原來用過的,克格勃給他的都是經腸胃才能發揮作用的,而cia用的這種,濃縮的液態鈈,它是可以通過呼吸就叫人感染的。
是了,這時嶽中麒的檢測結果也出來了。
醫生一看,也說:“不行,你這血液也有問題,趕緊的,上治療。”
嶽中麒一聽有點麻,對電話裡的聶釗說:“看來這玩意兒是真猛,你們快點的,上日本吧,我也得治療了。”
是他的問題,他得道歉的:“是我當時太猶豫,沒管好毛子哥,對不起了,聶總。”
到了這會兒,聶釗反而從容了,問他:“問問醫生,你的有多嚴重。”
他當初之所以害怕,想把事情全部甩給南海軍方,就是因為他知道,核的事,一旦沾上就會是很大的大事,當然了,大錢嘛,都是用命來換的。
嶽中麒再問醫生:“我的有多嚴重,我最近準備要孩子呢。”
其實陳柔說得沒錯,輻射是會衰減的,所以跟毛子哥相比,嶽中麒的隻能說是輕微,但醫生還是說:“要孩子,彆想了,幾年內你都不能要孩子的。”
已經這樣了,他當然也是趕緊接受治療。
因為他一直在打電話嘛,醫生又問:“還有彆的病人嗎,最好都叫來,我們來治。”
聶釗也聽到了,立刻說:“不必了,我們選擇去東京。”
嶽中麒向來是個會拐彎的傳聲筒,卻問醫生:“如果病人雖然離得不遠,但暫時來不了呢,我們能不能抽兩管血送過來,你們先做個檢查。”
這倒也行,但醫生問:“但你們有運送血液和毛發,唾液樣本的設備嗎?”
嶽中麒沒答他,卻轉而對聶釗說:“送一份樣本吧,搞快一點,四個小時後應該就會有結果,您再快,四個小時後估計還沒到東京吧。”
關於核輻射的治療,聶釗不敢相信大陸的醫療,但要說送一份樣本倒也行,提前知道結果,他也好安心一點,當即掛掉電話,他讓家庭醫生過來一趟,采集樣本。
與此同時,恰好早晨七點鐘,安秘書的電話打過來了。
現在是,即使他們趕最早一班飛機去東京,要住院做檢查也得到夜裡。
而且陳柔必須去一趟警署,為整個案件補齊證據鏈,也好進一步激化蘭戈上校和詹姆斯爵士之間的矛盾,因為她一直以來的目的,都是要瓦解他們的同盟。
她也起床梳洗,準備要上警署了。
就在這時嶽中麒又打來了電話,並說:“聶總,應該沒有咱們最初設想的那麼嚴重,剛剛有主任醫師看過我的化驗單了,說跟毛子哥不是一個量級,簡單治療一下就可以出院,一段時間堅持吃藥就好,我們這兒治得挺不錯,要不你們也來?”
他是聽醫生說病例太少,想多拉幾個病例來,就又說:“咱們這邊就國際部,收費也比東京那邊更加便宜,更何況這是我們執行任務時出的問題,任務之內,檢查和治療這邊特警隊都能幫你們報銷掉,就是……免費幫你們做治療。”
聶釗要的不是報銷而是治療,是徹底治好。
因為嶽中麒說他的問題不太大,聶老板的心情總算放鬆了一點。
但他堅持:“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還是選擇去東京。”
嶽中麒的腦回路和對事情的洞察力向來牛逼,昨晚也確實是頭一回做賊,疏忽了,他剛才也跟醫生聊過了,知道在東京和他們部隊醫院都是一樣的治療方案,而且東京那邊費用特彆高,正好他們又稀缺病例,需要病例樣本,他就特彆想讓聶釗夫妻上大陸做治療。
可饒是他的口才,也勸不回聶釗。
畢竟聶老板彆的方麵差,但就是不差錢。
如果可能,他也是真正可以用錢來換命,並讓自己長壽的人。
所以嶽中麒說:“要不您考慮一下呢,這邊費用低得多。”
聶釗隻說:“那你就安心做治療吧。”
隻要醫生沒撒謊,嶽中麒的問題就真的不大。
而他在勸不回聶老板後也隻得作罷。
他心說要不就看看,同樣的病症,兩個國家在做檢查和治療時,費用相差的到底能有多大,或者說,看聶老板這一回又得破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