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4章 這物件有意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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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本正樹慢條斯理地從座位上站起,挺括的西裝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他抬手扶了扶領帶夾,金屬邊緣在燈光下折射出一道冷光。待站定後,他微微前傾,脊背繃成一條直線,姿態謙恭卻又透著幾分刻意。

他緩緩抬起右手,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隨即輕輕放在左胸前,上身微微前傾,標準得如同模板刻出來的日式鞠躬禮。然而,那雙藏在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卻斜睨著,眼角牽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冷意,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挑釁。

“陳桑,聽聞你在古董界小有名氣——”鬆本正樹的語調刻意拖長,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今天正好馬老在這裡,讓馬老指點指點你,這個機會可是難得。”

馬老不動聲色地捋了捋花白的長須,渾濁的眼珠在眼眶裡轉了半圈,最終眯成了一條細縫,目光穿透鏡片落在鬆本正樹身上。他慢吞吞地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指點不敢當。”

“但是,年輕人,多看看真東西,對以後有好處。”這話聽起來像是長輩對晚輩的教誨,卻又透著幾分難以捉摸的深意。

陳陽的目光落在麵前的錦盒上,修長的手指輕輕覆在其上,指腹緩緩摩挲著絲綢麵的紋路。他能感覺到裡麵那件雍正禦製胭脂紅琺琅彩逐珠雲龍紋玉壺春瓶的形狀,薄如蟬翼的瓶壁透出輕微的凹凸感。錦盒一角微微翹起,露出指甲蓋大小的縫隙,隱約可見瓶身流轉的光澤。

他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淺淡卻意味深長。手指在錦盒邊緣停頓片刻,陳陽目光轉向鬆本正樹,語氣平靜卻暗藏鋒芒:“那就請鬆本先生先、馬老展示吧,我也開開眼界。”

話音落下,他身子往後靠了靠,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姿態閒適,卻莫名讓人感受到一種無聲的壓迫。

鬆本抬手輕輕敲擊桌麵,指尖在桌沿留下幾道細不可察的劃痕,目光卻始終鎖定在陳陽臉上,嘴角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他微微側身,朝身後那名身著黑色西裝的助手遞去一個眼神——那眼神裡藏著幾分審視,像是在評估助手的反應速度。助手心領神會,立刻躬身回應,隨即轉身走向角落,搬來三個雕工精美的紫檀木匣,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謹慎。

匣蓋緩緩開啟時,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第一個匣子掀開的瞬間,馬德才便像嗅到某種信號般挺直腰板,臉上堆滿職業性的笑容,快步向前幾步,站定在茶台旁,語調輕快而略帶炫耀:“錢總,這三件寶貝,可都是我們從資深藏家手中回購的心頭好啊!一件比一件來曆不凡,件件都有跡可循,保真度絕對是行業翹楚!”

他邊說邊用手虛指三個匣子,目光在鬆本和陳陽之間來回切換,像是在等待兩人的某種互動。鬆本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姿態閒適卻暗藏鋒芒,眼角餘光瞥見陳陽低頭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嘴角笑意更深了幾分。

第一個匣子完全打開後,露出其中一件暗刻綠彩龍紋梅瓶。

馬老起身走向梅瓶,花白的胡須隨著他輕微的動作微微顫動,目光在梅瓶上細細掃過,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他彎下身,動作雖慢卻極其精準,左手穩穩托住瓶底,右手輕攬瓶頸,小心翼翼地將梅瓶從匣中取出。瓶身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最終平穩地落在鋪著柔軟絨布的托盤上,發出一聲輕微的悶響。

“第一件。清康熙 暗刻綠彩龍紋梅瓶!”

那梅瓶口沿外侈如喇叭,唇邊薄而圓潤,肩部豐滿鼓脹,像蘊藏著某種古老力量的包袱,隨著光線的流轉,隱約透出底下青灰胎體的質感。

弧腹線條流暢,自肩至底漸收,瓶身比例勻稱得令人驚歎,宛如一位端莊的古典美人靜靜立於案幾。

清康熙 暗刻綠彩龍紋梅瓶

瓶底平坦,邊緣略向內收斂,足牆雖薄卻穩固有力,邊緣處微微泛出不經意的青灰色澤,暗示著它曆經數百年的歲月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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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壁厚實,入手沉甸甸的,指尖觸及能感受到胎體密實的質地,像是凝聚了康熙一朝工匠的心血與智慧。

通體施以瑩潤的白釉,釉麵細密溫潤,不見一絲瑕疵,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乳白光澤。工匠以刀代筆,於白釉之上刻繪出神態各異的龍紋,每一條龍都栩栩如生,仿佛隨時要從瓶身躍出。

綠彩點綴其間,更顯清新靈動,卻不失沉穩莊嚴。

那些龍紋,皆生著雙角向後掠去的龍首,龍須如柳絲般卷曲飄拂,五爪鋒利如鉤,張牙舞爪間透著一股子皇家威嚴的氣勢。細看之下,龍鱗層層疊疊,一筆一劃皆顯功力,叫人忍不住屏息凝神,生怕驚擾了這些沉睡的巨龍。

更為精妙的是,在白釉之下,隱約可見細密的暗刻紋樣,如同隱藏於冰層之下的暗流,為整器平添了一層神秘莫測的韻味。

無論是器型、釉色還是紋飾,這件梅瓶皆透著濃鬱的清代早期氣息,體量、品種、裝飾風格的罕見程度,足以讓古瓷收藏界的行家也為之側目。

馬老深吸一口氣,指尖摩挲著瓶身冰涼的觸感,視線落在那件康熙刻綠彩龍紋梅瓶梅瓶上,馬老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眼中閃爍著鑒賞家獨有的光芒。他輕撫梅瓶表麵,看著錢守城介紹說道:“錢先生,康熙暗刻綠彩,發色純正,胎質細膩,畫工精湛。瞧瞧這釉麵,如玉般溫潤。”

“我給您說說這瓶子工藝!”說著,馬老拿著梅瓶跟錢守城介紹了起來。

此梅瓶製作工藝頗為複雜,先要在已成型的素胎上以刀代筆,力道精準地在白淨的瓷麵上刻下龍紋與翻湧的海浪,每一刀都需力道均勻,稍有不慎便前功儘棄。

隨後,匠人取來浸透了漿糊的宣紙,細致地將雲龍部位覆蓋妥帖,確保紙張與瓷麵完全貼合,不露一絲縫隙。

待通體施好透明釉,入窯高溫燒製。窯火的溫度需掌控得恰到好處,高了低了都會影響最終成品——燒出的白瓷胎體表麵澀澀的,唯有龍紋處因遮蓋而留下空白。

出窯後,匠人以指尖小心揭開那層早已乾透的宣紙,紙片與瓷麵相剝離的細微聲響在靜謐的工坊裡格外清晰。

最後,趁著花紋處胎體微涼,以特製的綠料細細填補,二次入窯低溫烘烤,讓綠彩與白瓷完美結合,最終成就這工藝繁複、令人歎為觀止的珍品。

錢守城聽完默默點點頭,看著眼前的梅瓶,瓶身釉質凝潤如脂,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肥厚的白釉將瓶身裹得嚴嚴實實,唯有雲龍紋處的綠彩如遊龍般靈動躍出。

綠彩與潔白的釉麵交相輝映,在光線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斑,仿佛瓶身上的龍正悄然蘇醒,五爪舒展,龍須飄拂,於靜謐中透出一股霸氣的生命力。

盯著這梅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些綠彩之上——它們並非簡單的塗飾,而是以刀代筆,將龍紋的輪廓精準地刻畫出來,再細細填上綠彩,燒製後竟能做到色澤飽滿而不溢出,技藝之精妙令人歎為觀止。

他腦海中迅速閃過幾件清宮舊藏的珍品:弘治年間的白地暗刻海水綠彩龍紋盤,盤上綠彩如翡翠般深邃;正德朝的同類器物,海水紋波瀾起伏,綠彩濃淡相宜,更顯古樸莊重。到了雍正、乾隆兩朝,禦窯工匠又會在白釉地上以綠彩繪出更為精細的龍紋,無論是盤、碗還是罐,都一脈相承,見證著大清瓷藝的巔峰。

然而這梅瓶,卻像是遊離於這條脈絡之外的存在——它既承襲了前朝暗刻填彩的精髓,又在新技術的加持下展現出更為生動的效果,偏偏在清宮舊藏的記載中,如此精美且稀罕的梅瓶,竟隻有寥寥數例,這讓他心中疑雲頓起。

看著錢守城的眼神在梅瓶上舍得移開,鬆本臉上的得意之色更甚。他冷眼掃過在座的人,最後目光落在陳陽身上。

“陳桑,這件梅瓶,可是馬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一位資深藏家手裡收購的,據說當年馬老收購的時候,就花了十幾萬,”說到這裡,鬆本故意拖長了聲音,“現在市值至少翻了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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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鬆本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容,語氣中帶著幾分挑釁,“陳桑,你見過如此珍品嗎?恐怕連碰都沒碰過吧?”

馬德才聽聞此言,連忙附和道:“是啊,這可是真正的稀世珍寶。陳先生平日裡見慣了些小打小鬨的古董,今天可要好好開開眼界啊。”

“是麼,這麼貴呀?”陳陽裝作一副吃驚的樣子,隨即起身走向了梅瓶,“哎呦,這麼好的機會,我可不能錯過,讓我看看!”

陳陽背著手,狀似隨意地踱到托盤旁,目光流連於梅瓶之上,他俯身的角度恰好避開鬆本視線,借著茶室柔和的光線,將瓶身從頭至尾掃視了一遍。

“年輕人,你應該好好學學,不要以為自己撿漏了幾件物件,就了不起了,古董,你要學的還很多!”馬老得意的看著陳陽,一副教訓人的口氣說著。

“行,我也趁這個機會,學習學習。”說著,陳陽當著幾人的麵,伸手直將瓶子從錢守城麵前拿走了。

“喂,你這小子,怎麼這麼不講規矩?”馬德才看到陳陽直接將瓶子拿了起來,大聲在旁邊喊道,“人家錢老還沒看呢,你就上手,知不知道尊老愛幼!”

陳陽手裡拿著瓶子,微微瞥了他一眼,同時一隻手將瓶子遞給馬德才,“要不你先看,你敢接麼?”

“你這人......”馬德才剛要反駁,陳陽在旁邊笑著開口了,“你要是敢接,我直接撒手,打碎了,你們可就少了一件物件。”

“用你們的話說,我就是個拋垃圾,我可不慣著你!”

“行了,”錢守城看了看陳陽,又看看馬德才,“無所謂,大家一起探討麼?都一樣,都一樣。”

陳陽目光微垂,手指狀若撫摸卻力道輕到不留痕跡,將瓶子在手裡轉著看了一遍,陳陽微微眯了眯了眼睛,居然是真品!

隨後,陳陽將目光停留在了瓶底,確實是老底,這好奇怪?自己明明看著像一件拚接的物件,怎麼瓶身會是真品呢?原來,剛才馬老將梅瓶放到桌麵上的時候,陳陽一眼就看出來了,瓶底和瓶腹比例不對,應該是拚接修複的玩意。

陳陽為了驗證自己心裡的想法,這才走近將梅瓶拿起來看看,現在無論是釉色、胎質都沒有問題,怎麼會這樣?

陳陽一邊想著,一邊仔細看著,指尖已經觸到了瓶底和瓶身結合處。那一瞬,某種細微的異樣感順著指尖竄入腦海,隱現一道細若遊絲的拚接縫,這道縫隙並非隱蔽,如果不是用手摸,肉眼根本注意不到。

陳陽眸光微動,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麵上依舊維持著恰到好處的淡然。他狀似欣賞般繞著托盤轉了小半圈,心裡有了答案,兩件瓶子拚起來的,有意思!

這梅瓶的品相無可挑剔,很有可能原來就是因為下麵受損了,或者說,整個下部分都摔碎了,為了不影響它的價值,居然想到了拚接的辦法,但能找到兩件一模一樣的瓶子拚接,這也太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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