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無垠的雪山之巔,陸長風盤膝靜坐,閉目凝神,任由寒風如刀一般切割著他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膚,衣袂隨風獵獵作響,仿佛與這千丈冰雪融為了一體。儘管佝僂的身形和微弱的氣息讓他看上去像個活死人,可腦中卻保持著清明。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似乎他的心靈已超脫於肉體之外,與周圍的風雪、山川、日出,乃至那虛無縹緲的天道,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共鳴。四周的一切似乎凝固,時間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唯有那無儘的白與內心的寧靜,構成了這個世界的全部。
冰化水,水化氣,氣化雲,雲化雪,雪再成冰,星辰運轉、四季更迭、日月交替、萬物生滅、輪回不息、生命誕生與消逝……陸長風的腦海中,一幅幅畫麵如走馬燈般閃過,這些看似無關的景象,在他心中彙聚成了一股奇怪的力量,讓他對生命和宇宙存在的本質有了前所未有的領悟。
可作為一個行將就木的凡人,他的身體無論如何也是經受不住這冰山的寒意的,沒一會功夫,他渾身都凝結一層薄薄的冰,似乎快要被冰封住了。蘇芊菱終究是不忍心,想將他抱起,移進乾坤琉璃罩,可東方煙雨冷不丁的呼喝嚇了她一跳。
“不要動他!”
蘇芊菱慍怒地抬頭:“你乾嘛?”
“噓,彆說話!”東方煙雨動作很輕柔,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看得出來,似乎是很怕打擾到陸長風。蘇芊菱不禁一怔,這賤人到底是怎麼了?既然如此,她也不想跟這賤人吵,於是好生看護陸長風。
可蘇芊菱越看陸長風越覺得奇怪,這個情形,看起來很像是傳說中的……
“陸哥哥這是悟……悟道?”說話的時候,蘇芊菱美目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應……應該是吧!”
東方煙雨心裡也沒底,她隻是單純地覺得應該尊重陸長風的選擇。關於悟道,她也曾聽過,傳聞那些大神觀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會偶有所悟,不僅修為大進,還創出種種曠世奇功,並傳為佳話……
可說到底,那也隻是傳說而已。現場悟道,哪有那麼容易啊!東方煙雨四下看了看,這左右不過是日出東方,光芒照在冰山上,冰再化成水而已,也沒什麼特彆的。
東方煙雨心下奇怪,看這能得到什麼呢?可很快,她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隨著陸長風雙手微微一拂,周遭的靈氣出現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波動,它們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動一般,迅速向陸長風靠攏,並沒入他的身體。他周身泛起淡淡的紅色光芒,呼吸變得悠長而深邃,似乎有些活力了。
兩女心下大喜,難道說……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因為怕打擾了陸長風,她們都選擇不出聲,儘管她們滿腹疑問,不知道陸長風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隨著陸長風體內靈力的湧動,他周身的氣息漸漸凝結成實質般的光環,一圈又一圈,向外擴散,與天地間的靈氣相互交織,形成了一幅幅奇異的圖案。兩女定睛看了看,又都搖了搖頭。這些圖案高深莫測,似乎蘊含著天地至理,既深奧又玄妙,她們完全看不懂。
其實陸長風也看不懂,因為他此刻隻是憑感覺施為……
頃刻間,陸長風體內突然湧出兩股純淨至極的靈力,一股直衝雲霄,另一股沒入大地深處。天地靈氣似乎和這兩股靈力產生了感應,幻化成兩道光束彙聚在陸長風身上,與他本身的紅光彙合。自上而下的呈黑色,自下而上的則是黃色,黑黃紅三道光芒交錯,似乎帶著某種神秘力量,盤旋在陸長風的頭頂。
很快,天象也出現了異常。四周的空氣開始劇烈波動,山川為之變色,河水倒流,天上雲霧翻滾,如同沸水一般沸騰起來。天色變得非常黯淡,仿佛末日降臨。
蘇芊菱問道:“怎麼回事?”
“這是……”東方煙雨亦是一怔,接著狂喜道:“這好像是雷劫,他要突破了!”
聽聞此言,蘇芊菱馬上驚得俏臉慘白。
東方煙雨不悅地道:“你怎麼了,這是好事,你喪著個臉乾什麼?”
蘇芊菱憂心忡忡地問道:“陸哥哥的身體,隻怕……”
蘇芊菱的話仿佛帶著詛咒的力量,讓東方煙雨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前麵說過,陸長風隻要擺脫凡體的桎梏進入神體境界就可以告彆命脈衰竭的問題,並獲得新生。現在他要突破了,這當然是天大的好事,可他此刻卻麵臨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導致他極有可能會失敗。
但凡修道之人大境界突破,比如凡體突破至神體,神體突破至仙體,仙體突破至先天聖體境都要經曆天雷的洗禮,也就是雷劫。雷劫一共有四輪,每一輪會有一至九道不等,據說資質越高之人,突破時挨劈的次數越多,並且每一道天雷的力量也越足,最高的四輪三十六道天雷全部劈滿,所以有的人也會把雷劫叫做四九天劫。
當然,四九天劫並不是什麼人都能享受的,能劈滿三十道天雷以上的人無一不是驚才絕豔之輩。這些人要麼成一代大神造福蒼生,要麼成絕世妖魔禍亂諸界,因為他們資質逆天,為天道所忌,天道拿他們當牲口,鉚足了勁劈……
在兩女的眼中,陸長風當然是屬於天才一類,所要經曆的雷劫自然不會少,少說也得三十道吧,保不齊要三十六道全滿……可他的身體實在太弱,根本經不起雷劫的洗禮!
要知曆雷劫可不是什麼好事,稍有不慎就會劈得形神俱滅。所以修者在破境前都會選擇將身體調理至最佳狀態嚴陣以待,甚至有的人為了保險起見,在突破時會叫一些修為高絕的前輩幫忙護法。作為神體,兩女自然也經曆過雷劫,也都有高人護法。然而此刻她們卻沒有辦法為陸長風護法,畢竟她們隻是前中期神體,修為沒辦法和天道神威對抗!
難道陸長風要功虧一簣?
兩女對視一眼,均發現了對方眼中的哀傷之色。可事實證明,她們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