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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
夏風習習,吹過大榕樹茂盛的樹冠,地上投下的陰涼縫隙中,碎金般的陽光躍動。
時隔許久,再次見到道門老天師,趙都安本以為會緊張。
但許是因張衍一音容笑貌的溫和,原本有些緊張忐忑的心情猛地一鬆,距離驟然拉近,恍惚有種二人上次見麵隻是不久前的錯覺。
“鄙人見過張天師。”趙都安恭恭敬敬,稽首行禮。
如同京城夏日胡同口樹下下棋打盹老頭的張天師笑嗬嗬打趣:
“這般正經有禮,可不像你,小友與老朽亦非初見,不必拘謹,隻當家中便可。”
這可是你說的……趙都安深吸口氣,仿佛一下換了個人,大大咧咧走過去,一屁股在空著的那張竹椅中坐下。
順手還從桌上果盤中捉起一顆黃鴨梨,啃了口,水潤甘甜,頗為可口,他眼睛一亮,又啃了一口,才含糊道:
“老張你既然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哈。”
暗中在頭頂窺伺的大榕樹目瞪口呆。
放眼天下,有幾人能在天師麵前如此放肆?哪怕最受寵的金簡,也不過如此吧?
張衍一哭笑不得:“你倒真不客氣。”
哢嚓哢嚓……趙都安炫了一顆梨,還不滿足,又撈起一隻桃子,翻了個白眼,反唇相譏:
“你白嫖我的時候,也沒和我客氣啊。”
傳聞中老天師的逼格,早在他麵前崩了個稀巴爛。
張衍一輕咳一聲,打斷他關於“白嫖”的話題,沒好氣道:
“如今城裡不安穩,一大堆事等著你,怎麼有空來老朽這裡打秋風?”
趙都安兩條腿撐著地麵,兩隻手肘支撐在腿上,身體微微前傾,吃了口桃子,才抬起頭,狐疑道:
“你不是算到了我會來?何必明知故問,此番前來,一是當麵答謝你派金簡她們搭救我的事。二來,也是想問一問,為什麼。”
張衍一半躺半坐,雙手交疊於小腹,笑了笑:
“初次見答謝空著手登門的。”
趙都安揚起眉毛,用下巴指了下神龍寺方向,理直氣壯:
“我方才覆滅了神龍寺,這豈不是一件大禮?”
神龍寺與天師府打擂多年,老對手了。朝廷此番滅佛,於天師府一脈無疑是得利的。
張衍一莞爾,搖頭感慨:
“若老朽的幾個弟子有你一半機靈,也不用擔心天師府以後會吃虧了。好,算你送了禮。那所謂的‘為何’,又怎麼解?”
趙都安吐掉桃核,用手絹擦手指,認真道:
“老張,我想了又想,雖說你白嫖過我,我也幫過金簡和公輸天元,但算來算去,你欠我的,之前也都還了。這回卻主動派人救我,為此不惜乾涉俗世鬥爭……這事我想不明白。”
張衍一微笑:“這不好麼?”
“嗬,我的家鄉有一句俗語,一切的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你這麼幫我,弄不清你圖點啥,我睡覺都不踏實。”趙都安歎息:
“先說好了哈,圖身子就免了,我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死人,絕對不會跳槽來你天師府的。”
張衍一表情古怪,清亮的眸子帶著笑意地審視著他,好一陣,才搖頭道:
“緣由你不是已說了麼。老朽的確有收你的念頭,所以,自然不想你死在王朝鬥爭中。”
“僅此而已?”趙都安狐疑,老張大費周章,就為了撿便宜,惜才?
“僅此而已。”老天師頷首,神態自然。
趙都安一臉不信,總覺得這老登的行為動機不單純,不過老張咬死了惜才,也的確問不出什麼。
“所以,若隻是好奇,那你已得到答案了。百花村的事,鐘判已飛鶴傳書給我,他們並未出太多力氣,既陛下晉級,此事便當不曾發生,你也不必覺得虧欠了什麼人情。”張衍一意外地好說話:
“若沒有彆的事,你就去忙吧。”
趙都安沉默了下,沉吟道:“還有一件事……”
他伸手入懷,取出那頁金經:“這東西,是藏經閣首座給我的,你認識不?”
他猶豫再三,覺得穩妥期間,可以拿給老張問問,涉及玄印老禿驢,他必須謹慎。
“無字金經,是這東西啊。”張衍一“唔”了聲,有些感慨的模樣:“竟還在,沒被玄印毀去。”
“你認識這玩意?”趙都安精神一振:“玄印又為何要毀去此物?”
直覺告訴他,裡頭有秘密可供挖掘。
張衍一點了點頭,語氣頗為裝逼:“些許舊事罷了。”
起了個頭,卻閉嘴不往下說,一副我就是在吊你胃口的嘚瑟模樣。
趙都安心中暗罵老登斷章,臉上驟然堆起燦爛笑容,他殷切地起身,恭敬地拎起茶壺,給老張倒了一杯,又雙手親自遞過去,一副“請大佬飲茶”的跪舔謙卑姿態:
“晚輩從小喜歡聽故事,請天師透露一二?”
前一秒老張,下一秒天師……混跡朝堂的狗東西剖開心都是黑的……張衍一被他前倨後恭的姿態氣笑了,卻還是勉為其難接過茶杯,喝了口,回憶道:
“這還要涉及到,六百年前的那場西域佛門與中原道門的紛爭……恩,算下來,玄印這次之所以能以‘法神’身份,兼修‘天道’,瞞過天下人……也與此有直接關聯。”
趙都安臉色微變,正色起來。
對於玄印緣何能造出“法神”這副替身,他始終心存疑惑,貞寶都無法確定,不想老張卻一副明白個中緣由的姿態。
“前輩仔細說說!”趙都安催促。
張衍一瞥了他一眼,不急不緩道:“你可知,天人向上,如何踏入人仙之境?”
不是,你這話題越跑越偏啊,不帶這麼賣關子的……趙都安老實搖頭:“不知道。”
張衍一感慨道:“老朽也不知道。”
“……”趙都安麵無表情,有種掀桌子的衝動。
張衍一笑嗬嗬道:
“不要急。如何踏入人仙,乃是曆朝曆代強者皆苦尋探索之事,蓋因傳說中的最後一任人仙,距離現今太遠,也未留下可複刻的路徑。
故而,各家提出許多晉升設想,西域佛門很多年前,便曾盛行兩種猜想。”
“兩種可能踏入人仙的方法?”
趙都安好奇:“是什麼?”
恩,雖然自己隻剛踏入世間,但不妨礙他感興趣。
張衍一緩緩道:
“第一種,便是取代神明的概念。你該知曉,這世間為何存在神明?乃是因民間有龐大的信仰,當足夠的生靈認為某種神明存在,這種願力,便會造就一尊神明的誕生。
而‘人仙境’,其偉力堪比神明,換言之,或許人仙的真相,便是人如何成為一尊神。”
人成為神?就是人仙?趙都安猛地想起虞國皇室傳承,太祖皇帝締造的“武神”傳承,豈非便是以人成神的代表?
不過,老徐的“武神”傳承,似乎並不需要借助什麼眾生的信仰與願力。
不……武神傳承本身不具有,但皇帝的身份具有……貞寶當初半步天人,卻因加封皇帝,戰力堪比完全體天人……封禪儀式,也是借助帝位,來強行衝擊境界……
而“皇帝”這個概念,豈不就是一種普天之下,無數百姓共同認可的“概念”麼?
某種程度上,“皇帝”本身,就是一種“神明”,所以隻要加冕為帝王,就能獲得某種修為的增強……
比如貞寶晉級後,似乎一定程度上,掌控了某種類似君王“口含天憲”、“言出法隨”的效果……
“想到了?”張衍一見趙都安突然發呆,不由笑了笑:
“看來你已意識到,帝王身懷偉力的原因了。”
趙都安深吸口氣:
“所以,皇帝是某種意義上的神明,但皇帝這個概念,卻可以由不同的人繼承,佛門想到的法子,就是類似這種,讓修士去取代神明的概念?”
張衍一微笑頷首,一副孺子可教的姿態:
“是。不過這個思路,並非佛門首創,在更早前,中原道門就已有了這個設想。”
趙都安皺眉道:“可這如何能做到?神明又不是‘帝位’,可以隨便什麼人去坐……”
張衍一笑道:
“難麼?的確難。但也並非全無可能,隻要先用足夠長的時間,讓足夠的生靈,將一個活著的修行者,認定為神明,或許就能奏效。”
讓天下人,將一個活著的人,認定為神明?
趙都安愣了下,心中吐槽:
什麼香火成神道?
旋即,他腦海中突兀靈光一閃:
“西域的法王……我記得,西域那片地方,最早的時候就不斷宣稱,法王乃是神明的轉世……”
張衍一點頭歎息:
“是啊,那就是一種嘗試,也的確產生了效果,如今西域的現任法王,修為並沒有踏入天人,卻憑借這種與皇帝帝位類似的法子,也有著與玄印對抗的能力,不過……限製也存在,法王一旦離開西域,修為就會暴跌。
尤其,這幾百年來,神龍寺修改了佛典中的說法,將法王的來曆,從神明化身改為了世尊最早在人間的信徒……
於是,法王能維持如今的狀態已不易,卻是無法更進一步,更無人知曉,這個方法是否真的可以通往人仙。”
竟然是這樣……怪不得東西佛門一直都想合流……難道也有這一層原因?趙都安恍然大悟。
旋即皺眉道:“所以,這第一種方案終歸是失敗了,因為達成的條件太苛刻。那第二種呢?”
張衍一淡淡道:
“第二種法子麼,便是‘天人合一’,即,真正的神明隻是個概念,並無‘人格’,而倘若將神明賦予人格,或許可讓高高在上的神明世俗化,從而被修士所掌控,隻要能完全掌控一尊神明,將其與自身融合,或可成為人仙。”
啊這……這思路和上一個,簡直是截然相反。
一個是將人塑造成神,竊取“神位”,一個是將神貶低為人……人掌控神……恩,恰好人仙之下的境界名為“天人”,聽起來倒也有點邏輯……
趙都安好奇:“那怎麼將神明人格化?世俗化?”
張衍一笑吟吟道:
“塑像即可。比如,佛門世尊原本沒有麵貌,是‘智慧’這個概念的化身,但隻要人為地為世尊塑造一個‘神像’,而後用幾百年,讓整個天下所有人都認可‘世尊’是那個神像的樣子,那……”
趙都安悚然一驚,腦海裡,回憶起不久前,他在神龍寺內與那一尊巨大無比的世尊神像對視的畫麵。
當時他就覺得哪裡不對勁,如今被點醒,他突然意識到:
那殿內的世尊神像,眉眼氣質,與玄印老禿驢頗有幾分相像!
隨即,他又意識到,似乎天師府內,並沒有“天道”的神像。
這個世界上,也沒有類似“道尊三清”之類的神像概念。
趙都安咽了口吐沫:“所以,這種方法……”
張衍一淡淡道:“自然也沒有成功。”
是了,佛門塑神像太多年了,曆代的天人境修士卻沒一個踏入“人仙”的……可見此路不通。
趙都安擰緊眉頭:“老張……前輩,不是要說六百年前的舊事麼?所以,和現在說的這些有何關係?”
他覺得偏題了!
張衍一瞥了他一眼,似覺得年輕人太急躁:
“這後一種法子雖未成,卻並非完全不見希望,約莫六百年前,西域佛門那一代法王【地藏】提出一個猜測,這後一種方法之所以未能成功,乃是因欠缺了一個關鍵要素,即‘世尊’並不完全。”
“不完全?什麼意思?”趙都安奇道。
張衍一沒回答,隻是晃了晃空蕩的茶杯。
“……”
趙都安忙又撅起屁股,扮演小弟,給他斟滿。
老天師這才滿意點頭,道:
“世尊神明,原指‘智慧’,而‘智慧’唯有生靈可具有,天地之間,最具‘智慧’的,自然是人,而人本就是人格化的。
佛門立神像,燒香禮佛,隻是將其進一步世俗化了,想要達到‘天人合一’,隻有‘人’的一部分還不夠,還須補上‘天’的一部分。”
趙都安腦海彙中靈光一閃,脫口道:
“天道?道門主神‘天道’,指的就是天地自然的規律,豈不恰好對應著‘天’?所以,想要晉級人仙,隻修‘世尊’還不夠,還需再修‘天道’,如此才能天人合一,衝擊人仙?”
張衍一緩緩點頭:
“這個猜測,隻是那地藏法王提出,至於是否可行,尚無人可證實。”
這特麼不就相當於合成卡牌嗎?兩張一星卡合成二星……趙都安無力吐槽。
張衍一繼續道:
“彼時,恰逢六百年前,中原大地戰火紛亂,上個王朝覆滅,新的王朝尚未建立,而身處西域的地藏法王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測,暗中做了一件大事,便是趁著中原紛亂,偷偷獵殺江湖中的道門術士。”
啊?趙都安冷不防聽到這話,愣了下:“獵殺道門術士?!”
張衍一表情沉痛的點了點頭,唏噓不已:
“是啊,彼時本就是亂世,正方便其出手。地藏法王主修世尊,不敢輕易改修天道,否則自身會出問題……嗬,這個你以後會明白,到了天人境後,隻能主修一尊神明。
所以,他便抓捕道門術士,用特殊的法子嘗試心中的猜想。
起初,這件事並未引起太多人關注,因本就戰亂,失蹤或死人司空見慣,但隨著失蹤的術士越來越多,身份也越來越高,這件事終於引起了天下道門各個門派的注意……
而在查明原委後,中原道門暴怒,彼時分散,各掃門前雪的各大門派摒棄前嫌,聯手複仇,開始反向獵殺滅佛……
我天師府那一代的天師,更因此下山,夥同彼時一些江湖術士強者,聯手殺入西域,斬殺了地藏法王,也逼迫佛門徹底放棄了這種嘗試。
不過損失也極為慘重。此事,發生在天狩年,故而稱為‘天狩滅佛’。”
天狩滅佛?趙都安聽得愣住了,這是他不曾知道的曆史。
起碼現存的公開史書上沒有見過……是了,這件事並非天下正史,而是隻存在於修行江湖裡的一場紛爭……或因各方都不願提及,便少見於紙張。
而六百年前……恰好也是虞國太祖皇帝老徐崛起,打天下,建立虞國的時候。
更也是……彼時的第一女術士裴念奴所處的時代……
趙都安突然愣住了。
因為他猛地想起,《六章經》中,裴念奴就出現在一座破敗古老的寺廟內。
而在百花村一戰中,麵對天海小和尚等佛門僧人,裴念奴顯得極為憤怒,殺人完全不留手。
再聯想到,他曾翻看過關於裴念奴這個曆史人物的隻言片語記載,書上曾寫過,她掀開麵具,付出極大代價,與強敵血戰……
種種線索串聯……
所以,裴念奴就是六百年前“天狩滅佛”的參與者?老徐與其相識,更將其畫在了壁畫裡。
……
清風徐來。
小院中大榕樹沙沙作響。
趙都安將腦海中思緒捋順,臉色難看道:
“所以,玄印是將六百年前,地藏法王的那套猜想撿起來了?”
說到這裡,他如何還不明白,為何玄印會有個“法王”的馬甲?
這不正是踐行了“天人合一”的思路麼?
隻是玄印的方法,比地藏法王更進一步,用化身的方式來修天道,借此合二為一。
不過趙都安有點懷疑,玄印這個嘗試也沒成功,否則他就沒必要拚著損失掉“法王”這個化身的代價,非要跳出來挑起八王紛爭了……
同時,他也徹底明白了,為何天師府和神龍寺間,會有曠日持久的“鬥法”環節了。
歸根結底,是當年之仇的延續。
“不過神龍寺這一支的佛門,和當年西域那一支不一樣吧。”趙都安忽然問道。
張衍一點頭:
“的確不同。約莫一千年前,摩耶行者從西向東,來傳播佛法,此後四百年,中原有了一些佛法的土壤。
後來也是大約六百年前,西域同樣有一批僧人因反對地藏法王的行為,遭到了地藏手下的獵殺,因此向東逃亡,最後在這裡紮根,建立了神龍寺。
那群逃亡的僧人極為推崇摩耶,將其奉為神龍寺的源頭。
而神龍寺內,藏經閣一脈,便是當年那批逃亡僧人的衣缽傳承,與玄印執掌的其餘堂口,涇渭分明。”
頓了頓,老天師目光投向無字金經,頗有深意地道:
“說起來,摩耶行者當年主張的佛法,與你在辯經法會上提出的那套禪學說辭頗有些共通之處。
嗬,也正因摩耶那套佛法,與神龍寺如今視為正統的那套戒律修行法彼此違背,所以,摩耶的經文被束之高閣,這金經也定然不被玄印所喜。”
一切都解開了……這背後竟還有這麼多曆史淵源……趙都安微微走神,他捏著無字金經,道:
“那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張衍一悠悠道:
“據說,這是摩耶行者留下的一篇可觀照本心的經文,每個人去看,看到的內容都不同。
恩,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看出內容,還要講求時機,機緣……放心拿著吧,藏經閣的首座既然將其給你,沒準,是他從這金經上得到過啟示也不一定……”
趙都安哭笑不得:
“老張,你可是天師啊,一個摩耶留下的東西你都看不透嗎?”
張衍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以為摩耶是什麼簡單人物?你可知曉,他曾與虞國開國太祖,都曾進入過牧北森林深處?得到過某種未知的機緣?
而曆史上,隻老朽知道的,同樣進入過牧北森林深處的,就有我天師府初代天師,青山的開派祖師……對了,地藏法王也進去過,他‘天人合一’的構想,極大可能也與那地方有關。”
頓了頓,老天師又慢悠悠補了一句:
“而老朽、玄印、武仙魁……雖修為已是當今時代第一梯隊,卻依舊沒有辦法踏入那片森林。”
什麼?
趙都安一呆。
他隻知道老徐年輕時候,曾經踏入過牧北森林,而貞寶對那地方諱莫如深,也不曾踏足。
卻是第一次知道這些隱秘。
張衍一笑了笑,他吹了吹茶杯,忽然輕描淡寫般道:
“據說,每個進入過那裡的人,都會發生巨大改變,頭腦中會多出許多知識。嗬……”
老天師瞥飽含深意地瞥了他一眼,道:
“若非你小子太年輕,履曆上沒有去往北方的記錄,否則隻以你腦子裡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老朽簡直都要懷疑,你也去過那地方過。
恩……你沒去過那裡,對吧?”
——
ps:這幾章加一點曆史厚度,埋點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