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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天機無常,我自洞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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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有九劫,元嬰有三災。

這便是合道之前所要經曆的「三災九劫」。

元嬰三災是為:雷、火、風。

這朽壽禪院所傳《證空經》裡,所說的人法采風居然是說四境大修士在度風災時,那憑空刮來的風裡就有衰風。

看到這說法,饒是以程心瞻的定力,也不禁感到無語至極。

在四境度災時去旁邊采風?

他立即就覺得天法采風也沒那麼難了。

而天法采風說的清楚,需在地支子年深秋寒露的子時采風。

地支子年,是天地陰陽交替、靈炁輪回起始之年。程心瞻掐指算了一下,當下是明四百五十六年,是丙子年,剛好就是地支子年啊!

再算一下日子,今天九月初五,今年的霜降是在九月十五,前後十五天那就是九月初八到九月二十二,時間上還來得及!

還剩四天,那辛金網和鉛錫瓶得抓緊煉製了。

時不我待,又是這般湊巧,程心瞻片刻不敢耽擱,立即就起身離開精舍,出了劍閣,要煉製覆裡之網,那動靜肯定小不了,在劍閣裡施展不開手腳。

他化離火而去,耳邊還傳來劍閣中人的聲音,

“就是他!”

“雲來散人!”

“不知這次又是哪個魔頭要伏誅了。”

“……”

————

程心瞻一路東行,因為西邊大雪覆地,鵝毛紛飛,秋風成霜在此地難以表現。

他離開金沙江,飛過了雅礱江,很快又回到了大渡河附近,在大河東岸,便見一山,高有一千六百丈,摩天礙日。

此山在白龍旗山之北,大渡河的上遊。

遠望此山,峰頂皚皚積雪自是不必多說,山腰東麓卻有熱氣蒸騰,彙成了一片五彩雲霞,籠罩了半山。

那裡好似有溫泉,程心瞻聽見了泉水汩汩聲,隱約聞見了硫磺氣,隻不過好像不光是硫磺,那裡飄出來的氣味很是刺鼻。

程心瞻稍微再走近些,那氣味愈發濃烈,聞之讓人作嘔,還熏得人眼生疼。

這是一片毒氣彙成的毒雲,難怪發出這樣豔麗的色彩。

不過程心瞻又舍不得這裡的地熱,於是放緩了遁光,先是圍著此山飛旋了一圈,確定是一座無主之山,這才顯出身形。

為以防萬一,他取出一顆「天黃解毒丸」含於舌下,這才落進東麓彩雲中。

入山後他便發現,這裡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溫泉,不過這溫泉之水卻不明澈,而是呈現出濁黃色,發出刺鼻的味道。

這裡不光有硫磺堆積,而且還有很多毒石,蒸騰而起的煙都是彩色的。

程心瞻左右看了看,心裡有了數,這裡有地熱,地熱融化了雪水,雪水再流進毒石坑裡形成毒泉,再被地熱蒸騰,就形成了特殊的五彩毒瘴。

這毒瘴對金丹境都有威脅,不能久待,對金丹之下更是致命之物,難怪此山無人。

不過程心瞻煉化有「紫火爛桃煞」在身,此煞可視為世間數一數二的地熱瘴氣,自是不懼此地毒雲,而且含服解毒丸後,吐納如故,倒也沒什麼影響。

此地冰火交加,正應坎離相索,又無人打擾,適合開爐。

程心瞻便決定就在此處煉寶了。

他祭出「紫火爛桃煞」彙入五彩煙雲瘴,以煞為眼,以雲為基,布了一個護山法陣,以防打擾。

隨即,他再祭出「火煉赤霄」,找了一地熱豐沛的開闊處置爐,以地氣暖爐的同時,從隨身洞石裡找起原料來。

陰陽裡,辛屬陰金,正合霜刃秋鋒。五行中,金生麗水,風遇金則結為寒露,所以以辛金製網捕捉秋風寒露,不無道理。

而辛金之料程心瞻是不缺的,因為他當初便是觀想麒麟屍,以辛金之氣辟的肺府。另外,「秋水」劍有金水二性,為肅殺刑器,平常他也會有意積攢辛金石料以喂養寶劍。

所以此刻,他一下子便拿出許多辛金料來。

他挑挑揀揀,拿出了一袋「白露沉砂」和一盒「蟬衣金片」。前者是白露滲入山陰處的碎金而形成的辛金,性軟而易造型。後者是蟬蛻與地下的金石交融而形成的辛金,性韌而不易斷。

兩者交融用來做網應當是比較合適的。

而這,就是程心瞻修行萬法同參的好處了。

因為丹器均有涉獵,所以可以自己煉寶,因為精修五行三劍,所以身上常備金料,因為通曉陰陽,所以更能分清庚辛之彆。

待爐熱,程心瞻便把金料投入爐中,再祭出葫蘆,葫蘆吐出一條火龍,盤旋在劍爐之下。

要煉辛金之器,自然起的是丁火,以文火慢煆。

因為時間很趕,更不能出錯回爐,所以程心瞻煉得很小心,整整練了三天三夜,直到初八的早上,才把辛網煉好。

因為錯過就要再等十二年,所以程心瞻也做足了準備,一次便煉了三張,好在天隨人願,一切都還順利。

而承露瓶,也就是鉛錫瓶,煉製起來就更簡單了,以鉛錫之料投入火爐中快速塑形,而佛經裡說的最難的在鉛錫瓶上刻畫秘符,在程心瞻這反而是最簡單的。

他以刻刀雕符,筆走龍蛇,一氣嗬成,隻用了一個上午就把三件承露瓶煉出來了。

隨即,他便起身收爐,出了山,但是護山大陣他卻沒有散掉,因為隨時有可能回來重新煉網。

出山後他繼續往東走,因為高山雪多,風中帶雪,不好判斷成霜時機。等到了天快黑的時候,才讓他找到一片合適的曠野,東西向無大山遮擋,適合采風。

這裡是一片溪澤,水草豐茂,不過天氣轉寒,花草已經有些乾萎,大多泛黃了,想來再被秋風刮過幾次,就會徹底凋零了。

不過枯榮是陰陽輪轉,無需哀愁,等到來年,這裡又是鬱鬱青蔥了。

程心瞻找了一處石頭坐下,地處西方,又是深秋時節,這裡金氣濃鬱,程心瞻便攝食金氣。

不多時,天完全黑下來,群星一一點亮,程心瞻便發現這裡的星河格外璀璨,他猜測或許是這裡地高人稀的緣故。

等臨近子時,他發現從西邊刮來的秋風愈發冷了,即便是他也感覺遍體生寒。

子年深秋、寒露子時,陰氣至極,陽氣初生,這是天數使然,無關修為。無論是裹著秋衣的凡人,還是披著法袍的高真,都會感覺寒意侵體。

程心瞻也停下了食氣,《黃帝內經》有言:「子時一陽生,潛龍勿用。」,這個時候寒氣太重,不宜食氣入體了。

他全神貫注看著地上的伏草,隻待落霜的那一刻。

可明明子時已到,寒風瑟瑟,卻不見白霜成形,眼看玉兔飛走,時間急逝,直到醜初,程心瞻也未見一點寒霜。

一夜無用功。

好在程心瞻心態比較好,心知如果真有這般簡單那也不至於讓朽壽禪院斷了傳承。

他端坐著,一動不動,繼續修行風法以及感悟風煞,想要與風更親近一些。

這轉眼又來到了第二晚的子時,他元神出竅,神念廣覆這片曠野,以期第一時間能察覺到白霜的痕跡。

一個時辰轉眼就過,今夜又未見寒霜。

此後,玉兔又現身了六次,他也足足在這曠野裡攝了七天的紫,即便是在九月十五寒露這一天,仍久未見白霜的痕跡。

這夜子時已過,已經是九月十六了,按理來說今夜寒氣最盛,應當是最有可能采到衰風的,後幾天的希望就愈發渺茫了。

而雖未結霜,可秋風也未曾歇過,在曠野裡呼呼的吹著。吹的溪水蕩碎月影,吹的草木折腰低伏,不過吹到程心瞻的臉上,卻隻換來他展顏一笑,隨即便聽寒風將他的吟唱散遍整個曠野,

“天機如絮亂沾襟,半點不由世人擒。”

如果此時他把哭風僧放出來,後者定然能感同身受,衰風采擷何其難也!實在非是人力所能乾預,十二年苦候,往往到頭來一場空。

而此風對程心瞻還是錦上添花,對於專修此風的,如果不是師長手裡有盈餘,能將此風代代相傳,那隻要斷了一代,傳承就危險了。

畢竟誰會在修行的初期,花十二年去等風呢?而一旦錯過,那又得等十二年。

然而此風的稀缺,又決定了無論誰的手裡都不可能有太多的盈餘。

這也無怪東西兩地的此風修行路都不約而同走向斷絕。

不過要是秋風認為程心瞻這是在有感天機無常,抱憾愁歎的話,那它就錯了,便聽道士下一刻就說,

“我自觀風見神鳥,休要貧道候玄音!”

等待無妨,修行常有之事,不過自己既然已經學了占驗術,那自然要避免無謂地等待。今年若無緣,十二年後再采也就是了,卻是不好繼續等在這裡磋磨時光。

他的眼中湧現出法光,便見那迎麵而來的瑟瑟秋風中出現了一隻玄燕,此時深秋,風中還帶著鬆子,其中一粒鬆子正好出現在玄燕的喙中。

鳥相一閃而逝。

程心瞻點了點頭,玄燕是吉鳥,鬆子為秋實,此相解曰:「燕銜未墮之實,兆當得未發之機」。

看來自己還算走運,應該不會白等。

他心中有了數,心思也跟著安定下來,隨即抱元守一,不動如山,靜觀其變。

時間一晃,就來到九月二十二這天晚上,也就是霜降後七天的最後一天,子時已至三刻。

閉目打坐的程心瞻眉頭一動,隨即抬手摸了一下眉毛,再放到眼下一看,他不由會心一笑。

竟是白霜。

這白霜未先見於地,未先見於草,竟然先見於眉。

這是天地對自己達到「人和自然,內外混一」境界的認同嗎?

此刻,他的心境也已經達到極佳,即便是久候後得見寒霜,也不曾亂了手腳,隻把大袖一揮,三張巨網便當空高掛,迎風鼓蕩。

三張巨網一字形排開,每張巨網一邊都足有一裡長,三網橫跨三裡路,從曠野的北邊抵到了南邊。

網繩不過一毫,發絲粗細,在夜色中本該是難以察覺的,不過今夜月朗星繁,萬裡無雲,金色的絲線映照著星光月光,風吹網動,便在空中湧起了光浪,竟是異常的美麗。

而且辛網上馬上開始凝結露珠,映照著星月光輝,很是醒目。

他站了起來,飛向空中,分神化身,一個人忽地化作了四個,三神駕馭三道化身,一人手持一鉛錫瓶,哪裡有露珠閃爍,化身便湊近上前,伸出手指輕輕在網上一點,寒露便掉下來,落入瓶中。

同時元神再以「提絲人偶法」控製肉身,打落風中的碎石殘枝,以免衝破了柔軟的辛網。

這個過程大概隻持續了一刻鐘,子時過半,也就是四刻之後,便不再有新的露珠凝結。

但好在風輕,好在提防,這網倒是未破。好在網多,好在人多,這寒露也收集了不少。

他收了網,四身歸一,回到石上坐下,三瓶彙到一起,他掂量了一下,寒露足有五銖重。

程心瞻麵上顯露出笑意,這樣一來,自己心裡的那個想法也就能試上一試了。

而此刻,他再看曠野,已經是一地霜白。

他不禁再度感歎天機無常,造化弄人,竟然是等到最後一天才有所收獲。若想再收寒露,那就得等到十二年後的戊子年了。

而就在他觀地霜而有感天機之時,忽見北方血光大盛,此刻子時夜深,北方卻如殘陽落日,映透了半天紅。

如此異象,他不必施展鳥占也知道這是北方有魔頭作亂,大開殺戒。

程心瞻看了一下方位,忽然醒悟,此地的北方,那不就是白河劍閣麼!

他頓時化作一道火光,駕劍而去。

離火劍光沿著大渡河北上,走了四百裡後,大渡河便向西北折去。而就在此處,程心瞻遙望東北方,在百裡外便見有一條白色匹練,逶迤向北。

想必那就是白河了。

程心瞻離開大渡河,飛向白河。

白河名副其實,其水乳白,仿佛羊脂,在血光照耀下依舊保持著本色。他催動劍器,遁速再快幾分,風馳電掣,沿著白河繼續北去,這一去,又是四百餘裡。

這時,程心瞻知道,白河就要到頭了,白河口就在前方。

因為此刻,在目光的儘頭,隻見一條大河分界了天地,那水仿佛是在雲中奔瀉,浩浩蕩蕩,濁浪排空。

那是黃河。

那也隻能是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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