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聽到這個代號,戴老板倏地站起來:“怎麼說?”
“我從山城紅黨辦事處發給軍委機要處的密電中多次看到過這個代號,這個人一定是潛伏在軍統內部的臥底,而且我估計他的級彆很高。”
何商友倒吸一口涼氣,死死盯著劉東方,追問道:
“他的真實身份呢?”
劉東方搖了搖頭。
戴春風不悅地看了一眼何商友,又重新坐了下來,目光裡麵已沒了劉東方,很顯然,他懶得再多看他一眼。
何商友一臉尷尬,狠狠瞪了一眼劉東方,低聲對戴春風說:“局座,我再了解一下。”
說完,識趣地拉著劉東方匆匆離去。
這次,戴春風連頭也沒抬。
等兩人出了門,戴春風臉色陰沉,眼神陰鬱,沉思了一會,才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很快,毛齊五進來了。
戴春風示意他稍等,不一會兒,何商友也去而複返,他恭敬彙報道:
“戴先生,剛碰見徐處長,直接將人交給了他,已開始審訊。”
戴春風不置可否,頓了頓,才問:
“你們覺得他說的是實話嗎?”
何商友:“屬下覺得是,這個人貪生怕死,已經在那邊無立錐之地,他不敢撒謊。隻是沒想到那邊老奸巨猾,對那個人的保護這麼嚴密,但不管怎麼樣,三木之下,怎麼都能榨出點有用的。”
看著何商友身心疲憊的樣子,毛齊五主動替他開脫:
“局座,案情重大,何處長才著急了點,沒有審訊出結果就將人帶到了您麵前,不過,恕卑職直言,那個人我們必須解決掉了。”
戴春風冷哼一聲,語氣堅決:“齊五,我知道在你心裡已經有一個名字,但是我不想聽,證據呢?隻要你有證據,現在就可以抓人。”
毛齊五灰心地低著頭,不發一言。
何商友聽到這話,狐疑地瞥了一眼毛齊五,若有所思地琢磨著。
戴春風繼續問道:“長安站那邊怎麼說,這個劉東方的履曆調查清楚了嗎?”
“已經核實過,確係無誤,他的父母弟妹都在北平。”
“給華北區發電,想辦法將他的家人控製起來。”
“是。”
幾人說話間,賈副官敲門進來,後麵跟著電訊處長魏大明。
戴春風讓何商友介紹了劉東方的情況,然後問魏大明:
“你怎麼看?”
“是。”魏大明點了點頭,“據屬下了解,劉東方所說的情況基本屬實,隨著紅黨軍隊無限通信係統的擴張,在技術水準和紀律意識方麵產生了不少問題,泄密、貽誤軍機、各自為政、違反紀律的現象屢有發生。
“尤其是所謂的百團大戰後,日軍感到對八路軍情報方麵的遲鈍,在方麵軍的情報技能上進行了空前的革新和加強。
雖然破譯工作斷斷續續,但已能掌握部分紅黨司令部的動靜。
日軍利用先進的無線電側向技術、假冒軍部呼號等來判定大電台的方位,利用拍電手法、移動位置、改變呼叫和波長等推測紅黨軍隊的動向,追蹤紅黨軍隊的領導機關,開展掃蕩活動據說,他們為了方便管理,已經取消了包括團級以下的電台配置。”
“窮人乍富,這不稀奇。”戴春風嗤笑一聲,又興致勃勃地問:“咱們這邊呢,能不能破譯他們的電報?”
“自軍技室成立以來,一共破獲紅黨方麵的電報149份,現在基本可以肯定他們采取的是一報一碼製的密碼不過,想要破解母本,需要時間。”
戴春風剛露出一絲笑意,聽到後半段後,臉色一沉,看著他。
魏大明無奈道:“戴先生,軍技術那邊”
“我知道了。”戴老板抬手打斷他的話,軍技室那邊掌握在毛慶祝主任手裡,此人深得委座信任,他也不好逼迫得太緊,況且他感覺這是委座故意要分散勢力,讓手下相互製約的舉措,為此,隻有忍耐,等事情出現轉機。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戴春風拿起電話,麵無表情地聽了幾句,冷冷一笑。
迎著幾人的目光,他說:“這次沒審出什麼結果,有些可惜,但這個人還有價值,就交給大明處長吧。”
“是。”
談話結束,幾人敬禮告辭,毛齊五卻走在了後邊,欲言又止。
戴春風知道他想說什麼,卻沒有給他機會,敲了敲桌子說:“徐處長馬上過來。”
話音剛落,司法處長徐業道敲門進來,他臉色有些不好:“局座,上了大刑,還是什麼都沒說。”
說著他將審訊記錄遞到戴老板麵前。
“還有個事想跟您彙報。”
戴春風麵無表情地翻開著,聽到這話,停下手裡的動作,示意他坐下說。
徐業道隱晦瞥了毛齊五一眼。
毛齊五裝作要回避:“那我先回去了。”
戴老板擺擺手,示意毛齊也坐下:“不必,一家人,有事一塊兒商量。”
他又對徐業道說:“我正好也要找你,清理監獄的事有進展了嗎?”
“我就是來跟您彙報這件事的,想要一次性處決那麼多人,保密上很難做到,不過,今天我和張副處長一席談話,突然有點想法。”
“張義?”毛齊五一臉意外。
徐業道點了點頭:“張副處長提出用毒的想法,雖然有點陰損,但確實可以做到悄無聲息,不過這需要技術科的支持,而且知道的人要越少越好。”
“用毒?”
戴春風思忖著,隱隱有些興奮,不過聽說主意是張義出的,又有些警惕和不可思議,一心為公?急人之所急,還是這裡麵有自己不知道的陰謀算計。
難道自己的懷疑錯了?
戴春風忽覺得頭疼,他看了一眼毛齊五:“這件事就交給毛主任去辦吧,讓他給技術科打招呼。”
“是。”二人眼神一交彙,毛齊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何嘗不是疑惑重重,但老板既然決定順著張義的意思來,想來自有道理。不管張義有什麼陰謀詭計,隻要自己的人盯著,他敢玩什麼花樣,肯定會暴露無疑。
“老徐,接下來咱們要竭誠合作了。”
“我這邊沒問題。”徐業道敬禮,躬身告辭。
毛齊五也退下。
二人走後,戴春風一臉陰沉地想了一會,喚來賈副官低聲叮囑幾句,後者匆匆離去。
行動處,辦公室內,張義正和處長何誌遠下棋。
何誌遠手持棋子啪啪地放著,嘴上也沒閒著,邊下棋邊說:“雲義,你又要輸了,新婚燕爾的,怎麼心不在焉的?找不到棋逢對手的感覺。”
張義苦澀一笑,歎氣說:“結婚了又如何?沒有愛情的婚姻,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何誌遠愣了愣,笑道:“愛情這東西,是很空泛的。具體到實際,你要有固定的性生活,你要每天一起吃飯,每天在一起談論家裡的事情,睡到一張床上,空閒了出去逛逛,否則,愛情就隻剩下一張空殼。”
頓了頓,他又說:“你們年輕人現在崇尚自由戀愛,我對這個不懂。但不管什麼樣的愛情,都得過日子。再說了,對於我們的職業來說,愛情是奢侈的。聽說她是戴老板介紹的?”
“是。”
“自己人?”
“對。”
“那你應該感到慶幸,至少不用在她麵前掩飾身份。”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張義心說,嘴附和著:“是啊,婚姻就是元角分,是柴米油鹽醬醋茶。”
說著他話鋒一轉,說:“倒不是我心不在焉,隻是在想事。”
“什麼?”
“剛才我在樓道看見一處押了一名犯人,鄭重其事的樣子,看起來身份很不簡單,問何處長,他又不說是什麼人,神神秘秘的。”
“犯人?”何誌遠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說:
“自從機構改革後,司法、警稽、諜參先後被劃分出去,我們行動處現在成了孤家寡人,抓個人也要看一處二處的臉色,仰人鼻息,這麼下去可不是辦法。”
“處座可是有什麼想法?”
“罷了。”何誌遠擺擺手,顯得意興闌珊,“到我這個年紀,還有什麼想法,說到底還是心態的問題。”
“心態?”張義請教,“您這話怎麼說?”
“在這個世道,在抗戰的大環境下,我們又身處在這個爾虞我詐的行當,麵對權利名利,誰又能保持心靜如水的心態呢?可那又如何?”
何誌遠歎了口氣,繼續說,“有時候我站在辦公室窗口往外看,看外麵繁華的高樓大廈,看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常常心有疑惑,我在這座城市,我的定位是怎樣的?我是否找準了自己的位置?”
張義麵露訝然:“處座,您這是怎麼了?您的位置,您的位置還用找嗎?堂堂八大處處長,軍統的八大金剛,誰見了您不得畢恭畢敬。”
“嗬嗬。”何誌遠笑了笑,“我說的位置,不是我的職位,也不是我的名利地位,是我的心態,我們的心態。
我記得在黃埔軍校時,有位教官說,生而為人,要不因勝利而驕縱,不因名節而倨傲,不因失利而沉淪,不因落後而浮躁,可我們都是俗人,生活在俗世,又有幾個人能完全做到呢。”
說著,他深深一歎:“很多人都是因為忍不住世人皆醉我獨醒的痛苦,才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啊。老子說,‘夫唯不爭,故無尤。’戴老板既有安排,我們聽命行事就好。”
“夫唯不爭,故無尤。”的意思是說,正因為不與人爭,所以才不會招惹怨恨。
張義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反駁道:“是不是太消極了?屬下看來,有時候踉蹌著行是為了走的更遠,也是為了配合彆人踉蹌的舞步啊。以退為進雖然能避免很多煩惱和災難,怕就怕長此以往,被彆人當成軟柿子隨意拿捏。”
何誌遠不置可否,看著張義,意味深長地說:“所有人都是從學正步到快步,再到小跑,然後成為武林高手,殊不知,舞跳多了,著了迷了,就會忘了走正步的步伐,不小心一個跟頭栽下去,爬都爬不起來哦!”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何處長,受教了。”
張義拱手說,他本想借機挑起行動處和一處二處之間的鬥爭,不想何誌遠卻選擇了退讓,看來自己的道行還是差了點。
“當然了,你比我年輕,更有衝勁,想法也是好的”何誌遠接過話頭,剛說了幾句,桌上的電話響了。
他隨手拿起,聽了幾句,對張義說:
“戴老板找你。”
“咚——咚咚咚”,一長三短,敲門聲在張義新家外響起。
陳開顏正扮演著妻子的角色,在廚房包餃子,聽到敲門聲,她撩起圍裙,走到門後,用沾著麵粉的手把插死的門閂打開,一邊開一邊說:
“你回來了?今天不忙嗎?”
一開門,她愣住了,門口站著的並不是張義,而是賈金南賈副官。
陳開顏遠遠見過他,但並未說過話,不知道他來乾什麼,一時間愣愣地看著他。
賈副官對她說:“戴先生教我敲的門,說這麼敲了,就能見到張太太。”
陳開顏看著他:“有任務?”
賈副官沒說話,在兜裡掏了掏,手裡多了兩個帶著兩股金屬線頭的竊聽器:“你應該知道怎麼用。”
陳開顏一僵,一臉為難:“他很謹慎,我裝上去,他很快就會發現。”
賈副官陰沉著臉說:“這是戴先生的命令,我隻負責傳達,至於怎麼做,那是你的事。”
“可是他一旦發現,我和他”
“萬一出了岔子,你可以說不知情。”
“可能嗎?”
“你不在家,彆人辦的這事。”賈副官說著,不容置疑地將竊聽器遞了過來。
陳開顏似乎再也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她看了看家副官,終於還是接過了竊聽器。
等賈副官走後,她反手將門閂插上,迅速進屋後,先去洗了手,然後來到客廳的電話機前。
她拿下頭上的發卡,利落地打開電話機底座,將竊聽器裝了上去。
隨後,另一枚竊聽器被裝在了吊燈上。
接著,她拿起電話,撥了一個特殊的電話。
“喂?”
對麵說:“可以了,很清晰。”
屋內一片安靜,唯有電話機忠實地記錄著自己聽到的一切東西。
(更新恢複了,得了甲流,感覺比以前陽了更惱火,昏昏沉沉睡了兩天,抗不過去,去醫院輸了幾天液才好,兄弟們注意保暖,愛護身體,什麼都比不上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