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琳從懷中掏出手槍,警惕地環視四周,這是一個陷阱,看不見的危險隨時都可能從任何地方鑽出來。
“小姐,快,我們得離開這裡!”玫琳焦急道。
普露梅莉雅身上攜帶有尤利烏斯交給她的兩件授格道具,編號為12、13的兩麵銅鏡一旦麵對麵,便可以帶她們逃入編號1213的鏡中世界。
除了可以影響時間的棋盤等極少數極端個例以外,大部分常規的詭異事件都可以通過逃入鏡中世界的方式脫身。
但普露梅莉雅卻仿佛沒察覺到危險似的,用指尖揉撚著青黃的竹葉,輕聲說道:“不對哦。”
“什麼不對?”玫琳不解。
“你剛才說安德烈是跟忿蕪一夥的,我不這麼認為。”普露梅莉雅沒有站起身,仍是蹲在瑜伽墊前,幽幽說道:“如果他真是和忿蕪合夥在算計我們,那麼安德烈根本就不用告訴我們卡秋雅的屍體還停留在原地,這樣我們就算進來之後發覺卡秋雅的屍體不見了,也不會起疑心。”
“可是……”
玫琳剛要開口,便見普露梅莉雅站起身來,從懷中摸出了背麵編號分彆為12、13的兩麵銅鏡,她並沒有按玫琳所說將兩麵鏡子麵對麵,觸發【兮照】的規則逃入鏡中世界,而是將這兩件授格道具交到了玫琳手中。
“這兩麵銅鏡接下來由你保管,要不要用,什麼時候用,都由你來決定,不用過問我的意見。”普露梅莉雅抬頭注視著玫琳的雙眼,神色平靜地說道。
“為什麼?”玫琳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因為我的記憶可能會被修改。”普露梅莉雅說道:“之前在歌劇院中,我被忿蕪刪空了所有記憶,如果不是主……寧哲幫我找回自我,我現在大概還是一具沒有思想的人偶空殼。所以為了不被忿蕪誤導,我們現在需要防備他再一次這樣做。”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忿蕪能刪她一次記憶,就能刪第二次。太祟的能力比較靈活,也可以不直接刪除,而是選擇修改,借由錯誤的記憶將普露梅莉雅引導向他所希望的方向,一切皆有可能。
玫琳聞言,一邊伸手去接普露梅莉雅遞過來的兩麵鏡子,心裡已經有些後悔了:“早知道這裡這麼危險,就不該讓小姐來這裡親身赴險……”
或許是重重心事乾擾了思緒,或許是心係小姐的安危讓她有些走神,玫琳往前伸去的手一下沒接穩,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一麵銅鏡掉在了地上。
糟了!
玫琳猛地一驚,頓時手忙腳亂地接住了半空中的另一麵銅鏡,這才沒讓兩麵鏡子都一起摔在地上。
怎麼會……玫琳看著倒扣在地上的銅鏡,目中滿是驚愕。
自己怎麼會接不住普露梅莉雅遞過來的鏡子?
她和普露梅莉雅從小一起長大,兩人同吃同住,形影不離,早已養成了無需言語的默契,而且玫琳還受過專業的體術和槍械訓練,身體的柔韌性與手指的靈活性都遠超常人,再加上親生姊妹之間的無言默契,她怎可能連普露梅莉雅遞來的東西都接不住?
但無論多麼不合理,事實它就是這樣發生了,銅鏡確確實實地掉在了地上,普露梅莉雅撿起倒扣在地上的銅鏡,翻開一看,隻見黃銅磨成的鏡麵上赫然布滿了一條條如蜘蛛網般從鏡麵中心往四周延伸的裂痕。
“鏡子摔碎了……”普露梅莉雅幽幽道。
“小姐,對不起,我……”玫琳剛想說些什麼,一隻白嫩的小手卻捂上了她的嘴唇。
“這不是你的錯。”普露梅莉雅搖頭道:“你看,同光鏡的鏡麵是黃銅材質,即使直接掉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麵上應該也隻會多出幾條淺淺的劃傷而已,但現在……”
玫琳的目光不禁看向小姐手中的銅鏡,上麵布滿了蛛網般的深刻裂痕,每一條裂紋都入木三分。
“他來了。”普露梅莉雅收回自己的手,輕聲說道:“他帶著厄運而來。”
看著少女那精致如洋娃娃的可愛臉蛋上淡漠的神情,玫琳略微有些恍惚,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麵還殘留著她柔軟掌心的觸感。
窗外夜色正好,普露梅莉雅向玫琳簡要說明了關於忿蕪的一些信息:
1:忿蕪擁有修改他人記憶的能力,普露梅莉雅的記憶隨時有可能被他篡改,作出錯誤的決定,所以接下來,她會完全聽從玫琳的決定。
兩人離開飛艇時,寧哲便使用太易盜竊來的太祟權能測試過了,他無法修改玫琳的記憶。
那麼忿蕪大概率也不能。
2:忿蕪掌握著某種與運氣有關的規則,凡他出現的地方,【厄運】便會隨之降臨,連帶著附近的其他人也會一起倒大黴。
因此忿蕪急切地想要得到一隻名為‘召又’的鬼,以緩解自己厄運纏身的詛咒。
“現在召又在我身上。”普露梅莉雅說道。
——至少忿蕪是這麼認為的。普露梅莉雅沒有將後麵這句話說出來。
到了這個份上,普露梅莉雅已經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她是一個誘餌,一個吸引忿蕪上鉤的誘餌,寧哲明知道會遇上忿蕪,卻還是故意讓曾被修改過記憶的她來調查卡秋雅失蹤的事情,為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對於寧哲完全不顧她的生死,將她當作誘餌拋出去釣忿蕪的行為,普露梅莉雅沒有絲毫嫌惡的情緒,她對寧哲的崇拜是虔誠的、盲目的,是狂熱且不求回報的。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主人對她做任何事情她都欣然接受,無論是恩寵還是蹂躪她都甘之若飴。
“小姐,你流血了……”
玫琳顫抖的嗓音將她從靡靡的幻想中喚了回來,普露梅莉雅垂眸一看,一抹血色映入眼簾,她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上赫然布滿了一條條細密的傷痕,正在不斷往外滲出鮮血。
細微的刺痛讓普露梅莉雅微微皺眉,很快,她便想起了這些傷是從何而來:
——之前她曾從瑜伽墊上撿起一枚竹葉,用手指將那片葉子揉撚成了碎片,竹葉鋒利的邊緣在那時候割破了她的手指,令她血流不止。
“銅鏡沾到了我的血,因而變得濕滑,加上玫琳剛才確實有些走神,這才沒能將鏡子接住,讓它掉在了地上……”
這是很小概率的事情,真的很小很小。
普露梅莉雅輕聲默念著自己的猜測,臉上是止不住的興奮神情:“如此沉重的厄運,說明忿蕪就在附近!很近很近!”
明明死亡的危機已然迫在眉睫,但此刻的普露梅莉雅心中卻不見絲毫恐懼,有的隻是自己即將履行身為誘餌的職責所產生的欣喜與雀躍。
為了取悅她的神,她甘願獻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