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身段纖細且柔軟,海浪般烏黑的發絲間縈繞著薰衣草的馨香,玫琳緊緊抱著普露梅莉雅纖薄的肩膀,隻覺自己的心臟跳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快。
“……玫琳?”普露梅莉雅拍了拍她的後背。
玫琳這才從激蕩的情緒中反應過來,連忙鬆開雙手退後一步,雙腿並攏,身姿筆直,低頭道:“小姐。”
這對同父異母的姊妹之間已經隔著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普露梅莉雅抬頭看了一眼玫琳,沒有問她為何失態,立刻便將目光轉向寧哲,兩隻眼睛目光灼灼。
“玫琳小姐。”寧哲單手撐著下巴,幽幽道:“如你所見,你家小姐現在已經回來了,我承諾的事情已經遵守,現在到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普露梅莉雅聞言不禁有些意外,玫琳居然和主人有過某種約定?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知道了。”玫琳雙手垂落,向寧哲深深鞠了一躬:“最遲不超過明天下午,對黃金一族那名失蹤的代表的調查報告會交到您的桌上……戴克先生。”
“很好。”寧哲露出微笑:“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小姐,走了。”玫琳輕輕碰了碰少女的肩膀。
普露梅莉雅的目光戀戀不舍從寧哲身上移開,視線從他身旁的那個女人身上匆匆掃過,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跟著玫琳一起走出這間房間,離開了戴克家的聖艾比倫號飛艇。
目送著兩人離開後,夏語冰湊到寧哲跟前,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問道:“噯,寧哲,黃金一族是什麼?還有這兩個女的,看起來拽拽的樣子……她們是誰啊?”
寧哲倒是沒推開她,隻是反問道:“還記得歌劇院裡那隻賭鬼麼?”
夏語冰點了點頭。
“賭鬼名叫愛取,原本是一名被黃金一族囚禁在封印監牢裡的囚徒,但是昨天,這個所謂的‘黃金一族’派到薇薇安港來的一位代表身上發生了一些意外……他失蹤了。”
緊接著,便是賭鬼的脫困。
寧哲簡單向夏語冰講解了一番‘兮照’鏡中世界的規則原理,倒也沒有藏著掖著——即使他不說,夏語冰回頭問自己家裡人也能知道,畢竟那兩本筆記本原本就是夏嬋送給寧哲的。
關於四大家族合謀蘭仕文的事情寧哲則沒有多說,隻是告訴夏語冰這幾個家族派出代表要來薇薇安港開會而已。
“剛才那兩個女的就是‘芙利姆密斯雷特’家族派出的代表,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她們兩個人都是黑發黑瞳,老羅馬正雙頭鷹旗的大貴族,是這亞平寧半島的地頭蛇。”
寧哲接著說道:“弗索勒斯·米利卡托死在了歌劇院外麵,範·戴克這個身份現在的處境很敏感,甚至可能已經被盯上了。所以我現在不好親自去調查黃金一族那位代表的失蹤原因,因此才讓那兩個人替我去辦。”
這其中既有借普露梅莉雅背後的地頭蛇家族之勢的意思,也有寧哲一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私人原因。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針對你?那個人謀害了黃金一族的代表,放出了被兮照囚禁的賭鬼,為的就是將某隻鬼從你身上剝離?”經此一番解釋,夏語冰總算搞清楚了現在的狀況。
“總體上是那樣沒錯。”寧哲闔上雙眼靠在沙發上,歎息道:“升格之路,道途之爭,有死無生。就那麼回事。”
看著癱倒在沙發上一臉平靜的寧哲,夏語冰嘴唇翕動,想說些什麼,但又開不了口。
良久,她才低著頭喚了一聲:“寧哲。”
“嗯?”
“我……好像幫不上你的忙。”夏語冰頹然垂首,眸光黯淡。
“怎麼說?”寧哲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夏語冰張了張嘴,有些猶豫,但還是低聲說道:“我被安魂曲催眠的那段時間裡,你一直都在歌劇院裡吧?你一個人置身險境,麵對賭鬼,還要防備那個暗中針對你的人,我明明知道你可能很危險,但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我醒來後不久,蘭仕文就帶著弗索勒斯的屍體出現在了這裡,借用筆記把太祟蠕蟲的事情告訴給你,我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但好像對你很重要的樣子。”
寧哲沒有否認,‘太祟’的信息確實重要,至關重要。
“然後是那個失蹤的什麼什麼黃金一族,你自己礙於範·戴克的身份沒法去調查,而我也隻不過是被範·戴克招攬來的一個外人而已。兩相掣肘,最後還是與亞平寧半島的本地貴族達成合作交易,讓玫琳她們去替你調查。”
夏語冰越說聲音越小,心情也變得沮喪失落:“不管是蘭仕文還是玫琳她們,都能夠切切實實地幫上你的忙,為你提供幫助,反觀我呢?名義上是和你訂了婚的未婚妻,卻什麼事都沒為你做過,平時一味受你照顧,但在你置身險境的時候我卻隻能呆在外麵乾著急,什麼都幫不了你……”
“我剛才其實在想,如果我沒有跟著你離開九州來到這裡,少了一個累贅在身邊,你應對其他升格者的暗算的時候,是不是會更自在些?”
寧哲沒有插話,安安靜靜地聽著夏語冰將滿腹苦水倒完,方才用一隻手摟住她的肩膀,輕聲道:“你能像這樣陪在我身邊,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好肉麻。”夏語冰噫了一聲:“你沒必要說這種漂亮話來安慰我的,雖然很多女孩子就吃這套。”
“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寧哲搖頭道:“還是說在你的了解裡,我是會平白無故給自己帶上一個累贅的人?”
夏語冰愣了一下,對哦,寧哲會做無意義的事情嗎?
大致是不會的。
雖然兩人相識不過一個多月,但在夏語冰的印象中,寧哲的形象一直都是理智的、冷酷的,還有一點點的神秘莫測,整個人縈繞著一種危險的魅力。
回顧當初在瓚琚鎮中時,寧哲做出的很多當時看似無意義的舉動,事後一推敲,往往都能發現其彆有深意的關鍵作用。現在更是如此。
道途之爭,有死無生。明知道有其他升格者在暗中虎視眈眈,寧哲這樣的人真的會平白無故給自己帶上一個毫無作用的累贅麼?
“按理來說是不會的,但是……”
想到這裡,夏語冰更加疑惑了:“但是要說我給他提供了什麼幫助,起到了什麼作用的話……”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來。
難道就像寧哲剛才自己說的那樣,自己陪在他身邊,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是這樣的嗎?
寧哲隻是一動不動地癱在沙發上,沒有做出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