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歪心思,你趁早給我收了!”
小劉德嘟囔道:“我看陛下就很好。”
“你說什麼?”
劉辟強本就強壓著怒氣,聽到兒子的話,一下就炸了!
橫手打落桌案上的簡牘,簡牘摔在地上,用得墨黑色河間獻王印格外紮眼,
“你一個小兒懂什麼?!
中山靖王何等人傑,被劉彘逼成了什麼樣,劉彘挖空了心思,讓這些親戚將分出的諸侯國都還回來,乾了不少狠事,可就算如此,被逼死親戚也沒幾個!
劉據呢?他手下的霍去病如狼似虎,橫掃天下諸侯國,被他剮了的親戚有多少?你知道嗎!
現在劉姓宗室四散,死得死,流得流,都是拜劉據所賜!”
劉辟強雙眼通紅,身子因激動不住顫抖,
突然生這麼大的氣,小劉德措手不及,被嚇壞了,怔在那打著哆嗦,
見兒子被嚇成這樣,劉辟強在心中暗罵自己,
和一個孩子生這麼大氣做什麼?
長歎口氣,
他心中又何嘗沒有鬱鬱不得誌之心呢?
扭過頭,俯身撿起帶著河間獻王印的藏書,
“阿翁不是想訓你,是想告訴你知人知麵不知心,彆叫劉據騙了,劉屈氂身在局中是出不來了,劉買之流皆是攀附之輩,父輩的事全不知道,
你看上三朝至秦,哪家哪姓的皇親國戚比現在還慘?
你每日讀好書就好,吃喝不愁,在宗正府隨我治一輩子書又能如何?你────”
劉辟強張張嘴,差點說出“為往聖繼絕學”,在唇齒間止住,
小劉德搖頭道,
“阿翁,我記住了。”
“哎。”劉辟強也揉了揉兒子的頭,滿腔的鬱氣發不出,轉身又伏到案前,
他沒注意到,
小劉德趁著阿翁不注意,又朝劉據離開的方向偷瞄了一眼。
…………………
“阿翁!”
韓增佩劍入府,已功成名就的韓說抬眼看了兒子一眼,淡淡道:“挺大個人了,怎麼還冒冒失失的?”
韓增風風火火走到阿翁麵前,揮手屏退下人,
“阿翁,是不是生出什麼事了?”
“什麼事?”
韓說反問。
“還是不知道,隻嗅到了風雨欲來!”
韓說在心中暗道,
這小子的鼻子真靈!
陛下為廢太子時,密謀反攻長安,也是這小子最先發覺的,
“陛下要你管著城外霸營,彆操心你不該操心的。”
一透話風,韓增立刻就明白了,
真出事了!
京城內關防有三道,外有兩道,
內裡的三道,從皇宮向外輻射,
內宮侍衛,
由陸博德掌握的南軍,以期門軍為主,
首位各處城門的城門校尉。
成為兩道關防,
一是霸營,二是八校尉經營的北軍。
韓增就介於京城內外之間。
“阿翁!”韓增神情焦急,“若生出什麼事,您一定要告訴孩兒啊,城門校尉換防了一圈,我都不認得一個了,儘是些生麵孔,
孩兒還聽到風聲,期門軍,羽林軍,虎賁營都離開了原有營盤,換了駐守地,孩兒從沒見過如此場景……”
韓家主守京城城門,城門校尉多是韓家的人,本來是交到了韓增手上,但因霍去病看重韓增練兵才能,將其調到了霸營,城門校尉就又回到了韓說手中,
城門都換了人,韓增一看就慌了,忙找個理由入京回府,趕快來問問阿翁,
韓說看了兒子一眼,“你我深蒙聖恩,慌什麼?”
聞言,韓增暗鬆口氣,看來不是韓家冒犯了天顏,因叔叔韓嫣總在作死的路上,韓增整日提心吊膽,可,轉瞬間,韓增的心又提了起來,
城外兵馬不動,城內的兵馬又如此頻繁的換防,定然是京城裡麵出事了!
陛下有危險,是更棘手的情況!
“咱們韓家以後隻能吃一鍋飯,這鍋打了,我們也就沒了,事君如一,方為……”
啪!
韓說聽不下去,抬手拍了一下兒子的腦袋,笑罵道,“你成天都在想些什麼事?我還用被你教育這些?”
同時又在心中暗道,難怪這小子如此受陛下器重,
韓說曆經兩帝,
難免以為哪家開灶吃哪家。
韓增卻完全不是這麼想的,說直白點,隻有劉據在位,韓增才是韓增,
韓增撓頭訕笑,“也不是教育您,就是怕您忘了嘛……”
“行了!各司其職,你管好霸營的事,其他事都不用你管,彆操不該操的心,衛青、霍去病都在京中,顯不著你。”
聞言,韓增心裡吃了顆定心丸。
“阿翁,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轉身便走。
見兒子甲不卸,兵不解,風風火火來,風風火火走,韓說急道,“急急忙忙的又要上哪去?留下吃過飯再走,我也很久沒見你了。”
“入宮麵聖。”韓增頭也不回道,“我此番入京,還是要與陛下有個交待。”
當爹的啞然,又氣又欣慰。
韓增心思百轉,
洛陽不比長安,關中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易守難攻,一支兵馬鉗住關口,千軍萬馬不得進,洛陽四麵開闊,若想防守的麵麵俱到,霸營和八校尉的兵馬都不夠塞牙縫的,有外患,此時也該早做準備了。
現在卻是全無動靜,城內卻像瘋了一樣調度,城內有什麼大勢力嗎?又是因為何事呢?
韓增想不通。
他前日接了密令,將上百中亞商人徹底護送出了洛陽,還有滿滿上百大車的貨,從那日起,韓增心中隱隱就有不好的預感,可也抓不住,正好,借著此番進京,快些打探一下宮內的情況。
韓增明白一件事,若真生出翻天覆地的大事,他是接不到聖旨的,全要靠自己的判斷行事,一念之間,就關乎大局。
“趙大哥!”
入宮時,韓增正好看到了趙破奴也要進宮,忙喚了一聲,趙破奴一臉不爽回頭,見是韓增又喜笑顏開,
“你怎麼進京了?”
韓增打了個哈哈,“今日我休沐,特來拜見陛下。”
“好,同入同入。幾日不見,你小子壯實了不少啊。”
行走間,韓增直言詢問道,“趙大哥,聽聞虎賁營調了營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