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不是又把這坑挖深了?”張雪張望了一下。
她之前也不是沒進來過,但這裡看著真沒什麼意思。
“沒有挖深,但是把之前挖出來的深度水平拓展了一下,以免有漏網之魚。”柳青蔥回答道。
“挖到東西了?”張雪稍稍認真起來。
“找到殘餘了,哪怕有核心區的出手,那棵根據描述曾紮根在這裡的黑色樹枝依舊有所殘留。對方的存在遠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可怕。地震衝擊已經為我們敲響了警鐘,如果再不提高警惕,即使是大都也沒法短時間內連續遭受這麼多重創。”柳青蔥嚴肅地說道。
她帶著張雪來到旁邊的研究帳篷內,在許多前來調查的學會學者的簇擁之下,張雪望見了一個巨大的透明容器。
“活性這麼高的樣本,難怪疆聞街道會在衝擊中突然擴張這麼大的範圍。”
“必須永久封存,要是消息傳出去,一些極端分子恐怕是拚了命都要得到它。”
“封存?我的建議是這裡的研究結束之後就地銷毀!”
“這……你太極端了,不留下來反複研究,未來再遇到其源頭我們又該如何應對?就這麼點研究時間可太少了。”
“把它放在高濃度的燈塔能量之中才終於進入了休眠狀態,它剛被挖出來的時候攻擊性你們難道忘了嗎?”
不同派係的學者們談話間分歧很多,張雪隻提取自己需要的信息,其他扯皮她一律懶得管,最討厭學會的學者了。
在柳青蔥的帶領下,兩人的走入讓圍成一團的學者稍稍散開讓出道路。
來到透明容器前,張雪看到了裡麵東西的真麵目。
就是一根小小不過手指粗細長短的樹枝,通體黑色,三七分處有一節小小的分叉,隱約可以看到表麵有些許毛躁。
或者說是極其微小的觸須。
透明容器的上方有一道白色光源照耀著它,讓它陷入這種奇妙的寧靜之中。
“這就是你們挖出來的東西?”
“一部分殘留,來自黑色世界的樹枝,根據分析,可能與黑色世界邏輯猜想相吻合。”柳青蔥回答道。
“黑色世界的邏輯?這東西一直都隻是猜想吧。”張雪頭冒問號。
“之前是猜想,但現在不就找到疑似的證明了?”柳青蔥道,“不過依舊無法肯定罷了。以前也不是沒有黑色樹枝入侵過,但它們大多沒有這種意識,活性不高甚至幾乎為零,被判斷為被動帶入大都。但這根可不是,它是主動被投放下來的。”
“這東西如果是主動投放下來的話,豈不是說它源頭的黑色世界是活的?”張雪不禁感覺一陣惡寒。
世界重疊主流被視作大都的“自然現象”,但現在這個觀點受到了衝擊。
反而順應了某些宗教團體神神叨叨的說法,世界是活的……
“震撼的三次方,我還是有些難以相信。”張雪道。
“我們也很難相信。”柳青蔥聳聳肩,轉身帶著張雪離開容器前,去到一旁的電腦旁,“比起那種宏觀恐怖的東西,還是來說說我要警告你們什麼吧。”
說著,對應的資料被她意調出。
“還記得七月份時候,有一座燈塔倒塌了嗎?”上麵顯示的資料正是之前的純白燈塔以及修道院,照片上顯示的倒塌畫麵相當淒慘。
“嗯,疑似是一個被稱作‘黑木’的幻覺所為?而且你們純白學會內部有人同流合汙了吧,事後爆出來了一堆那個培訓處的醜聞。”張雪點頭。
“根據調查,那個‘黑木’幻覺雖然厲害,但並不具備直接擊倒燈塔的能力。如果單純是內部人員所為我們還能接受,但黑色世界的力量想要擊破燈塔,要求極高,甚至還是如圖上痕跡所示,一擊斬斷。我們相關調查組對該目標的實力推測,暴力指數保守也是‘軍’級。”
“嗯嗯。”張雪仔細聽著。
柳青蔥再一劃,照片給到了一位俊秀的青年,但是黑白照。
“切戈多亞,掌燈人。八月份中為了協助自己在浪潮軍身兼要職的兄長,私自離崗外出去往一遊離世界,離奇死亡,大都方對該遊離世界的坐標也隨之丟失。其餘從該世界撤出的浪潮軍士兵隻描述了關於一個世界原住民傷到了切戈多亞的事情,切戈多亞決定消除那個判斷為危險的世界,士兵們聽令撤離。”
張雪不敢相信:“一個原住民傷到了掌燈人?!”
這並非不可能的事情,但概率還是太小了,那得要是世界邏輯化身吧?還得是一個完成度極高的世界邏輯化身才能與獨立在外的全盛掌燈人平起平坐。
柳青蔥搖頭:“士兵們說隻是一個普通的原住民而已,不過那個原住民在那個世界做出了一些很誇張的事情。根據他們原本的調查顯示,對方原本的履曆相當普通,但某一日發生了劇變。”
“搞笑呢吧。”
“根據最後一批撤離的士兵給出的描述,那個原住民在與切戈多亞對峙的過程中發生了某種變化,從一開始艱難支撐到突然輕易擋下切戈多亞的攻勢。”
張雪作為街區首席對這類描述可太熟悉了:“幻覺?”
“很有可能。”柳青蔥道,“雖然那個遊離世界本身也遭到了黑色世界的重疊入侵,但一個以標準的宿主附體形態就能對抗掌燈人的神秘幻覺……太匪夷所思了。”
“確實,比我剛做的噩夢還恐怖。”張雪心有餘悸,“你說世界坐標都沒了,那沒有更多線索了嗎?”一個掌燈人離奇身亡,比鬼故事還鬼故事,純白燈塔要瘋啊。
“確實斷了很多線索,不過當時調查的任務落在我頭上,我帶著學生去看了看,發現坐標消失這件事本身就是線索。”
“嗯?”
“有儀式的痕跡。”
“儀式……”
“雖然儀式這種東西沒有一個明確的格式和定數,這種碎片化半成品的超靈感很難說清楚,但我找牛千流問了。”
“你居然還和他有聯絡啊。”
“他隻是退休了又不是死了。”
“好好好,他有說法?”
“他說他不能完全肯定,但是這個儀式的手法和大都這邊比較相像,那個遊離世界本身也沒有過相關的儀式記錄,這個儀式必然是外來物。”柳青蔥說道。
“外來幻覺的有力佐證。”張雪點頭道,緊接著是毛骨悚然。
今年的七月份到八月份這兩個月間,連續發生了對於大都而言影響不小的事情,燈塔倒塌,掌燈人死亡,直至地震衝擊爆發。
三件事,全部確認到了一個實力強大,存在神秘的超級幻覺的身影。
雖然沒有證據表明這三個都是一個幻覺,但以最誇張最恐怖的限度來猜測,那是一個能在世界之間來去自如,並且很可能以大都為大本營的恐怖幻覺。
若非三件短時間內接連引起大都重視的大事出現,僅憑對方這手來去自如的能力,大都都難以意識到有這麼一個東西的存在!
甚至這個東西很可能和自己擦肩而過!因為對方地震衝擊時就在疆聞街道現身了!
張雪呆呆地道:“恐怖的無限次方了。”
她猛地回神:“那我們要怎麼辦?要采取什麼措施?”
柳青蔥道:“疆聞街道暗中的排查已經在進行了,儘量不能把相關的風聲傳出去,隻會導致當下脆弱的秩序更加混亂,而且這種恐怖存在還會激發一些人的崇拜心理,催化那些麻煩的宗教。”
張雪頷首表示認可。
“馬上的處理局年度總會後,還會有一場機密會議找各個街區首席告知這件事。”
“啊?那你現在告訴我乾什麼?”張雪左顧右盼,這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因為你現在知道了這件事,那你一時半會兒就不用退職了。不用謝我。”要不是穿著防護服,張雪感覺柳青蔥已經拿起她那電子煙抽起來了。
“臥槽你……”張雪差點罵出來,但還是憋住了,人家現在作為這件事調查組的一員,在這裡的地位比她這個破代理首席高多了。
不對,因為這一番談話,她這個代理在接下來的年度總會之後怕是又要變回正牌了……
嗬嗬。
“總之你記得多留意,那個東西停留在這的可能性很高,畢竟現在的疆聞街道很混亂,適合渾水摸魚。提前告訴你也是給讓你直接進行配合。”
“好好好。”張雪欲哭無淚。
本以為退休生活就在眼前,結果現在驚現巨大陰謀,幕後主使還可能就在自家地盤,她不僅不能退休還要留意著去查對方?
這就是她過去偷懶的報應嗎!白色世界啊!我錯了!收了神通吧!
深知這老朋友性子的柳青蔥有些好笑,也不逗她了,解釋道:“你也不用這麼怕。因為你們並不是主力,核心區有專門派人來調查這件事,我們都是協助而已。”
“嗯?核心區來人?”張雪驚訝。
“人其實已經來疆聞街道很久了,這兩個月都在這裡,找到這個樣本也是多虧了她的幫忙。”
“我怎麼沒看到?”張雪看看四周,沒發現有什麼特彆的人。
“她一直在這裡。”柳青蔥目光瞥向她身邊。
張雪猛地瞳孔放大,一種詭異的違和感席卷全身,回頭望去。
潔白的長卷發輕輕飄動仿佛會發光一般,平靜的小臉顯得有些幼態,與之相對的是高挑的身形,足與張雪相仿。她穿著處理局的製服,但是原本黑白相間的製服上,黑色的部分全部被剔除,隻留下一身單調的蒼白。
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白色的美麗女性,但是不會給人以驚豔,隻是平平淡淡,若是移開視線就好像會將其遺忘。
不過,隻有一點在她身上,是除了白以外最為顯眼的印記。
她那一雙眼睛,眼瞳猶如黑色的水潭上繚繞著淡淡的薄霧,呈現出奇妙的灰黑色。
“你好,我叫商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