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寧市警局。
對異類特彆行動組的辦公室裡。
氣氛壓抑而沉悶。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硝煙味和消毒水的氣息。
牆上的時鐘,指針已經無情地滑過了淩晨四點。
李強將厚厚一疊剛剛整理好的檔案放在桌上。
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他推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
看到了那個正靜靜坐在沙發上的身影。
李玲笙還穿著那身在戰鬥中被撕扯得破破爛爛、沾滿血汙與塵土的西裝。
他隻是坐在那裡,沒有絲毫狼狽之態。
反而像一位在自家書房裡小憩的學者。
沉靜得與周圍的緊張環境格格不入。
李強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他先是將那份初步整理的檔案放在李玲笙麵前的茶幾上。
然後轉身,從櫃子裡拿出兩個杯子和一罐速溶咖啡粉。
恭敬地為李玲笙衝泡了一杯。
“真的很抱歉啊,李檢察官。”
李強將散發著廉價香精味的咖啡遞過去,臉上帶著一絲歉意。
“我們這兒條件簡陋,咖啡都是速溶的。”
李玲笙接了過來,淺淺地嘗了一口。
“沒關係,我本來也隻喝速溶的。”
他平靜地回答。
“需要我聯係您的家人,給您帶一套換洗的衣服嗎?”
李強試探性地問道。
李玲笙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
“可以的話,我想聯係一下我的女兒。”
李強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為難。
按規定,作為重大案件的嫌疑人。
李玲笙的對外通訊是需要被嚴格限製的。
但麵對眼前這個男人,以及他背後所代表的一切。
所謂的“規定”似乎變得有些蒼白無力。
“……好吧。”
他最終還是妥協了。
“那您聯係吧。”
說著,李強很識趣地退出了辦公室。
並輕輕地帶上了門,給對方留出了一點私人空間。
李玲笙拿出手機,撥通了李玥祈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女兒帶著睡意,軟糯的聲音。
“爸爸?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打擾你休息了,玥祈。”
李玲笙的聲音依舊溫和,聽不出絲毫波瀾。
“爸爸需要你幫個忙,去幫我找一個人。”
“找人……?”
電話那頭的李玥祈瞬間清醒了許多。
“是的,幫我找一位律師。”
“您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女兒的聲音裡,帶上了明顯的擔憂。
“小麻煩。”李玲笙輕描淡寫地說道。
“但現在的情況,我沒法隨便聯係彆人。”
“那還是大麻煩嗎!”
“玥祈,聽我的話。”
李玲笙的語氣不容置疑。
“幫我聯係他,就說我需要他的一些小幫助。”
“……好的,爸爸。你告訴我需要聯係誰吧。”
“我給你個電話,你記一下。務必讓他明天早上,趕到海寧市警察局。”
“是……”
掛掉電話之後,李玲笙將手機放在茶幾上。
他甚至沒有抬頭,隻是對著門口的方向平靜地說道。
“可以了,李隊長。”
門被推開。
李強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問道。
“您閨女要給您送衣服來了嗎?”
李玲笙搖了搖頭,然後抬起眼看向他。
問出了一個讓李強心頭一緊的問題。
“我會因為這件事,被你們起訴嗎?”
李強立刻笑著擺了擺手,試圖讓氣氛輕鬆一些。
“嗨,沒那麼嚴重,李檢察官。”
“這兩人,一個是被通緝的湮滅級異類,另一個是檔案裡記錄在案,對社會毫無用處的爛賭鬼。這要是放在以前……”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著幾分感慨。
“打死一百個,那也是打得好啊!”
“放在以前……”
李玲笙聽到了這個詞,他微微點了點頭。
似乎是在咀嚼著這四個字背後的含義。
“隻是……”
果然,李強話鋒一轉。
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無奈。
“現在……社會大眾都比較敏感。”
“簡單地說,就是吃飽了沒事乾,這眼睛啊,總喜歡盯著一些他們不了解的東西看。總喜歡看,看一些……”
“看一些彆人的黑料,來滿足自己茶餘飯後的談資。”
李玲笙笑著,幫他補充完了後半句話。
“唉唉,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李強像是找到了知音,連連點頭。
“但也不能全怪彆人嘛,畢竟,這也是每個人的權利。”
“是的。”
李玲笙點了點頭。
他將那杯已經半涼的咖啡一飲而儘。
“大家都喜歡看人起高樓,也喜歡看人樓塌了。”
他翹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靠在沙發上。
目光似乎穿透了牆壁,看向了遠方的黑暗。
“不過……要塌的,到底是我們這些人用鮮血和生命築起的名為和平和法治的高樓呢?”
“還是那些躲在陰暗之處,妄圖利用法律與和平作為武器,來攻擊這座高樓的陰險之人呢?”
“我還真挺期待的。”
李強擦了擦額頭上不知何時滲出的細汗。
他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嫌疑人。
而是一座深不見底的冰山。
“李檢察官,您的身份……有點特殊。”
“這件事,我們可以幫您在內部運作一下,悄悄處理掉。”
“那不就和那些陰險之人,說的一樣了嗎?”
李玲笙的臉上,依舊是輕鬆的神色。
“放心吧,李隊長。你就按照程序走。該起訴,該調查,都按照程序來。”
李強又擦了擦汗,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好意”都被對方看穿了。
“好,好吧,李檢察官。”
他拿起桌上的檔案,翻開了其中一頁。
“屍檢報告和彈道分析的初步結果出來了……目前的情況,對您很不利。”
“我明白,可我沒有開過槍,我的那把槍和我的手都已經做過了硝煙檢查。”
“是可,可問題關鍵就是,檢查結果您手上沒有硝煙痕跡,但那把槍,的確是開過兩槍。”
李玲笙皺了皺眉。
如果這是某個人布的局。
那還真是考慮地很深啊
這簡直讓李玲笙想起了那個存在那個讓自己父母,讓無數前輩都無比頭疼的存在。
莫裡亞蒂教授
“那您看……是就在這兒進行詢問工作,還是……”
李玲笙站起身。
他脫掉了那件破舊的西裝外套。
隨手扔在了沙發上。
露出了裡麵同樣沾滿血跡的白襯衫。
他活動了一下肩膀。
發出幾聲輕微的骨骼脆響。
“走吧。”
“去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