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裡野此刻還沒有意識到,這三隻兔子可能不止會飛,它們還長著獠牙。
看到那幾艘明明一直很狼狽的逃船,忽然升起船帆急速遠航,井上八郎更加確認自己的推斷。
“撤,快撤!”
看到剛剛落下船帆調好頭的倭艦,再次升起了船帆,無視遠處的友軍就要離開。
孫吉瑞的嘴角噙著冷笑:“現在才想起要跑,是不是晚了點?”
另一邊,季岩吉一邊飛速除去身上的女裝,將絲襪一把扯爛,一邊急聲對著舵手大聲吼著:
“跑快點,跑快點!說不定還能趕上一頓熱乎的,回頭再揍小鬼子一頓!”
舵手無語的看著他:“首先,總旗,咱們接到的命令是誘敵,後麵的事和咱們沒關係,其次。”
他指了指被季岩吉撕爛的絲襪:“你毀壞軍中物資,準備照價賠償吧。”
“善意的提醒一句,你撕掉的這條絲襪,大概值你一個月的俸祿。”
“嘛玩意兒?”
季岩吉一臉懵逼看著地上的破布條子:“這玩意這麼值錢?你說我縫縫放回去,江帥應該不知道吧”
江珩知不知道不重要,他也沒心思去計較一條破絲襪。
在孫吉瑞將倭寇引到這處海域的時候,他在外圍早已做好了準備。
倭寇以為他們三麵合圍了孫吉瑞,孰不知,自己早被大明的艦隊圍了起來。
杭州號在正北,蘇州號在東南,其他幾艘戰艦在西南,在波濤之上布下了一個三角形的‘海上之甕’。
而這些倭寇,不過是甕中的鱉。
最早逃離甕中心的井上八郎,一頭撞進位於甕之西南角,三艘兩千料戰艦組成的截兵懷裡。
橫亙在碧海波濤之上的戰艦,甫一接觸,果斷開炮,壓根不給他反應的時間
明軍的兩千料戰艦,兩側俱有炮倉,各能裝載十五門戰防炮,船頭前後各一門,共三十二門。
此刻橫亙在海麵的戰艦,十五門戰防炮同時發出嘶吼,毫不留情截擊每一個出現在射程之內的敵人。
眼睜睜看著一艘又一艘的戰艦被命中,燃起大火,甲板碎裂,然後漸漸沉沒,井上八郎被眼前這一幕震撼到說不出話。
雖然一次又一次的聽說,明軍炮火犀利,但當他親眼見證這一幕的時候,才知道‘犀利’兩個字實在太謙虛了。
犀利的火炮他見過,但能令他生不出一點抵抗之心的火炮,當屬今日。
僅僅是一個照麵,他就清楚,憑他戰艦上搭載的火炮,壓根連明軍戰艦的尾巴都夠不著。
毫無還手之力。
“舉白旗,投”
話音未落,一枚炮彈直直落在他身邊的甲板上,將他沒說完的話一同淹沒在大海。
明軍,竟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打算給他。
絕望的不止井上八郎,巨文島島守鬆下小夫,緊隨他的腳步,永遠沉入了這片深海。
他以為擁有幾十艘戰艦的艦隊,就算不敵,至少也能爭取逃跑的時間。
也許在英軍手上可以,但在杭州號前,隻是一種奢望。
杭州號兩翼炮倉,各能裝二十二門火炮,首尾各兩門,一共有四十八門。
雖然比不上那邊船多,但杭州號炮堅船穩,炮手都是百戰老兵,火力一點都不遜色。
更何況它身邊還有風帆快艦輔助,不斷突破、穿插、側擊敵艦。
千萬彆小瞧了這些快艦。
在東海艦隊中,快艦的火力的確不算什麼,但他的側翼仍能布置各五門火炮!
前後各一門,一共十二門。
倭艦的很多主艦,才堪堪能和他一個水平,可火炮的質量卻是天差地彆。
甫一交手,鬆下小夫就吃了大虧。
這個虧大到什麼地步?第一艘被擊沉的,就是他的旗艦
嘿,您還打的真準!這運氣也沒誰了。
另一邊,茅裡野看到阻攔自己的,竟然隻有兩艘戰艦,頓時大喜!
自己帶了三十多艘船出門,就算你的船大,我就學狼群去撲咬你,你有什麼辦法?
當即,他就下令集中向蘇州號的方向突圍。
對於如此頭鐵的對手,曾永勝都笑了,自然要順手教教這個小老弟做人。
做沒做人茅裡野不知有沒有學會,但他學乖了。
剛剛打個照麵,三分之一的戰艦就沉了海,他不學乖都不行。
好在他很聰明的躲在最後麵,僥幸逃過一劫。
旋即他又心生一計。
你這‘大高個’我打不過,那我照著你身邊的那小船衝,總沒問題吧?
不得不說,這倒也是個辦法。
但他卻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雖然快艦火力不能和十幾艘戰艦比,但是他快啊!
快艦才不和他玩什麼硬碰硬,跑得遠遠的放幾炮,然後接著跑,然後再放幾炮俗稱放風箏。
被大明當風箏給放了的茅裡野,氣的七葷八素卻毫無辦法。
為了活命,他隻能咬著牙繼續突圍。
對於他的舉動,蘇州號就像沒看見一般,搭理都懶得搭理,紋絲未動。
茅裡野‘很幸運’的衝到蘇州號的身後,正當他準備逃離時,忽然看到這大家夥的背後,無數門炮倉緩緩打開
而另一端,剛剛跑掉的那幾條‘貨船’,船頭迎風搖擺著大明龍旗,兜頭又殺了回來
“八八八八八八格牙路”
轟!
不到一個時辰,被叨擾的海麵再次恢複風平浪靜。
若不是海麵上漂浮著的碎木板,和時不時傳來的呼救聲,似乎這場大戰從沒有發生過。
大海,會洗淨一切曾發生在這裡的故事。
對於落海的敵軍,江珩既沒有下令施救,也沒有趕儘殺絕。
“我其實是個仁慈的人,就不殺他們了,讓他們自己遊回倭島去吧。”
曾永勝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心說你還不如一刀把他們砍了呢。
“江帥,您真是個活閻王啊”
龔翔茂和時邦河嘻嘻哈哈的勾著肩、搭著背,從小艇登上了杭州號,等著向江珩彙報戰果。
沒多久,老馬和居慶,以及負責誘敵的孫吉瑞也都到了。
“江帥,抓了幾個青山島的俘虜,他們的島守井上八郎,被咱不小心一炮給轟沒了,沒抓著活的,實在抱歉,哈哈。”
曾永勝也笑道:“我那邊也差不多,金鼇島的島守茅裡野,也被就地殲滅了。”
“很好,我這也差不多。”
江珩滿意的點點頭,忽然沉默,心裡默念著下一步計劃。
無所事事的其他人,四仰八叉的靠在甲板上閒聊。
居慶忽然笑道:“你說這小倭子也奇怪,明明那麼崇尚大唐文化,取個名字姓卻那麼奇怪,又是鬆下又是茅裡的。”
“哈哈哈哈”,龔翔茂忽然奸笑:“那你可有所不知了,說起這個,我可是比你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