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威，人選已經確定了，我準備讓馮珂負責技術，你看怎麼樣？”
方鵬舉找到謝威，提出讓馮珂帶領負責培訓伊拉克操作人員跟後勤維護人員的技術團隊。
“馮珂？會不會不太合適？您不是在馮珂之前就帶了三名研究生嗎？”
按理，馮珂是最不合適的。
謝威也不希望馮珂在目前的時候去伊拉克。
倒不是因為兩伊戰爭爆發，馮珂去了會有危險。
馮珂現在正是高速成長的時期，有了充足的經費後，方鵬舉團隊不僅在改進現在的遠程火箭炮，同時也開始準備研製射程300公裡的新一代火箭炮。
去伊拉克幫忙培養操作人員跟後勤維護人員，那邊的人有什麼培養的？
“彆提了！跟馮珂比起來，那三人簡直……”
方主任一說到自己的研究生，就頭大，“他們學習進度沒有馮珂快。你不用擔心馮珂出去後會影響進度，基本設計原理他已經掌握了。培訓伊拉克的後勤維護人員跟操作人員會讓他更熟悉這款火箭炮，而且，在國內，實彈射擊的測試會很少……”
“那我問問他。”
謝威想了想，方鵬舉這是重點培養馮珂了，可去國外終究不是國內。
在去伊拉克的途中，以及在那邊的時間段，有疑問都很難有人解答，甚至是各種基礎的研究條件都不具備。
“你得給謝柔說說，她不能去。”
對於謝威要問馮珂的態度，方鵬舉並不意外。
謝威跟馮珂兩人的關係本來就好，當初馮珂還是通過謝威才成了方鵬舉的學生。
“她想去伊拉克？”
謝威詫異了。
伊拉克對謝柔有什麼吸引力？
看著方鵬舉嚴肅地點頭，謝威才意識到，可能謝柔想去伊拉克的意願有多強烈。
“伊拉克跟伊朗不是要打仗了麼？隻有通過實戰，才能更好地檢驗我們火箭炮的性能，我能第一時間獲得第一手數據……”
麵對怒氣衝衝找上門的哥哥，謝柔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不敢看謝威的眼神，低著頭解釋。
“說真話！我能不了解你？想要第一手數據，那邊可以送回來！通過航空路線，並不會晚多長時間。”
謝柔撒謊的時間不多。
特征太明顯了。
“真的……”
謝柔強裝鎮定，猛地抬起頭，梗著脖子迎著謝威的眼神。
目光剛一接觸，就敗下陣來。
旋即，改變了策略，蹦到謝威身邊，搖著他的胳膊撒嬌：“哥，我想去國外看看，你之前不是說，世界那麼大，你也想去看看嘛。聽說伊拉克那邊跟我們風俗、生活都不習慣，那烤駱駝更是一絕，說是駱駝肚子裡麵包著羊，羊肚子裡再裝一隻雞，雞肚子裡還有鴿子，鴿子肚子裡還有蛋……”
說著說著，謝柔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對於一個好吃的饞丫頭來說，說到自己沒吃過、彆人描述時候又是眉飛色舞的美食，隻要一想起就能加快唾液的分泌。
“嗬嗬~”
謝威扭頭看向謝柔，一臉玩味地“嗬嗬”她。
換成以前的謝柔他會相信，可現在嘛。
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的。
“真的！”
謝柔急了。
她很清楚，如果沒有哥哥的點頭，即使她說服方鵬舉，說服學校領導，甚至說服七機部的大佬，她都彆想去。
“說實話，你沒有什麼去的可能；不說實話，一點可能性都不可能有！”
謝威甩開了謝柔摟著自己的胳膊，上次謝柔跟著方鵬舉團隊從東北橫穿中國到了西北，整個行程超過10000公裡，就這，老娘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畢竟，劉梅跟謝建國不同，她覺得謝柔是女孩子，不應該吃這些苦，努力學習，然後回到蓉城工作，也是為國家做貢獻的。
“我……”
謝柔看著哥哥嚴肅的表情，心裡直打鼓。
在謝威那如同要看穿她內心的眼神下，小聲地說道：“我想去那邊幫他們造導彈……你提出三彈並兩彈，射程翻一番，我覺得很可行……”
“胡鬨！”
謝威勃然大怒。
該死的伊紮克，這狗曰的什麼時候接觸到謝柔了？
之前伊紮克留在學校，大部分時間都在方鵬舉這邊，怕是已經了解到了謝柔的情況。
“我沒胡鬨！咱們國家缺經費，學校經費也不充足，可以利用伊拉克的資金來論證我們的設想……”
為了爭取去伊拉克的機會，此刻謝柔壓製著自己對哥哥的害怕，咬著牙，瞪著大眼睛，努力地讓自己跟謝威對視。
機會，是爭取來的。
自己都已經快16歲了，還不能為自己做主麼！
“你搞任何項目，學校都會有充足的經費！出國，你這輩子都彆想了。”
謝威此刻臉色陰沉得可怕。
語氣甚至讓謝柔感到害怕。
“憑什麼！我已經長大了，爸媽都沒這麼管我，你憑什麼管我？”
“我是你哥！爸媽不是不管，是管不了你！我能管得了你。這輩子隻要我不死，你就彆想出國，連出去旅遊都沒有可能！中國這麼大，還不夠你去看的嗎？”
謝威丟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走。
謝柔沒想到，向來疼愛自己的哥哥會在這事情上如此獨裁，連商量的機會都不給。
“軍閥！你就是個獨裁軍閥！”
看著謝威離去的背影，謝柔直接用川話罵人最狠的方式罵自己哥哥。
在川內，軍閥可不是什麼好聽的，當年內戰期間，川內幾大軍閥橫征暴斂，拉壯丁、強搶民女當小老婆、更是直接把稅收到百年之後……
聽到謝柔這樣罵自己，謝威隻是翻了個白眼兒。
自己的妹子，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
“班長，雖說伊拉克那邊有可能乾仗，可我們隻是負責培訓他們的人員……”
在外麵聽到動靜的馮珂不敢進去，謝威出來後，小聲勸說著。
在他看來，伊拉克即使跟伊朗乾仗，也不會對後方造成太大影響。
“已經打起來了。”
“啊？”
馮珂一臉驚訝，旋即興奮起來，“這麼說來，我們培訓伊拉克火箭炮操作官兵跟後勤維護人員，還有可能……”
“想屁呢！即使要去，也隻能培訓他們的人員，但凡是執行軍事任務，我們的人都不準參與！”
謝威沒好氣地瞪了馮珂一眼。
他還真沒想到，平日裡看著老實巴交的馮珂居然是個好戰分子。
“彆啊！實戰檢驗，才能最真實地反應我們火箭炮的各種情況，我想去那邊就是為了了解更詳細……”
馮珂急了。
“你真想去？”
“嗯啦！原本導師不準我去，我這是費了很大勁才說服他同意我去的……”
馮珂態度堅決，“你放心，我不會帶謝柔去的。”
謝威隻是盯了馮珂一眼，這讓馮珂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悸，如同被猛獸盯上。
“謝柔不可能去。”
謝威強調了一句，然後很認真地對馮珂說道：“出去後就代表國家！我們賣武器，隻是貿易關係，如果作為負責培訓的人員，你們參與進去，會給外界錯誤信號，以為國家站交戰的一方，這後果，你能承受得起嗎？”
“啊？”
馮珂瞪大了眼睛，“有這麼複雜？我就想著他們的官兵之前沒有接觸過，即使在返回的貨輪上每天不斷地學習操作，也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掌握……第一批火箭炮都是試驗產品，又沒有經過完整的改造……”
顯然，馮珂是擔心操作不熟練的伊拉克炮兵會影響150遠程火箭炮的性能發揮。
“到時候，上麵肯定會派人負責人安全的。馮珂，咱們是科研人員，想要獲得更真實的數據用以後續改進無可厚非，但是出門在外，代表著國家立場……”
謝威警告著馮珂。
宿舍幾個人，彆看之前接觸都是表現得中規中矩的。
能在剛恢複高考參加高考並且考入大學的知青，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不對啊，既然如此，我們更安全，連靠近戰場都不可能……可你為什麼不讓謝二妹去？如果她去了……”
“你收伊紮克好處了？”
謝威眼神犀利地盯著馮珂。
“怎麼可能！班長，您得相信我是一名有原則的黨員！”
“謝柔告訴我，她想去幫著伊拉克搞‘三彈並兩彈’項目。”
謝威聲音很輕，目光緊緊盯著馮珂。
慌亂，從馮珂眼中一閃而逝，瞬間就恢複了平靜。
“沒有！”
馮珂依然堅定地撒謊了。
謝威沒有揭穿他的謊言。
“一個強大的中東國家，並不符合西方的利益，之前的歐佩克引發的石油危機過去沒有幾年……這次的兩伊戰爭，傻大木贏不了……”
“不會吧？霍美妮上台後，大量清洗巴列維王朝的軍官，很多貴族軍官甚至跟著逃離……他們即使有先進的戰機，飛行員也不足……”
馮珂的話，讓謝威進一步確定了伊紮克跟馮珂兩人深入交流過。
“不管怎麼說，老馮，如果你不能保證不丟國家的人，不給國家利益帶來危害，你就彆去了。我還有事……”
馮珂顯然是被伊紮克說動後，上頭了。
謝威也不想勸說對方。
如果馮珂要幫伊拉克人改造導彈，絕對不能讓外界知道。
伊拉克自己的軍工人才不多，工業基礎也差，他們能搞出射程超過600公裡的侯賽因，以及射程達到800~1000公裡的阿巴斯導彈，是在蘇聯、法國以及埃及專家的參與中才能搞出來的。
“……”
馮珂從謝威語氣中感覺到了班長的疏離，自己什麼都沒乾啊！
“班長，不讓謝柔出去，就是因為這個？”
“不。”
謝威搖頭，“老馮，你要記住，科學無國界，科學家是有國界的。在國外，間諜人員幾乎是無孔不入，一旦發現冒頭的天才，又不能收歸自己國家所有，那麼唯一的方案就是讓天才消失……當年錢老歸國途中，連船都不下，你以為是什麼原因？錢老是擔心自己被暗害後，無法為國家做貢獻，你可以想想，如果錢老這一批老一輩國防科技工作者當年沒能回來，我們的國防……”
謝威說到最後，沒有說下去了。
“這麼說來，謝柔確實不能出國了！”
馮珂一直都跟謝柔一起學習，對於謝柔的情況很清楚。
現在謝柔已經展現出了天賦，能在腦海中構建彈道模型，口算微積分，各種高難度知識一學就會，甚至還能觸類旁通，要是被外國情報機關得知，後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其實，我也不希望你出去。”
謝威丟下這句話後，丟下了陷入沉思的馮珂。
看著謝威離去的背影，馮珂臉上浮現出苦笑：“跟你們兄妹比，我隻是個普通人……國內經費不足，學校即使有資金向火箭炮傾斜，可也無法支持太多研究啊……”
馮珂搖了搖頭。
去伊拉克的決心，絕對不會動搖的。
“謝班長，你怎麼有空來了？”
這段時間的王雨婷是快樂的，在項目獲得了階段性成果，沒有之前那麼繁忙的時候，謝柔就不會逼著她做更多的輔助工作。
整個人都比之前精神多了。
性格也開朗了。
“師姐，後麵這段時間，麻煩您幫忙盯著謝柔一些，不要再讓她跟伊紮克接觸了。我會跟學校溝通，你們這段時間也不要離開學校……”
“為什麼？”
王雨婷不解。
平時謝柔都不出學校的啊。
“如果你不想跟她去伊拉克戰場上，就按照我說的做。”
“去伊拉克戰場？”
王雨婷瞬間瞪大了眼睛。
她連之前東北到西北的測試路線都不想再走一遍，那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哪裡還想往中東的沙漠跑？
謝威沒有解釋，又交代了一番後，轉身就去找劉德寶了。
“向上級申請，派出軍事觀察團？”
劉德寶疑惑地看向謝威。
“對。兩伊戰爭開打，我們賣了大量武器給伊拉克，按照國際慣例，我們可以派出一個由非軍事人員組成的觀察團評估武器裝備的實戰效果。”
謝威平靜地說道。
之前他是沒打算提這個的。
沒辦法，馮珂跟謝柔之前都被伊紮克說動了，要是去那邊真的搞出什麼逆天的東西，不是啥好事。
尤其是傻大木在兩伊戰爭中多次使用化學武器！
要是有射程上千公裡的導彈加上化學武器彈頭，到時候甚至會給國家帶來非常大的負麵影響。
“要不，就換人吧，不讓馮珂去啊。實驗班每一個同學，那可都是棟梁之材！”
劉德寶聽完後，覺得謝威還是太年輕。
“不，讓他去，隻有直觀地感受到，才能設計出更好的火箭炮。”
謝威搖頭說道。
劉德寶沒反對。
在他看來，隻要謝威跟謝柔兄妹兩不麵臨危險就行了。
也不知道老謝家是怎麼生的孩子。
“謝柔來了學校一年多都沒回過去，要不你帶她回去一趟？”
“不，我排一封電報回去，讓我媽來這邊一趟，以謝柔的性格，除非我天天盯著她，要不然到時候她偷偷跑出去了……”
雖然在這個出門吃飯需要票據，住店跟買車票都需要介紹信的年代，謝柔偷偷跑出去這種可能性不高，謝威依然需要以防萬一。
“行，反正杜國旺家也空著。”
聽到這話，正轉身準備離開的謝威腳步一個踉蹌，劉德寶啥時候開始向著李瑞轉變了？
慷他人之慨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