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會的那些東西,你不會嗎?”大叔將腦袋扭了過來。
“我會什麼啊,他什麼都沒教我。”道長苦笑著,“我平時在你們麵前展現出的那些東西都是跟林正英學的,從某些角度來說,林正英比我爸陪伴我的時間還多,我爸……他就是個沒信用的人。”
道長身子往後靠去,一雙眸子中閃爍著晦暗的顏色。
大叔頓了頓,稍稍抬頭:“但許先生,肯定比林正英更懂得怎麼做你父親……或許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才不能教你那些東西,而是希望你以後能和其他孩子一樣,擁有一個正當且光鮮的職業,考上個好大學,做醫生,或者律師,娶妻生子……”
道長抬眸,看向病床上身子日漸消瘦的大叔,他眼神恍惚片刻,咧開嘴角笑了笑。
“大叔你靠著床坐吧,這樣累。”道長說完起身走到床尾將床頭往上搖了搖。
“嗯。”大叔麵帶笑容地往後靠去,長長地呼出口氣。
他閉著眼睛,感慨道:“小羊啊,其實我跟你爸爸的想法一樣,到了這個時候,我腦子裡全是我的家人孩子。”
“我希望啊,我那兩個寶貝能像其他孩子一樣,正常上學,工作,結婚,哈哈,高考沒考好,再多考一次就夠了,不要像他們的老爸這樣一直考下去,沒必要,耽誤了大把的青春,連祖國的大好河山都沒見過。”
大叔閉著眼睛,聲音緩緩地,悠然地,就像是訴說著他心中最美好的夙願。
突然他吃痛地皺了下眉,身體疼得顫抖了下,幾秒後又緩和了些,眉頭舒展,但人仿佛接著蒼老了一個度。
許四羊不忍看著這一幕,鼻尖發酸。
大叔的兩個孩子骨髓不匹配,親屬中也找不到配型,隻能向全國的骨髓庫申請檢索,醫生說初步篩選加取得對方響應,整個過程可能至少得需要兩個月。
得了絕症或許就是這樣,第一步難在錢的門檻上,等錢籌集夠了,卻發現金錢最終也解決不了問題。
正如柳望春所說,這個世界上能用錢解決的問題本就不是問題,最怕的是有錢也解決不了。
“大叔,我先回去上課了,你好好休息。”許四羊將病床上的被子緩緩往上拉了拉。
大叔沒反應,呼吸輕而勻稱,像是睡著了。
道長便沒再說話,放緩了腳步輕輕地朝著門口走去,手剛接觸到門的時候,後方突然傳來大叔的聲音:“小羊?!”
道長轉身望去,見大叔睜開雙眼看著他,神情有些迷糊的樣子。
“你剛剛說啥?我好像睡著了……”
“我……”
道長原地站定,片刻後,他突然正經神色,右腿橫跨一步,小臂交叉合十,右手食指中指並做劍指放在眉心,口中同時呢喃了兩句聽不清的話語,隨即劍指平直伸出隔空指向了大叔。
“敕!”
大叔懵懵地眨巴著眼睛,回過神後,笑著問道:“你給我下了什麼咒?”
他記得道長這個下咒的架勢,道長在學校裡看到不順眼的男生,都會擺出架勢朝對方下個“不舉咒”。
好幾次大叔都會在一旁打趣地問道:“小羊,你是不是隻會下這一種咒?”
此刻病房裡,許四羊將手收起,認真回應:
“健康平安咒。”
大叔望著門口的娃娃臉男生,看了好一會兒,眼眶紅了。
查出病症後的這一個月他從沒在人前哭過,因為不希望將自己脆弱的一麵展示給家人和朋友,但此刻他真的忍不住了。
大叔抬手抹著臉頰,一瞬間老淚縱橫:“……靈嗎?”
道長在笑淚中歪了歪腦袋:“我下的,必須靈!”
……
303教室,道長扭頭看了眼旁邊空著的座位,他從桌洞裡拿出了自己的課本放在桌子上,順道拿出了個筆記。
他覺得大叔應該還會參加這次的期末考試。
“喂,陸遠秋。”
後背被人戳了下,陸遠秋回頭,看到是鐘錦程,白清夏也側眸望了過去。
“乾嘛?”
“大創的事情你打聽了沒?咱們什麼時候能搞那個?”
陸遠秋點頭:“最快也得等下學期了,基地還在被學長學姐們占著呢。”
見鐘錦程緩慢點頭,陸遠秋笑著問道:“怎麼了?送餐送累了?”
白清夏這時伸出手指撥開鐘錦程的袖子,看到他手腕上貼著一片膏藥。
鐘錦程忙縮了縮胳膊,解釋道:“沒沒沒,這是學姐給我貼的,我就隻是跟她吐槽了句胳膊有點酸,她第二天就給我買了一堆膏藥。”
梁靖風聞言嘴巴撇到了天上:“哎呦哎呦,秀起來了,可讓你找著機會了。”
陸遠秋也撇嘴:“哎呦哎呦,秀個雞毛啊,跟誰沒對象一樣。”
“是啊。”梁靖風習慣性地附和一聲,附和完臉色一僵,才發現這一炮是轟向自己的。
他瞬間像個惡狗似的朝陸遠秋齜牙咧嘴了起來。
旁邊的鄭一峰噗嗤一笑。
見白清夏臉上也露出了讓人看不厭的笑容,陸遠秋抓住機會占便宜,他一直盯著旁邊的女孩呢。
“好夏夏,抱抱~”
陸遠秋張開雙臂摟住白清夏的腰,腦袋埋在白清夏的胸口位置,白清夏俏臉上笑容消失,皺眉抬起雙拳輕輕敲打在陸遠秋的後背上。
“對了。”陸遠秋像是想起了什麼。
他突然直起身,白清夏一懵,白皙的兩個小拳頭懸在半空,陸遠秋則將手背到身後,從鄭一峰的角度能看到陸遠秋的雙手伸到了書包裡。
“什麼?”白清夏問著。
陸遠秋賤兮兮笑著,還挑眉慫恿了下:“你往我眼睛上打兩拳,快。”
白清夏往回縮著小臉蛋,雙手也縮回了頸間:“你變態啊……”
後桌的鐘錦程補刀:“他變態是這一天兩天的事嗎?”
白清夏扭頭看去,突然就聽到陸遠秋回懟的聲音:“滾,我們情侶間的調情關你屁事啊。”
聽到“調情”兩個字,白清夏頓時更不想理他了,轉過身麵朝講台坐了起來。
“你不打我就騷擾你一節課。”
聽到陸遠秋的威脅,白清夏無奈地放下筆,他轉身看著陸遠秋,抬起兩隻並排的小拳頭輕輕懟在陸遠秋的雙眼上:“哈。”
女孩還很貼心地配了個音。
“嗚嗚嗚——”陸遠秋哽咽道:“被夏夏打成熊貓眼了……”
他“哭”著低下頭,雙手卻緊接著在白清夏麵前抬起了一隻可愛的熊貓毛絨玩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