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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哥和王克楠聽陳陽說完,不由一愣,隻聽陳陽一字一頓地說道,“準確的說,這樣的物件,在雍正十年,一共燒製了——”他故意停頓,目光掃過王克楠和馬哥,見兩人都屏住了呼吸,這才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最少——”
他故意拉長了尾音,吊足了胃口,隨即才接著說道:“三件!”
“什麼?”王克楠猛地挺直腰板,雙眼瞪得老大,難以置信地看向陳陽,嘴巴微張,半天說不出話來。就連一直沉默不語的馬哥,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目光在陳陽和玉壺春瓶之間來回切換。
“三……三件?”王克楠結結巴巴地重複了一遍,聲音都有些顫抖,臉上的表情混雜著震驚、疑惑和不信,“這……這怎麼可能?”
馬哥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陳陽,這種稀世珍寶,怎會一下子燒製三件之多?莫不是……”他欲言又止,眼神裡充滿了懷疑,陳陽居然還知道當年燒製了多少件,這td不可思議了!
隨後陳陽微微一笑,跟兩人說了起來,根據清宮檔案記載,雍正十年七月二十四日(1732年9月12日)記載:「據圓明園來帖內稱本日司庫常保、首領薩木哈持出白地紅龍大玉壺春瓶一件(口上有缺處,隨黑漆座)、白磁玉壺春瓶一件(隨黑漆座)。傳旨:此白地紅龍大玉壺春瓶上紅龍畫得甚好,但龍尾不甚爽利。上下花紋亦好,畫得略渾些。可將此小玉壺春瓶照大小瓶上龍形畫下,酌量或畫兩條或畫一條。其龍尾改畫爽利些,上下花紋照樣俱要畫清楚,照(燒)琺琅。再口上缺處著補好。欽此。」
清宮檔案記錄
“通過這段清宮檔案記載,”陳陽指尖輕撫過玉壺春瓶細長的瓶頸,食指肚堪堪貼住那微涼的唇沿,“咱們可以窺見當年禦窯廠的秘辛——雍正爺對著範本那龍尾,眉頭緊鎖,連連搖頭,批了一句‘龍尾不甚爽利’。想來,這‘不爽利’四個字,背後可是藏了不少故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王克楠與馬哥兩人臉上,見他們聽得入神,便接著說道:“這‘不爽利’的根源,在於釉裡紅那捉摸不定的性子。”
“想那會兒燒造技術雖已精進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但釉裡紅偏偏就像個任性的小祖宗,火候稍不對付,顏色便暈染開來,活像龍尾生了病,軟趴趴的,毫無氣勢可言。這哪裡是天子喜歡的玩意兒?”
陳陽故意賣了個關子,手指在瓶口來回摩挲,仿佛能觸碰到曆史遺留下的溫潤質感,“雍正爺那可是個追求完美的主兒,見不得這等瑕疵,當場拍案:‘照琺琅彩來!要燒就燒出個樣兒來,彆整得跟個病秧子似的!’他這一句話,可是給禦窯廠的工匠們出了道難題。”
他微微側身,目光落在那瓶身上躍然欲出的紅龍,“對於宮廷藝匠而言,以琺琅彩去模仿釉裡紅,無異於戴著鐐銬跳舞。”
“他們得想法子讓那鮮豔奪目的琺琅彩,硬生生去逼近釉裡紅那深沉濃鬱的色澤,還得保證線條清晰,不出一絲岔子。這胭脂紅彩的調配,就成了關鍵中的關鍵。”
陳陽刻意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神秘兮兮的口吻,“據說,為了尋到最合適的配方,工匠們夜以繼日地試燒,反複調整爐溫與顏料比例,那胭脂紅彩的濃度,甚至一度達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他們愣是憑著這股子鑽勁兒,硬生生讓琺琅彩染上了類似釉裡紅的深紅色澤,這才有了這龍尾,氣勢不減的妙筆。”
說道這裡,陳陽衝著兩人微微一笑,“我為什麼說是三件呢,因為清宮檔案又記載了。”
清宮檔案中記載了雍正十年,9 月 24 日又錄,再提供另外兩件白瓷玉壺春瓶予琺琅作,因為前一件的繪製不合聖意:「於八月初六日(據)圓明園來帖內稱本日司庫常保、首領薩木哈來說太監滄洲交白磁小玉壺春瓶二件。傳旨:若前日交出小玉壺春瓶畫不合式,可將此二件預畫。欽此。」
“嘿,這話有意思,”陳陽將手指輕輕點在桌麵上,目光掃過王克楠和馬哥的臉,帶著幾分考量的意味,“你們知道麼?根據清宮檔案的記載,這事兒裡頭透著蹊蹺呢!”
他頓了頓,眼神微眯,像是在回憶什麼,“雍正十年那會兒,檔案上明明白白寫著:七月二十四日,司庫常保、首領薩木哈上報,圓明園收到白地紅龍大玉壺春瓶一件——注意,是‘一件’,可不是眼前的這件。緊接著,沒過幾天,又來了新消息,說是再提供了兩件白瓷小玉壺春瓶給琺琅作,因為前麵那件畫得不合規矩,皇帝不滿意!”
陳陽的手指在桌麵上叩了兩下,聲音提高了一點,“這說明了啥?說明當時至少存在兩件瓶體比眼前這件小的玉壺春瓶!小了不止一星半點,估摸著也就巴掌大,跟個小孩用的茶碗差不多。”
他摸了摸下巴,臉上浮現出一絲神秘的笑意,“更巧的是,我曾經有位朋友,從小鬼子那裡給我帶回來一本藝術品雜誌。”
“在小鬼子那邊,神戶市灘區兵庫縣立美術館裡,收藏了一件,跟咱們今天看的這件幾乎一模一樣的玉壺春瓶,隻是那件比眼前這件小得多,瓶口也細許多。據說是當年八國聯軍從咱們滬上洗劫走的,真是可惜了那麼好的寶貝!”
說到這裡,陳陽忽然話鋒一轉,眉頭微微蹙起,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不過,剛才我仔細看了看這件東西,哎……”
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些許失望,“怎麼說呢,這釉色吧……嘖嘖,真是不太理想。雖然也是雍正官窯的精品,但跟那件流失在海外的比起來,無論是色澤還是工藝精細度,都差了那麼點兒意思,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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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陳陽這麼說,王克楠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心中怒火騰地一下就竄了起來——這小子是故意的吧?當著領導和老馬的麵這樣貶低自己的寶貝,這不是明擺著讓自己下不來台嗎?他感覺自己的專業權威受到了嚴重挑戰,血壓都有些上升,太陽穴突突直跳。
王克楠強壓著心中的不滿,但聲音已經帶著明顯的怒意:“我說陳老板,您這話說得也太不客氣了吧!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雍正官窯啊,存世量比琺琅彩還稀罕,您居然說它比不上小鬼子那件?”
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顯然是被氣得不輕。心裡更是暗暗發狠:這個陳陽到底懂不懂行,還是故意來砸場子的?如果真讓領導覺得自己眼光不行,那以後在圈子裡還怎麼混?
馬哥在旁邊也沉下了臉,側過頭,眼神銳利地盯住陳陽,語氣低沉,“陳老板,您確定不是在開玩笑?這東西就算不是琺琅彩,那也是難得的珍品,您這話說得太過了吧?”
陳陽沒有立刻回答,隻是輕輕噘了一下嘴,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像是在認真思考什麼,“這樣吧,”
他抬眼看了看兩人,眼中閃過一絲自信,“我做個小檢測,再仔細看看,到底怎麼回事,一試便知。”
說著,陳陽向劉莉投去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輕輕抬了抬下巴。劉莉心領神會,迅速從她那款精致的名牌包裡取出一個小巧玲瓏的黑色盒子。她雙手捧著,仿佛捧著一件稀世珍寶,小心翼翼地遞給了陳陽。
陳陽接過盒子,指尖摩挲著盒蓋上凹凸不平的紋路,隨即啪嗒一聲輕響,鎖扣彈開。
木盒掀開的刹那,王克楠和馬哥幾乎同時傾身向前,脖子不自覺地伸長,目光死死盯在盒內。他們看到盒底鋪著一層柔軟的綢緞,上麵靜靜躺著一塊拇指蓋大小的磁鐵,通體烏黑,在陽光下泛著幽幽的光澤。
陳陽伸手捏起那塊磁鐵,指尖傳來冰涼觸感。他先是眯著眼端詳片刻,似乎在評估什麼,隨後將磁鐵懸空,緩緩靠近玉壺春瓶的瓶壁。那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放輕了,空氣仿佛凝固成冰。
第一下,磁鐵剛觸到瓶身,竟像被無形的手牢牢拽住一般,穩穩吸附在上麵。王克楠的眼睛瞪得老大,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陳陽不動聲色,手腕輕轉,帶著磁鐵在瓶身表麵來回移動,磁鐵與瓷器的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然而,當他移到某個特定位置時,磁鐵突然失去了吸力,像個無力的孩童般墜落下去,被陳陽眼疾手快地接住。如此反複幾次,磁鐵時而被吸住,時而又變得毫無磁性,在瓶身上遊走不定,宛如某種神秘的舞蹈。
王克楠和馬哥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兩人臉上寫滿了求知欲。
這是什麼鬼?用磁鐵檢測瓷器?這跟他們認知裡的文物鑒定方法完全背道而馳。
王克楠忍不住開口問道:“老馬,陳老板這是……在乾嘛呢?這磁鐵一會兒能吸,一會兒又不能吸的,這是什麼意思啊?”
馬哥也緊跟著附和,聲音裡滿是困惑:“對啊,這啥原理?從來沒見過這種方法。”
經過幾次測試,陳陽緩緩將磁鐵放到了旁邊的桌案上。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專業的嚴謹和些許的失望,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微微歎了一口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判斷沒錯,這不是上等的釉裡紅!”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重,王克楠的臉色明顯變了變,馬哥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陳陽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在王克楠和馬哥兩人臉上依次掃過,那種專業鑒定師特有的嚴肅表情讓人不敢輕視。
“二位,”陳陽的聲音平穩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質疑的權威感,他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雙手自然地放在膝蓋上,“這件玉壺春瓶,根據我剛才的磁性測試結果來看,釉層的含鐵量明顯偏高,這個數值遠遠超出了最上等胭脂紅釉的標準範圍,所以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說,這絕對不是最上等的胭脂紅釉。”
王克楠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極為複雜,既有不敢置信,又有些許的憤怒和困惑。
他伸出右手食指直直地指向陳陽,聲音中帶著明顯的質疑和不滿:“什麼意思?你這是什麼意思?”
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然後繼續說道:“你就拿著一塊破磁鐵,在瓶子上這裡碰碰,那裡摸摸,就能試出是不是上等釉裡紅了?這不是開什麼國際玩笑嗎!這種鑒定方法我聞所未聞!”
麵對王克楠的激動反應,陳陽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慌張或者惱怒,反而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頗為自信的笑容,那種從容不迫的氣度讓人印象深刻。
陳陽輕輕擺了擺手,聲音依然保持著溫和而堅定的語調:“王哥,王哥,您先彆這麼激動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聽我慢慢跟你們解釋一下這其中的門道和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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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陳陽重新拿起了那塊磁鐵,在手中輕輕把玩著,他的眼神變得專注而深邃,帶著一種學者特有的嚴謹和熱情開始解釋:“雍正時期的胭脂紅釉,這可不是一般的釉料,它是有嚴格等級劃分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磁鐵在瓶子的不同部位輕輕觸碰,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極為專業和謹慎,“最上等的胭脂紅釉料,那是用上等孔雀石和赤銅礦調製出來的,色澤純正得就像是天邊的晚霞一樣美麗動人。”
“而次一等的釉料呢,為了降低製作成本,工匠們會摻入一定比例的鐵粉來調色,這樣一來成本是降低了,但是釉料的品質和色澤的純正度就會大打折扣。您這件…”
話說到這裡,陳陽故意停頓了一下,營造出一種懸念的氣氛,然後慢慢地將手中的磁鐵鬆開,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那塊磁鐵,隻見磁鐵依舊牢牢地吸附在瓶身的下方,絲毫沒有要掉下來的意思,這個現象無聲地證實了陳陽之前的判斷。
“胡說八道!”王克楠猛地站了起來,手指顫抖著指向桌上的玉壺春瓶,他那張原本帶著幾分自得的臉漲得通紅,脖頸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略微發顫。
“這可是、這可是經過好幾位專家,古瓷權威聯合掌眼過的!誰不知道他們那眼睛毒辣得跟鷹似的,一點假都瞞不過去!這要是假的,他們能看不出來?”
他煩躁地在原地轉了兩圈,腳步急促,像是要找地方發泄這股無處安放的怒氣,“再說了,這器型、這胎質、這釉色——哪一點不像模像樣的?”
“啊?你告訴我,哪一點能看出是個贗品?”
旁邊的馬哥卻沒接話,隻是擰著眉頭,目光始終落在磁鐵和瓶身接觸的地方。他伸手拿起那塊磁鐵,對著瓶身下方輕輕移動,每一次移動,那磁鐵都穩穩地吸附在上麵,沒有一絲鬆脫的跡象。
“老王,你先彆急著蹦高,”馬哥語氣沉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他抬眼看了看王克楠,又低頭看了看磁鐵,手指在瓶身上輕輕敲擊了兩下,發出清脆的響聲,“咱倆這不是親眼瞧見了麼?”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你想啊,老王,你我都是行裡人,要想窮,燒銅紅!”
“釉裡紅這顏色,貴氣逼人不說,顏色也賊正。可你看看現在這情況——”馬哥抬手指著磁鐵,“磁鐵能吸住的地方,鐵元素肯定少不了。你想想,要是正經的釉裡紅,裡麵沒含有鐵雜質,哪能讓磁鐵沾邊兒?”
“再說句不好聽的,”馬哥眯起眼睛,緩緩說道,“就算那些專家眼神再好,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何況這玩意兒,講究的是三分看器型、七分靠手感......”
馬哥說著拍拍王克楠的肩膀,“是人,就有打眼的時候......”
“等會!”陳陽聽到馬哥說到這裡,急忙攔住了馬哥,“二位彆誤會,我不是說這件東西是假的,而是說它的品級確實不夠頂尖。”
“在清宮檔案中,確實記載了多件同類作品,”陳陽繼續解釋,“但品質參差不齊。”
“有些是給皇帝禦用的精品,有些則是賞賜大臣的次品,”陳陽的語氣變得專業而嚴謹。
馬哥若有所思:“所以您的意思是,這件屬於次品?”
“不能說是次品,隻能說不是頂級,”陳陽糾正道,“在當時也算是難得的好東西。”
“但是,”陳陽話鋒一轉,“如果要跟神戶那件比較的話…”
趙老板雙手交叉搭在腿上,目光在幾人臉上淡淡掃過,最後落在王克楠身上,聲音平穩低沉:“既然這樣,聽幾位的意思——”他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輕微的聲響,“這生意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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