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黃皮的影子的確沒了。
而且,是進入黃泉陰土之後,就沒了。
不止是他的影子。
就連閻羅之影也沒了。
而這玩意,是不可能沒有的。
“黃二,你不要嚇我!”
陳黃皮慌了神,腦袋一扭,直接折到了身後。
要不是他現在腦袋和脖子好似斷開了一樣,恐怕都要疼死。
不過饒是如此。
這一幕看著也要多邪門有多邪門。
陳黃皮看到了自己的後背,看到了自己的屁股,看到了自己的腳後跟。
可他就是沒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的影子呢?”
“這不得問你嗎?”
黃銅油燈指著自己的影子道:“你看,我的影子,還有阿鬼的影子都好好的,惟獨你的沒了,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那閻羅之影對你做了什麼?”
“我……它……”
陳黃皮愁眉苦臉,先前他喚出閻羅之影,借著其力量打出了那可怕的一拳。
連帶著,閻羅之影沒有邪眼的壓製,一隻手就伸到了自己的脖子處。
閻羅之影沒有頭。
它以前就要擰下陳黃皮的頭,按在自己身上。
後來,在十萬大山的時候。
這閻羅之影就把目標轉移到了邪佛舍利之上。
因為邪佛舍利,便是西域佛國那尊今世佛主的腦袋所化。
陳黃皮動用閻羅之影,想的應對之法,就是將那邪佛舍利給閻羅之影得了,反正自己留著也沒用。
可現在,閻羅之影莫名消失。
陳黃皮隻覺得渾身都毛骨悚然。
不怕看得到。
就怕看不到!
“契主,快低頭看黃泉!”
索命鬼突然想到了什麼,提醒道:“你現在被觀主他老人家煉進了日月,常人眼中你不再是黃天,黃泉或許可以照出你的本相。”
本相,是任何存在都有的。
哪怕是一棵樹,一塊石頭,也有其本相。
本相是什麼樣,就算外表再怎麼變化也影響不到。
唯有陳黃皮例外。
將身體探出奈何橋。
陳黃皮的腦袋立馬耷拉了下去。
這姿勢很不舒服,他感覺胸口更悶,呼吸更加不順暢。
但,很快那黃泉大河上泛起的漣漪,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黃泉之上。
一圈一圈的波紋泛起。
陳黃皮的倒影模糊不清,扭曲不定。
待水麵平靜之後。
陳黃皮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或者說,自己現在的本相。
一頭長長的黑發,因為先前大戰,樹枝削成的道簪崩裂,頭發隨意的散落,或是披在肩後,或是耷拉在胸前。
約莫十四五歲的模樣。
皮膚白淨,樣貌俊俏,眉心則有著一道金黑色交織的紋路。
看起來就像是閉上的眼睛一樣頗為神異。
而在他的身後。
則是一個巨大的影子。
那影子沒有頭顱,有數百丈之高。
但在他的本相麵前,卻顯得十分的渺小。
這種極度的反差,看的人有種瘋癲的錯亂感。
此刻,那無首之影的雙手,正死死的掐著陳黃皮本相的脖子。
隻是,怎麼都掐不動。
“嚇我一跳!”
陳黃皮鬆了口氣:“我還以為它跑哪去了,原來是對我的本相動手了。”
黃銅油燈和索命鬼心裡的大石頭也落了下來。
隻要不是要擰下陳黃皮的腦袋。
至於本相,無所謂的。
能真把陳黃皮的本相掐掉脖子,算這閻羅之影厲害。
陳黃皮道:“我先前腦袋挨了一劍,以至於像是斷了一樣,這閻羅之影肯定是誤以為我不要我的腦袋了,它想要接盤。”
“隻可惜,它太不了解我了。”
“我的頭,就是丟進這黃泉裡被魚吃了,埋進陰土裡被蟲咬了,我也不會便宜它!”
這話說的倒是有趣。
黃泉裡哪有什麼魚,陰土裡也沒有什麼蟲。
隻有陳黃皮倒影的本相罷了。
“呼……”
陳黃皮喘著粗氣,收回了身子。
他這一收,黃泉的河麵上也泛起漣漪。
他的本相頓時消失。
黃銅油燈見此,心疼的說道:“本家,你呼吸好重,喘氣好凶,陳皇那老東西也真是的,好歹你也是他侄子,他竟然將你害的這麼慘。”
說著,黃銅油燈就用手把陳黃皮的腦袋擰了一圈。
它覺得陳黃皮現在這副樣子。
都是陳皇斬下的那一劍害的。
隻是,即便陳黃皮腦袋回正,他的狀態也沒有好太多。
“契主,你的身體不對勁。”
“我知道。”
陳黃皮用拳頭錘了錘胸口道:“我感覺這裡很悶,像是壓了一座大山那樣,但是又有些不同,是裡麵悶。”
“不過你們不用擔心。”
“我精通醫術,等回去以後我給自己開個清肺明心的方子就好了。”
“陳黃皮,醫者不能自醫啊!”
“我又不是醫者,我憑什麼不能自醫?”
陳黃皮擺擺手,毫不在意的道:“再說了,我隻是覺得胸悶,有些喘不過氣,除此之外我感覺我現在的狀態很好。”
“不信你們看!”
說著,陳黃皮劍指一並,隨意斬出一劍。
這一劍是太歲斬魔。
也是他會的第一招劍法。
足足有數百丈之高的劍氣淩空斬出,劍氣縱橫肆虐,所過之處就連黃泉大河都掀起了驚濤駭浪,直至不知道斬出多遠的距離才緩緩消散。
“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們吧。”
陳黃皮得意的道:“我感覺到了黃泉陰土以後,不知道怎麼回事,除了胸口不太舒服,我的力量好像變強了許多。”
他的力量確實變強了不少。
這種劍氣,若是換做先前,他雖然也能很輕易的斬出來。
但所需要的精氣要多出一些。
眼下卻僅需要之前的七成便能做到。
“咦,怎麼威力也變強了不少。”
陳黃皮愣了一下,看著那黃泉的河麵有些出神。
他劍氣斬過,黃泉便波濤洶湧。
可都這麼久的功夫過去了。
這河麵的變故,怎麼還愈演愈烈了。
黃銅油燈和索命鬼則也很疑惑。
好在,下一秒。
他們心頭的疑惑便被解開。
因為那波浪之中,漸漸的出現了一個個身影。
那些身影手中揮舞著竹竿,腳下踩著一個個竹筏。
不是彆人,正是擺渡翁。
而且還不止是先前的那十個,這奈何橋所在的黃泉大河之處,周遭支流,主脈擺渡行舟的那些擺渡翁,全都趕了過來。
“啊,快跑!!!”
陳黃皮頭皮發麻,立馬抓著黃銅油燈使出了遁一神光。
而索命鬼更是臉都綠了。
“契主!不要往河麵上跑,擺渡翁能抓到咱們,往奈何橋的那頭跑!”
“那頭是哪頭?”
“我來指路!”
索命鬼指著一頭說道:“去那邊,那邊的儘頭通往陰天子的輪回道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