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Chapter 4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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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以為是孤爪反應過度,但是來回幾句之後才意識到他可能本身就心情不太好。

本身我大中午過來找他們隻是為了說幾句話而已,畢竟通常來說大家的午休時間都很短,吃完午飯就已經沒剩下多少。隻是今天看上去實在不巧,我內心叫喊著“不妙”,一邊在思考要不我再隨便找個理由先提前回去好了。

“抱歉。”

“……倒也沒必要道歉啦。”孤爪嘟囔著。

我去看站在他身後的黑尾,但是黑尾隻是揚起一個苦笑。他為了找話題所以主動問我:“小雀今天為什麼會在東京,不會是為了特意來見我們吧?那真是榮幸。”

“當然不是,我主要是要去梟穀一趟,那邊有邀請我參與訓練。”我感歎於黑尾的油腔滑調一年比一年厲害,然後順著黑尾的話回答道。

“梟穀?梟穀學園?木兔在的那個?”黑尾和孤爪倒是都有點驚訝,他們表示男排音駒經常和梟穀打練習賽,關係很密切。

“我們有一個森然高校組織的聯盟,平時經常一起合宿。”

“不愧是大城市。”

接著我們開始吐槽木兔,雖然有些不道德,但我還是內心感謝他在此時充當一個潤滑氣氛的搞笑角色。

時間就這樣七七八八消耗得不剩下多少,我跨上車,重新戴上頭盔,準備向二人道彆時,黑尾突然冷不丁開口,說出的話同時把孤爪和我都嚇大跳。

他甚至還推了一把孤爪,讓完全無防備的他往前踉蹌幾步,然後茫然回頭。

“上去吧,研磨。”黑尾如是所說。

“上去?”孤爪愈發迷惑,“上哪?”

但是我那瞬間卻突然領會到黑尾的意圖,隻是我同樣受驚,用眼神拚命詢問黑尾到底是搞哪出,他卻安撫我般輕輕頷首,隨即變換表情,滿臉笑嘻嘻,宛如個欺詐犯般雙手按住孤爪的肩膀,然後再把他翻個身,把他推搡著朝我靠近。

“當然是上車啊研磨。”

“來一場逃課吧。”

“……哈?”

孤爪仿佛已經大腦宕機,完全搞不清狀況,他扭頭猛盯著黑尾,似乎想要看出對方其實是在開玩笑,可惜雖然黑尾表情輕鬆,但手裡的動作卻是強勢的。

“不是……為什麼……”

但是孤爪的反抗在高大的黑尾麵前顯得無力,和小貓撓爪子沒什麼區彆,黑尾一邊推嘴裡還說個不停:“我會和老師說你今天不舒服所以提前回家的,訓練今天也不用了,書包晚上我幫你帶回去。所以現在把頭盔戴上……這個要怎麼戴?”

第二個頭盔就掛在旁邊,那還是我租車的時候忘記拿下來還給老板的,沒想到竟然此刻派上用場,也不知道是不是正是因為被黑尾看見了所以才靈機一動。

“我來吧。”雖然我也沒完全搞清黑尾到底打算乾什麼,但還是應下,過去幾下利索幫孤爪戴好,他瞪著我,像是在指責我為什麼要順著黑尾瞎搞。

“所以我們是要去哪裡?”孤爪沒好氣地問。

黑尾假裝擺出思考的姿勢,嘴裡卻沒個正經:“當然是像個真正的不良那樣,去遊戲廳之類的吧,或者在街頭遊蕩,順便嚇唬嚇唬好欺負的無辜路人。”

“……小黑你少看點電視劇。”

不過雖然孤爪一直在抱怨並且表示迷惑和不解,但是他本身倒也沒有太強烈的抵觸,在最後大聲歎口氣之後還是在我的背後翻上車。不過真正上來之後他反而動作更加僵硬,兩手完全不知道該往哪放。

對此我的回應一直是:“隨便抓哪都行,隻要抓穩就好。”

最後在前麵開車的我也不太清楚最後的孤爪到底抓著哪,隻能感受到他有非常儘力地繃緊身子以免因為慣性而緊貼我的背部。我實在是怕他一個不留神掉下去,還說抓我的肩膀也可以的。

反正整幅場景顯得雞飛狗跳又有點滑稽,站在旁邊的黑尾隻知道嘲笑,不過等到我們最後出發的時候,他伸手扶了扶孤爪的肩膀,語氣是溫柔但又帶著一絲歎息,讓我們玩得開心點。

等到我一踩油門,揚起的風迎麵刮來,吹起我還留在頭盔外麵的發絲。耳邊的呼嘯聲逐漸變大,和孤爪說話仿佛都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模糊不清。

“剛剛小黑好像那種看著孩子遠行的長輩。”

“彆說了有點惡心——”

孤爪本就聲音不大,現在還戴上頭盔,他隻能扯起嗓子對我說。

我也模仿他拉長語調:“你想去哪裡——”

“誒,隨便啦——”

雖然我和孤爪都參加體育社團,本應該在旁人看來是業餘生活豐富的體育生,可惜正相反,其實生活寡淡的我們兩個哪怕逃課也完全想不出到底該去哪裡,最好我帶著孤爪兜了幾個圈子之後隻能灰溜溜地回到我們都很熟悉的那個地方——第一次見麵的河堤。

“……哎——”

麵對著波光粼粼但是行人稀少的河流,孤爪表情苦巴巴的,繼續歎著氣。

“像個小孩子一樣被照顧了,好討厭。”

我有點好笑的拍拍孤爪的頭頂,他不是很高興但是沒有躲開。

雖然孤爪確實是一直都表現成熟,讓我經常忘記他其實要比我還小上一歲,可是他的外表確實是未發育完全特彆青澀的娃娃臉。雖然在打排球,但是孤爪的身體不僅不健壯,甚至有幾分清瘦,個子也到現在可能隻有165厘米,彆說在黑尾麵前了,哪怕在我麵前也顯得很嬌小。

他的頭發在男生裡麵算是長的,垂在自己的臉頰旁邊,據說是因為這樣的話就看不見彆人的目光,所以特地不去剪。現在也是,他微微低著頭,發絲擋住彆人目光的同時也擋住了他自己的眼睛。

我端詳著孤爪,下意識伸手把他額邊的碎發撩起,孤爪受驚般仰起頭,瞳孔輕微收縮,真的很像隻貓。

我倒是沒有在意自己的行為,隨意放開之後,我篤定地問:“是因為社團的垃圾前輩們吧。”

“……雀你果然早就知道。”

孤爪鬱悶地蹲下來,雙手環抱著膝蓋,注視著河堤對岸。現在時間才剛剛過中午,屬於氣溫最高的時刻,雖然遠遠算不上炎熱,可是還是有幾分燥感。

“所以上個學期小黑一直顯得不是很高興就是因為這個吧。”

我不置可否,隻是在他旁邊也跟著蹲下。

“煩死了……一直使喚低年級撿球或者打掃衛生。”

“嗯……好像是默認低年級乾雜活。我記得我國一第一次參加社團的時候前輩理所應當的讓我去撿球的時候我直接反問了為什麼。”

“……對方什麼反應?”

“對方被我嚇到了,怯生生地說一般情況下都是低年級去乾這種事。”

“居然嚇到前輩,雀你果然很厲害。”

“我當時的前輩和你們現在的這種垃圾前輩不一樣。怎麼說呢,她們不是命令的口吻,更像是完全默認這套規則,所以下意識這樣要求我,自然而然完全沒覺得哪裡不對,所以最後反而是顯得我刺頭得過分。”

“可憐。”

我們兩個都暫時陷入了沉默。浮光掠影的河麵偶爾飛過幾隻烏鴉,然後停在不遠處的枝丫上,一聲一聲叫著。

“小黑怕我不想打排球了。”

孤爪突然開口,語調很平淡,但也有點低沉。

“不過這樣的社團活動確實沒什麼意思,每次參加訓練大概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乾雜活。”

曾經的孤爪和我說,如果他覺得不開心的話肯定就會乾脆利落地放棄排球,因為他對此毫無執著心。可是雖然他現在說著類似的話語,我反而體會到他好像並不打算就這樣結束。是因為不想讓黑尾傷心嗎?但是感覺孤爪不是這種有很強奉獻精神的人。

我還在思考接下來應該說點什麼,但是孤爪沒等我,他繼續說著。

“等到明年……不,可能到今年十月份,音駒春高預選賽輸掉的時候前輩們會隱退。不過這樣想想還挺久的……”

這樣說著,雖然語氣仍然包含抱怨,但其實已經在表明自己還是會堅持下去。

“研磨你……更喜歡上排球了嗎?”

“不,也算不上,隻是……”

“隻是比不上遊戲而已。”我提前幫孤爪補全對話,他小小瞪我一眼。

但他接下來的話讓我一愣。

“雖然小黑從沒有說過,但大概是這樣想的。要是我喜歡排球有像喜歡遊戲那樣就好了,我一定會更加開心地參加訓練。不過這有點強人所難。”

“我覺得我頭腦不算差,所以不管是二傳還是遊戲的博弈對我來說都沒有太困難。”孤爪說著可以稱得上有幾分自誇的話,但是他的語氣仿佛隻是陳述事實。

“傳球技術也還行吧,也沒有特彆困難,不過……”

“我根本不擅長運動啊。”

孤爪的表情並不沉重,隻是有幾分鬱悶,黑色短發垂落額前,再次遮住了那雙總在躲避對視的眼睛 —— 此刻它們正盯著運動鞋上的泥漬。

雖然孤爪總是嘴上抱怨著打排球好累,但是我知道他其實挺不服輸的。他肯定不會去加練,可是安排好的練習份量他也絕不會偷懶,而是咬牙堅持完成。按理來說,一個人持續不斷堅持運動,體能與力量肯定是循序漸進不斷提高,但是在孤爪身上這個規律卻顯現得格外緩慢。不管是身高、體力還是力量,好像都沒有特彆明顯的成效。

我聽黑尾說過,甚至孤爪會在每一次精疲力儘的比賽後發一場高燒。

這些都意味著,他的身體天生就是不擅長運動。

“這根本不是我能控製的,有時候看木兔那種人跑幾千米氣都不帶喘,完全無法理解怎麼會有這種人。”

“但是遊戲不一樣,遊戲又不需要動,隻要有手和腦子。”

“拿擅長的東西去和不擅長的東西比喜歡,不是自討苦吃嗎。”

“……也許也有那種不擅長但還是喜歡的人吧。”我這樣回答,心裡閃過宇內前輩的臉,可是又發覺還是不太對,雖然沒有身高但至少宇內前輩身體素質突出並且彈跳驚人。

“那種人可真可怕。”

孤爪順勢站起,然後活動活動發麻的雙腿,但可憐的我根本無法動彈,隻能靠孤爪把我扶起來,整個場景極其滑稽。

“反正,我應該高中還是會堅持一下,大學就不打了。”

“之後的未來呢?”

“先讀大學吧,然後……好煩不想找工作。我可能會去做點自己想做的事,能順便賺到錢最好。”

我突然很佩服孤爪。

一直以來我雖然知道自己絕對無法成為,但還是向往著像及川、影山、宮侑這種人,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付諸所有的汗水與熱愛。做不到的我即使現在依舊選擇排球但還是惴惴不安,懷疑自己。

但是孤爪他不一樣,他不一定未曾羨慕過黑尾,可是還是能坦白地表達出自己對排球的喜惡,所以未來會放棄,然後走向其他道路。雖然前途未定,但總是有辦法,因為他篤定自己有這個能力。

“總覺得……研磨很帥氣啊。”

“啊?哪裡?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說……”

“我還是沒辦法像你一樣那樣簡單地說出口呢。”

“畢竟雀你這個完美主義,一旦真正做出決定就不會改了,所以在作決定之前總是害怕自己到底正確不正確。這個角度看好沉重,我覺得還是輕鬆點比較好哦。”

我歎口氣。

我們不知道在河堤邊究竟逗留了多久,隻是看見已經有放學的小學生出沒在附近,吵吵嚷嚷的。

“為什麼我天生是這種性格呢?”我對著湖水發問,就好像時光倒流至四年前,國一的那個暑假,無聊又空虛的我凝視著湖水發呆,引得不遠處打排球的黑尾與孤爪的注意,仿佛一切都沒發生變化。

我沒注意到孤爪偷偷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假裝沒事人般轉移視線。

“嘛,反正……我覺得你這種永遠不會回頭的人才能算得上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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