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奧黛麗不是在吃,就是去吃的路上,眼睛已經完全長成了大明的形狀。
在她的眼裡,大明哪裡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因為自己金發碧眼的形象,似乎不怎麼受歡迎。
有好幾次買零嘴的時候,大明百姓一看她是個番子,都不願意搭理她。
好在有吳先生一直陪著她,礙於他的麵子,夜市的攤主才願意做她的生意。
不然她就隻能聞著香味,眼巴巴的看彆人吃。
自從那晚吃撐了以後,赫本雖然仍舊一臉嫌棄,認為這樣的食物是沒有品味的。
但每當奧黛麗出門的時候,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腳,口嫌體正直的,老老實實跟在她身後。
同時心裡琢磨著,等未來大英打進大明的那一天,他一定要搶一本菜譜帶回去
雖然嘴饞,但赫本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除了陪著奧黛麗覓食,這些日子他不斷的讓吳興代發請柬,想請楊士奇‘吃個便飯’。
看來他終於學會了,在大明辦事要吃飯的道理。
隻可惜楊士奇壓根沒空見他。
這段日子,未來的這位楊閣老早就忙的腳不沾地,
彆說吃飯了,每天睡覺都不到三個時辰,做夢的時候都在會見外使。
每天要見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現在搞得他都有應激反應,看見異色的皮膚就有點想噦。
可又不得不說,人家將來能當上閣老是真有自己的本事。
就這麼一段日子,他就掌握了各國常用的日常用語,能簡單的進行溝通。
從一開始聽都聽不懂,到能簡單說上幾句,不顧短短的十來天,
各國使者都驚為天人,直呼大明不愧是人傑地靈的天朝上國。
不過,楊士奇之所以不見赫本的主要原因,倒真的不是單純因為忙。
而是這個英使團隊,根本沒有展現出他們的誠意。
所謂談判,就是不斷的妥協和讓步,直到達到雙方都滿意的那個平衡點。
打個通俗的比方,就像是在菜市場,你可以漫天要價,我也要就地花錢。
可這赫本就好像一個愣頭青一樣,死死守著條件寸步不讓,自然也沒有見麵的必要。
抻著吧。
會見外使的進度,楊士奇每日都會以奏疏的形式遞交,好讓朱棣對他們的目的、請求心裡了然。
英使的奇怪舉動,自然也逃不過朱棣的眼睛。
很顯然,朱棣也被他們的‘不識時務’搞得有點懵圈,不曉得他們來大明乾嘛來了。
雖然不清楚,但朱棣也沒興趣知道。
他現在的思緒,莫名其妙的跳到了另一件事上————身後事。
準確的說,是身後名。
眾所周知,皇帝即位以後,第一件事不是乾彆的,而是修皇陵。
除了宋朝那種為了不擾民,皇帝駕崩後才開始修皇陵的個性皇朝外,
大部分朝代的皇帝,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準備百年之後的陵寢。
原本工部尚書是蘇謹,眾所周知,這小子任工部尚書的時候,心思隻在督造戰艦、武器上麵,朱老四將來埋在哪,他是一點都不關心。
他哪裡會覺得,埋皇帝的坑需要他來挖?
這件事,一般是由禮部提出,再由工部督辦。
巧了,除了工部尚書外,蘇謹還是禮部尚書
在不關心朱老四的喪葬大事這件事上,莫名其妙的形成了一個完整閉環。
不提出、沒想起、不關心。
但他不關心,不代表彆人不關心。
前些日子,剛遷任工部尚書的鄭賜,知道指望這位蘇部堂是指望不上了,乾脆自己來吧。
楊士奇忙著會見外使,這奏疏就隻能由禮部右侍郎張輔先上,然後他再接手。
朱棣對張家算是極好,聖眷恩寵。
因為張玉沒死在靖難之役的緣故,現在還活蹦亂跳著,在打安南呢。
身為他兒子的張輔,自然就不能也在外領兵。
朱棣就算心再大,也不能把兵權都交給一家吧?
於是,為了‘平衡’,張輔一個武將,卻被安排當了文官,進了禮部當侍郎。
張輔心裡有些委屈,卻不敢說,老老實實的上任,兢兢業業的乾活。
可惜他沒理解朱棣的苦心。
禮部誰當家?自然是蘇謹。
上任之前蘇謹就不止一次說過,將來自己是一定要走的。
那他走之後,誰來接班?
朱棣很看好張輔,在他心裡,彆看張輔現在不重要,但那是將來留給兒子和孫子的輔國重臣,是他朱老四的寶貴遺產。
趁著蘇謹還在的時候,趕緊安插到蘇謹身邊,能學多少算多少。
雖然不理解,但張輔性子很穩,任上也從沒出過什麼差錯。
鄭賜將修皇陵的事提出後,張輔也覺得這活得乾。
既然蘇謹不在,楊士奇沒時間,那他就乾唄,直接就上了書。
接到奏疏,朱棣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更不會認為不吉利,懷疑張輔是不是在盼著他死。
直接批複同意,著司天監選址後,由工部協同禮部營造、督建。
在戰火紛爭的永樂元年,這件事並不算一件大事,但卻勾起了朱棣彆的心思。
除了皇陵外,還有一件事讓朱棣起了心思——諡號,還有廟號。
朱棣念叨著的諡號,就是指他百年之後,後人按其生平事跡,進行評定後給予或褒或貶評價的文字。
比如朱元璋的諡號就是——開天行道肇紀立極大聖至神仁文義武俊德成功高皇帝。
文義武俊,說的就是他爹文武雙全。
不管這評價有沒有道理,有多少馬屁的成分在裡麵,但一聽就老牛逼了。
而諡號裡麵,‘文’皇帝又要比‘武’皇帝更佳。
但朱棣心裡對自己乾的那點活,大致是有點ac數的。
就他這一生功績,沒事伐個瓦剌、韃靼,援朝開個戰的,武皇帝的諡號怕是跑不脫了
“都他喵的賴謹弟!”
朱棣憤憤的想著,要不是他鼓搗著老子到處開戰,憑我朱老四這麼老實的性子,怎麼會到處找人打架?
對,都怪謹弟。
但現在擺在他麵前的問題是,如果繼續這麼一路錘下去,外麵那些家夥錘不錘的扁先放一邊,自己這個武皇帝的帽子怕是要扣的死死的了。
不行,得想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