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還沒有正式開始,蘭戈上校也還沒有到。
陳柔習慣性的單槍匹馬,甫一停車,立刻有拍賣公司的職員上前為她泊車。
她甫一下車,一個身材高大,西服筆挺,外貌帥的跟行走的殺豬盤似的老外帥哥迎了上來:“嗨,聶太,我是鮑勃,蘭戈上校安排我來等您。”
又解釋說:“他早晨有個會議,會過來的晚一點。”
陳柔其實認識他,飛虎隊的鮑勃。
因為他,霍岐把輛麵包車直接開進了海裡,要不然,他的電台和所有竊聽設備可就全曝光了,幸好他當時夠果斷,開車衝上懸崖,並連人帶車躍入了大海之中。
而當時他隻要跑慢一點,就會被鮑勃槍殺,泄露核和殺人一事也將永不得翻案。
這鮑勃,在詹姆斯爵士和蘭戈上校鬨翻之後,成為了他們之間新的中間人,而且瞧他騷氣外露的樣子,陳柔立刻意識到,這家夥怕是想色誘她。
他身材高大又年輕,身上的香水味道也不叫人反感,伸手摁了電梯便站到一旁,等陳柔進了電梯再進來,摁好樓層,特意挺胸抬頭,謔,胸大肌好有料。
他還挺會誇人的,因為陳柔今天穿的是一件無袖,一字領的黑色薄款羊絨衫,看得到手臂的肌肉張條,他說:“聶太您的手臂肌肉,是我見過女性中最棒的。”
見陳柔笑了一下,又說:“您平常也愛晨跑吧,我在路上見過您幾回。”
陳柔點頭:“你也住在淺水灣?”
bob說:“二街14號的花園洋房,我也每天都在晨跑的。”
見陳柔又在點頭,他也又說:“改天約一起跑吧,你可以見見我的狗狗,很可愛。”
這一看就是做過攻略的,知道陳柔喜歡狗子,而且追風太老了,陪不了她。
不過他還在想循序漸進,慢慢接近並抓陳柔的把柄,可陳柔布好了天羅地網,過兩天就要直接開火,把他們這幫搞特工的直接從香江全部給清理掉,乾出去。
她在下車的時候就把包交給鮑勃拎著呢。
剛好下電梯,她的手機嚀的一聲響,她伸手拿出手機,並且又把包還給了鮑勃。
但就一眼之間,鮑勃瞥到了,是短信。
她翻蓋手機的上麵有個小屏幕,顯示是老公1發的信息:一定要說服上校。
拍賣行有客戶室的,拍賣會沒有開始之前,客戶可以喝茶,看雜誌,聽著音樂慢慢等,陳柔示意鮑勃進室等自己,就往洗手間去了。
鮑勃看得懂中文,看陳柔離開,但她的包是打開的,於是迅速掃了一眼。
就一眼間,他看到她包裡有化妝包,以及一塊手機備用電池。
對了,還有一隻隨身聽,以及一副耳機。
吐了吐舌頭,鮑勃挑出耳機來,把中間調節線處的金屬按鈕一扣,另換了一枚自己所帶的卡殼上去,那跟陳柔原本的卡扣有色差,當然了,也是竊聽器。
他知道陳柔是大陸來的特工,也知道以她的特工素養應該能發現它。
但沒所謂了,他知道她的底細,就想挑釁一下她,同時也讓她知道,真正的特工應該是什麼樣子,以及,提醒她,特工一行是男人的天下,而女性在這一行中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在電影裡做次拋女郎,以及,吸引男觀眾的目光。
她回複完短信回來了,坐到了沙發上,拿起了桌子上的畫冊。
同時服務生送來茶水單,而在陳柔點茶水時,鮑勃借著畫冊掩護,飛快的翻了一遍她的手機,不錯嘛,剛才的短信她已經刪除掉了。
不過她專業能力蠻強的,點完單,看到自己手機電量不足,想要換快電池,手一摸到耳機,立刻就覺得不對,拿出來一看的,立刻勾唇一笑,把耳機放到了茶幾上,並且看看它,又看看鮑勃的眼神,目光仿佛在說,看吧,被我發現了吧?
鮑勃知道的,再有半個月聶氏就會因為他們的證據而遭遇危機。
他大概知道,聶釗不但跟總督沆瀣一氣,還試圖讓陳柔搞定蘭戈上校,並爭取拿下遠洋航運,但沒用的,半個月後軍情局給予的打擊,會讓聶釗徹底爬不起來。
而他今天來,一是幫詹姆斯爵士盯著蘭戈上校,讓他彆犯諢。
再就是,也讓這位大陸來的女士提前看到他,並認識他,也在事發之後,就立刻想到,事情是他做的,因為聶氏和i們合謀的證據,就是由他來收集的。
坦白說,不怪聶釗私生活乾淨,一點桃色新聞都沒有。
聶氏這位老板娘骨肉勻停健康健美,一雙極富東方特色的,略略上挑又明媚的眼眸線條優美,鼻如旋膽五官如畫,容色堪稱絕美,而且她的氣色的是白裡透著紅的,一看就特彆健康的,眼神還極富挑釁和攻擊性,恰能吸引強者的目光。
倆人目光相對,打起了眼仗。
那眼仗打的,叫鮑勃有種錯覺,覺得《007》係列下一部,應該用個東方美人兒。
不過他正跟聶太太打眼仗打的美著呢,蘭戈上校來了。
聶太太也立刻站了起來,款款伸手,蘭戈上校執她的手一個深吻,笑著說:“走吧iss聶,你喜歡什麼展品,儘可以在開拍之前告訴我,不要在意它的價格,它也將隻屬於你。”
陳柔笑著說:“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再潸然一笑,她又說:“大概有點困難,但我的願望並沒有變,回歸之後,我還是希望能夠移居威爾士,所以我今天要選一款新家用得到的東西。”
她上回見蘭戈上校,表麵看是跟丈夫鬨了矛盾,負氣才去的。
之後她的丈夫把她又帶回家了,倆人還去了一趟東京度假,但蘭戈上校的經驗,夫妻之間的矛盾不是度一回假就能解決的。
在鮑勃和詹姆斯爵士看來,他就是個大蠢貨,錯怕間諜當好人。
可在蘭戈上校看來,任意使用核廢料做為害人的手段,詹姆斯爵士和鮑勃也很卑鄙,而他想跟陳柔好好聊一聊的,就不希望鮑勃死皮賴臉的跟著自己。
陳柔都沒說什麼呢,才挽上他的手,蘭戈上校就回頭,用英文對鮑勃說:“你不需要跟著我,去做你的事吧,你喜歡做的事。”
人家倆挽著手款款走了,隻剩鮑勃站在原地,於心裡默默的飆著臟話。
他很想阻止蘭戈上校的態度偏向聶氏,但顯然,藝術來源於生活,蘭戈上校就是《007》電影裡常有的蠢貨上司,非但不中用,還被女特工迷的神魂顛倒了。
那也就意味著,在香江,他和詹姆斯爵士要扳倒聶氏,隻能是背水一戰了。
且不說他對蘭戈上校的無語和失望,另一邊,今天是周末,也是聶釗陪兒子的時間,而今天下午,他給兒子安排了一場電影,倆父子在地下室裡看電影。
電影其實是阿遠出生那一年就上映的,它的名字叫《獅子王》,當年票房很高的,不過是阿遠當時還太小,沒得看,直到最近他爸翻片單才翻出來,要找給他看。
《獅子王》可是影史上的經典,不必說,阿遠當然喜歡。
再說了,因為看電影,爸爸還給他準備了爆米花和炸雞薯條了。
哪怕聶榮再疼聶耀,也沒有陪他看過一場電影,他的疼愛隻是逗逗孩子而已,但聶釗不是,但逢周末,有好電影,他都會陪著兒子一起看。
阿遠也喜歡,孩子坐不住,有時候會跑來跑去,有時候會爬到爸爸身上,頭上,但是他懂得看故事,也能把故事看完整。
今天的《獅子王》尤其了,從一開始他看到辛巴出生,看到老獅子把它舉起來,大草原上所有的動物都歡欣鼓舞的,小家夥可開心了。
再看到劇情急轉直下,因為辛巴錯信了刀疤而害死了爸爸,阿遠都傷心了,爬進爸爸的懷裡,還一邊哭著,一邊拉爸爸的手捂上自己的眼睛。
不過要說全捂上吧,他又不願意,伸開爸爸兩根手指頭,悄悄往外看。
他看到辛巴有好朋友,還看到它的好朋友竟然在吃蛆,小家夥又被逗笑了,可笑的時候,他的眼睛裡還掛著眼淚呢。
那確實是一部好電影,阿遠從頭看到尾,太沉浸,都忘了吃爆米花和炸雞。
但也是一部讓阿遠看完之後就很難忘掉的電影。
那不,燈亮了,字幕出來了,負責放映電影的傭人也打開了門,宋援朝就站在門口,手裡捧著三台電話,顯然,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聶老板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他也需要去處理公務了,可是阿遠戀戀不舍,也不肯起來。
他躺在爸爸懷裡,默默的看著字幕,小聲問:“小獅子的爸爸,不會再來了嗎?”
聶釗輕拍兒子:“他變成星星了呀,在天上看著小獅子呢。”
阿遠撇嘴,聲音小小的:“不要。”
聶釗抱著兒子站了起來,安慰說:“那隻是電影,是個童話故事,而且小獅子已經長大了,他成為了新的獅子王,他會保護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小寶寶的。”
阿遠似懂非懂,重複說:“但是爸爸,爸爸沒了。”
聶釗得跟兒子好好講講,寓教於樂,他接受的,一直是他媽韓玉珠給的教育,而在他五六歲的時候,韓玉珠就會跟他講什麼博弈論,又什麼是厚黑學。
而那會兒,聶耀在一幫老師的指導下,學著做個三好學生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越是有錢人,看到的,就永遠是世人們好的一麵,那會養成孩子天然的放鬆警惕,覺得世人都很好的錯覺,那麼養孩子,養出來的不是廢物就是紈絝。
聶釗不會那麼養孩子的,他會儘可能的,教兒子看到世間的真相,世人的百態。
不過一會兒遊泳的時候再聊吧,抽五分鐘,他得先處理公務。
他拿起手機,輕重緩急嘛,客戶今天已經到深市了,來電,他得去回電話。
而阿遠騎著他的小三輪出了影廳,騎著在地下室的走廊裡跑吧跑吧,突然,經過酒窖的門,看到漏著燈光,他於是掂腳一看。
見裡麵有個人,他以為是哪個哥哥,於是用車軲轆碰了一下門。
裡麵的人聽到動靜恰好回頭,一看他,笑了:“聶慎遠?”
竟然是那位住在四樓的二伯,他正坐在吧台上,手裡握著一杯紅酒。
阿遠正欲退出去,就聽二伯又說:“謝謝你早晨泡的茶,我覺得它非常好喝。”
阿遠明明是捉弄他,想要趕走他,才給他搞了一堆黑暗料理。
可是他竟然說謝謝,還說非常好喝,為什麼?
而且阿遠總覺得有點似曾相識,就又把三輪車騎進了酒窖。
光影從頭頂照下,照的他的臉成三角形,阿遠定睛一看,這不正是電影裡的刀疤?
聶耀有棒棒糖,而且是聶涵悄悄給他的,說是阿遠最喜歡的一種。
人到了一定年齡,都會喜歡小孩兒的,尤其是,不是自己生的,不需要教育,但是又長的特彆可愛的那種,而阿遠是隻要見了聶嘉峪或者聶嘉峻就會自動臥倒,然後哥哥們親親他的小肚皮,拖著他在地上轉來轉去,笑的喘不過氣來的。
就是,他是個特彆好玩的小孩兒。
聶耀抱過一回,小家夥輕輕的,香香的,軟軟的。
他還想再抱一抱,拿出一枚棒棒糖來,就說:“過來,我請你吃糖果。”
這就是那個壞刀疤吧,他笑的樣子都跟刀疤好像喔。
阿遠慢慢過來了,可到大概一米遠的地方又停下了,聶耀為了抱這小家夥,隻好一伸腳一探腰,試圖去撈他。
結果就在他探腳的刹那,小家夥原地提車一調,騎上去就跑。
他的車後軲轆恰好從聶耀腳上碾過,而聶耀隻穿著拖鞋,倒是不疼,可是他得說,這小家夥絕對是故意的,出了酒窖他回頭,咬著唇在壞笑呢。
不過小家夥也有預料不到的,咚的一聲,三輪車撞牆上了。
聶耀也已經衝出去,逮到小家夥了。
他知道這小家夥就是故意撞的他,倒也沒想到,但是揚起了巴掌。
小孩子故意使壞,而他是長輩,嚇唬一下總可以吧。
可他才揚手,身後響起聶釗一聲冷哼。
阿遠因為耍了壞的壞笑還在臉上,被抓包後還有點小緊張,小嘴巴本來是嘬著的,兩個小拳頭也捏的緊緊的,頭發都是豎豎的,一副戰鬥姿勢。
但聽到爸爸的聲音,在刹那間他小嘴巴一撇,眼淚已經出來了。
聶耀都無語了,心說他怎麼就跟聶釗小時候一模一樣呢?
聶釗小時候就這樣,經常暗矬矬的欺負聶耀,但神奇的是,從來不會留下任何證據。
聶耀是他的反麵,乖巧,聽話,所有人眼裡的好孩子。
可他小時候被聶釗欺負,現在還得被他兒子欺負?
其實本來聶耀想的是,今天那幫大陸記者就過來了,他也就要搬去賓館住了。
在賓館住,從今天起報社就會全程報銷,他住著也自在。
可在這一瞬間,他決定了,他今天不搬了,他要做聶釗父子的眼中釘。
他就不走,他讓他們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