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係主任劉一冰他們三人從曹陽的辦公室出來後，就回了文學係，來到劉一冰的辦公室。
“主任，張書記，今天特彆感謝兩位領導的幫助，真是讓你們費心了。”
莊羽新有些感慨的說道。
隻有親自從無到有拍過電影，才能真切感受到其中的不易。
這電影莊羽新從構思，到想儘一切辦法拉到投資，再到親自拿著劇本說服幾個有名氣的演員加盟，其中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
這其中之所以能拉到投資，還是他北電老師的身份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要不然，肯定被人當成騙子。
最讓莊羽新難忘的是，眼瞅著要開機了，投資人突然就玩起了人間蒸發，怎麼也聯係不到了。
要不是已經有不小名氣的女主角顏冰燕關鍵時刻站出來，放話說：按時拍吧，我不要片酬了，能拍到哪算哪吧……
要不是顏冰燕很喜歡這個劇本，要不是她大力支持，莊羽新真不一定能堅持到投資人改變主意。
支書張瑉拍了拍莊羽新的肩膀，笑著說道：“咱們文學係出個導演不容易，隻要你真有本事，咱們肯定會想辦法全力支持的。”
劉一冰接話道：“張書記說的沒錯，其實我們也做不了太多，最多也就是刷刷這張老臉，口頭上幫一下你。
真要讓我們出麵去跟青影廠要項目要投資，那就是難為我們兩個老頭子了，謝廠長是有名的大公無私，誰的麵子在他那裡也不好使。”
他後麵的話看起來是在誇獎謝曉靜，隻不過總感覺調侃的意味更多。
張瑉咳嗽了一聲，笑著說道：“謝院長也不容易，這幾年青影廠是賺了些錢，資金寬裕了，但對外投資的額度也跟著變大，好萊塢那邊有兩三個項目都投了不少錢。
再加上學校裡的長片從以前的固定四五部，一下子擴大到了十四個固定項目，另外每年還要再加上幾個備用的項目，差不多就有二十個了。
還有大量的短片拍攝，這都是錢。
這二十個長片項目，能出一兩個不賠錢的，謝院長估計做夢都能笑醒，他的壓力其實挺大的，幾乎全靠跟著曹導的好萊塢項目給學校輸血了。”
劉一冰是文學係主任，肯定處處把文學係放在首位，給文學係爭取利益。
張瑉就不同了，作為文學係支部書記，他為文學係考慮的同時，還要兼顧學校的“一盤棋”，這也是他的職責之一。
“我明白。”
莊羽新知道，書記這是怕他因為沒拿到青影廠的“指標”，對青影廠有意見，才解釋給他聽的。
“不過，兩位領導，我現在是既高興又緊張，也不知道下午曹導會怎麼評價《愛情的牙齒》，真忐忑呀，說真的，比參加大學生電影節還緊張。”
“放輕鬆點，往好處想，要是曹導覺得你的電影不錯，肯定會推薦給威尼斯電影節的，到時候你小子就要一舉成名了，哈哈……”
劉一冰開了個玩笑，他能看出來，莊羽新確實有點太緊張了。
當然，也能理解。
曹導是誰？那是國內最頂尖的導演，沒有之一，也是世界上最頂尖最具影響力的導演之一。
他要是給莊羽新的電影往威尼斯電影節推一下，莊羽新至少要少奮鬥好多年，命運也說不定會就此改變。
那可是歐洲三大之一的威尼斯電影節，隻要能入選主競賽單元，哪怕一個獎都拿不到，那也能一舉成名，今後的電影絕不會為資金發愁了。
“不要擔心，曹導人很好的，他這次回來待不了多少天，非常的忙。就這他還能毫不猶豫的答應看一下你的片子，你小子就偷著樂吧，還有什麼忐忑的。”
張瑉跟著笑著安慰道。
兩人的安慰對莊羽新來說，還是有點用的，他…更忐忑了。
對他來說，下午的試看，無異於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機遇，換誰不緊張？
下午一點半，曹陽跟老田來到小放映室的時候，劉一冰和莊羽新三人就已經等在這裡了。
曹陽跟幾人簡單的聊了幾句，沒問二人為什麼沒找青影廠投資，這種事還是先看看電影成色，然後再去青影廠具體了解一下才行。
無論哪個年代，無論國內國外，隻要不是知名導演的話，想拉投資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然，還是那句話，無論國內還是國外，背景深厚的都不在此列。
這個“深厚”，可不是一般的意思，背景稍微淺一點的都不行，賺錢的電影太少了，大多數電影拍出來都是賠錢的。
誰會明知是坑，還會往裡砸錢呢？所以“深厚”這個詞不是說說而已。
“莊導，下午的這個試看會呢，本來是為了田導的新片準備的，你這電影算是我拍板插進來的，咱們就先看你的，好吧？”
曹陽對莊羽新說道。
這也是曹陽考慮了之後的決定。
他對老田拍攝的《聖殤》還是比較了解的，劇組裡有人會不定期給他彙報進度，也會彙報拍攝是否脫離了劇本。
曹陽哪怕還沒看過老田的《聖殤》，但隻要按照劇本拍攝，加上老田給演員上了那麼大的強度，總體上應該不會差的。
要是先看了《聖殤》，大家肯定就會拿《聖殤》跟《愛情的牙齒》做比較，這對莊羽新有點不太友好。
“好的曹導，您看著安排就行。”
莊羽新趕緊說道。
就在幾人的輕聲交談中，小放映室陸陸續續有人進來，鄭東天、謝非等老一輩的導演，之後謝曉靜、侯院等校領導也都來了。
莊羽新看著進來的人，心裡越發緊張了。
隨後，隻見曹陽接到個電話後，就走出去，不一會，就帶著老司徒進來了。
這一刻，除了鄭東天和謝非等跟老司徒一輩的老家夥外，包括侯院在內的校領導，全都站了起來。
隨著曹陽的影響力和地位越來越高，老司徒的牌麵也越來越足了。
“踩了狗屎的老家夥！一個玩紀錄片的，教出了一個最會拍文藝片的，還他媽有沒有道理可講了？”
謝非每次見到老司徒，都會在心裡忍不住吐槽。
這次看到曹陽跟老司徒一起，他就更酸了。
鄭東天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嘴裡也是嘀嘀咕咕的，不用想，肯定是“讚美”的優雅詞彙。
這裡是小放映室，肯定不能多寒暄，僅過了片刻，曹陽看到該來的差不多都來了，便讓工作人員開始放映。
《愛情的牙齒》算是一部頗有文藝氣質的電影了。
這讓曹陽不由得想起了《陽光燦爛的日子》或者國外的《巴黎野玫瑰》、《死亡詩社》等，都是關於青春愛情殘酷物語的。
後來，這種類型的電影多了，就有了專門的“分類”，叫青春疼片兒。
隻不過，相比於後世套路化的青春片，《愛情的牙齒》也算是開了先河，青春疼片必有的墮胎和遇渣男……
故事時間設置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末，女主角錢葉紅，念高中時是個大姐大，很剽悍地騎一架二八大扛男款自行車。
這部電影分了三個部分來講述女主角的人生愛情曆程。
高中時期的懵懂、晦澀與麵子，那個時期談戀愛會成為同學排斥的對象，也正因為此，女主角錢葉紅才當著同學的麵讀何雪鬆寫給她的情書。
為此，她的後背挨了何雪鬆一板磚，今後每逢陰雨天，後背都會隱隱作痛。而何雪鬆的自殘和溺亡，也隨著後背的隱痛無法釋懷。
大學時期，女主角愛上了有婦之夫，並且意外懷孕後，兩人在男方家中悄悄做了引產，在沒打麻藥的情況下……
東窗事發，男人為保住飯碗，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女主角卻很坦然的承擔了所有的一切，她一力承擔，最後被開除學籍。
第三段，女主角跟一個不愛的男人結了婚，五年的婚姻，最終還是走向了儘頭。
當初結婚時，女主角說丈夫的虎牙好看，兩人決定離婚時，丈夫用鉗子拔下了虎牙送給她——同樣在沒有打麻藥的情況下。
影片最後，女主角錢葉紅要求牙醫也給她拔掉一顆牙——和前夫魏迎秋那顆相同位置的虎牙，並且不用任何麻醉，因為她也想嘗試那種感覺。
也或許是，她想嘗試的是愛情的滋味。
實事求是地說，第三段，包括這個結尾，確實牽強，流於形式和觀念。
導演太想強調疼痛之於愛情的關係，生怕觀眾疼地還不夠，沒有領略他的深意，總之沒有前兩段來得樸素、直接、地道。
但相比於後世模式化的青春疼片，這部電影又正常多了。
其實，在曹陽看來，《愛情的牙齒》裡最大的亮點，卻是扮演女主角的顏冰燕的表現。
特彆是演技，曹陽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顏冰燕的演技，絕對是國內女演員裡麵拔尖的存在。
這麼一部青春疼痛片，讓她演的居然毫無違和感，真就像是這麼一個女人的真實經曆一樣。
幾乎跟加了入戲體驗一樣，最多也就差那麼一點點。
曹陽又想到了顏冰燕將來的另一部電影《萬箭穿心》，她在裡麵的表演完全也是碾壓級彆的。
甚至可以說，無論是《愛情的牙齒》還是《萬箭穿心》，不是電影成就了顏冰燕，而是顏冰燕的表演，成就了電影。
這真是一個可塑性特彆高的女演員啊！
唯一的遺憾，還是電影。
曹陽都有點想直接問問導演莊羽新是怎麼想的，既然那麼想拿獎，你稍微改變一下劇情啊，你還真就完全放在女主角的愛情成長經曆啊！
你哪怕稍微挖掘一下人物人性也行啊，不要僅僅隻是淺嘗輒止一觸即收呀。
如果不想深挖，那就學學《十七歲的單車》，通過愛情來反映時代的變遷也行啊。
獎項與票房，總要選擇一樣吧？
不想獲獎就直接做成商業片模式，讓觀眾哭啊，讓觀眾意難平啊，讓觀眾恨不得想揍你啊……
想獲獎你不深挖，想要票房你又扭扭捏捏，不願意徹底向商業片妥協，要不是顏冰燕的精彩表現，這電影真就是一部普通的平庸之作了。
果然如曹陽所想，當電影放完，象征性的鼓完掌，就聽到幾個人討論起來。
“這女演員不錯啊，是咱們北電畢業的嗎？”
“應該不是吧，大概率是中戲的，這演技真好。”
“女演員叫什麼你知道嗎？以前沒怎麼聽說過呀。”
……
這種試看會，看完一部電影，中間肯定要休息一下，儘量不受電影的影響，才能繼續觀看下一部。
曹陽想了一下，招手示意導演莊羽新跟自己來一下。
莊羽新一愣，一時間有些緊張的手足無措，他歎了口氣，看了一眼旁邊的係主任劉一冰。
劉一冰拍了拍莊羽新的肩膀，小聲囑咐道：“彆緊張，曹導問什麼你就說什麼，照實說，千萬彆撒謊，以免影響曹導的判斷。”
莊羽新趕緊點頭，隨後起身，落後曹陽兩個身位，跟著曹陽走到一旁的小辦公室。
曹陽示意莊羽新坐下談，莊羽新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坐在了曹陽的下首位置。
“這電影當初拍攝時，你怎麼沒想著深挖一下人性或者時代的變遷呢？”
曹陽還是沒忍住心裡的疑惑，問出了這個問題。
莊羽新條件反射的差點站起來，他深吸口氣，回道：
“兩個原因，一個是我個人的原因，這部電影拉投資的過程非常艱難，我怕深挖一些的話，到時候過不了審就麻煩了。
另一個原因，是投資商一直反複強調，千萬不能拍成禁片，不然就會追回投資。”
曹陽有些意外的看了莊羽新一眼，你倒是真老實呀，不知道北電的導演最擅長的就是拍出足夠的素材，直接剪兩版嗎？
一版用於糊弄，一版用於國外參加電影節。
曹陽考慮了片刻，也沒迂回，而是直接說道：
“你的電影拍攝的是最容易在國外拿獎的七八十年代，但拿獎還要有先決條件，那就是要麼深挖人性，要麼反映那個大時代的變遷，這兩點你都沒做好。”
莊羽新臉上露出失望和沮喪的表情。
曹陽接著說道：“就我個人來講，你沒去觸碰那個時代的變遷是不錯的選擇，那個界限不好把握。
我實話給你說，這種青春愛情片不容易拿獎，你最好不要抱太多希望，不過，如果你僅僅隻是想要參與一下威尼斯電影節的話，進入主競賽單元還是沒問題的。”
“啊？”
“啊！”
莊羽新的情緒趕不上曹陽話裡的變化，直接發出了兩聲感歎，不知道的，還以為曹陽對他乾了什麼呢。
“謝謝曹導，真是特彆感謝，我沒問題的，能進入威尼斯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都是我不敢想的事情了……謝謝曹導，謝謝，謝謝……”
莊羽新激動的有點語無倫次。
“沒事，繼續努力吧，下次要是有拿不準的劇本，可以給我打電話，咱們北電是一體的，能給大家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幫助，我也是很高興的。”
曹陽站了起來，對莊羽新說道：“走吧，等下你也留下來，看看田導的新作。”
“啊？啊！”
莊羽新的情緒再一次有了較大的起伏變化。
此刻腦子裡一團亂麻，我這是、這是算進入了曹導的圈子了嗎？
接下來，大家打起精神，開始看老田版的《聖殤》。
隨著電影劇情的進展，看著電影裡富達龍的表演，曹陽差點臥槽出聲，媽的，老田教的什麼玩意，這是把富達龍往變態上拍啊。
原版《聖殤》的男演員的表演，是有點“收”著的，而富達龍對人物的演繹，完全是完全“放”的。
你能想象，他能在絞斷欠債人的手時，眼神無動於衷，嘴角卻含笑嗎？
這不是個例，老田版的《聖殤》，富達龍每次在催收高利貸時，每次在作惡時，都會一邊嘴角抽搐幾下，看起來就是在笑和不屑。
另外，不得不說，老田是真變態。
電影拍的有些血腥，很多私刑過程都完整的拍了下來，這個要是不刪減，肯定無法過審。
富達龍當著欠債者的麵，扒光人家老婆的衣服，然後抽出腰帶，“啪啪”的抽人家老婆的屁股。
還有，當惠英虹扮演的女主角找上男主角時，說是他的母親時，開始不信，然後就發展到了關鍵劇情。電影男主角的扮演者富達龍按倒了電影女主角，然後標誌性的抽搐嘴角，看起來帶笑。
他毫不猶豫的撤掉女主角的小褲褲，還笑著捂在自己的鼻子上深吸一口氣聞了聞。
說道：“這不是我熟悉的味道……”
接著就把小褲褲塞進女主角嘴裡。
隨後他就開始解自己的腰帶，直接一褪到底。
老田還很惡趣味的從後麵拍了富達龍的屁股。
就跟當初曹陽在《卑劣的米爾克》中拍攝德普的屁股一樣。
隨後富達龍趴了上去。
接著就是運動。
並且，老田還非常非常惡趣味的，把鏡頭放在了富達龍後麵，拍攝他屁股往前運動的鏡頭，持續了一分多鐘。
果然，老田跟歐洲文藝片導演有相通之處。
隻不過，這些東西要在國內放映，很多鏡頭都要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