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從去年《曆史的天空》殺青回國開始,除了一月中前往北美和柏林參加影展,前前後後在溫榆河府也住了大半年。
劉伊妃還是第一次被這種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動。
莊園坐落在溫榆河生態走廊北岸的私密坡地上,主棟彆墅背靠6米高的原生土丘,坡麵覆蓋著帶刺的薔薇科灌木。
右側的圍牆又緊鄰溫榆河支流,河道經地方政府擴寬至15米,誰能遊的過來?
如果有歹徒從正門附近的方向闖入,則必經阿飛的住處。
那是全莊園的安防中心,莊園遍布德國bosch的紅外預警,誰能堂而皇之地闖到樓底?
劉伊妃腦海裡想到一個可能性,卻又覺得太過不可思議。
謹慎起見,她拿起電話直接撥給阿飛,走到書房外的走廊,從觀景的花瓶裡抄起一根尖端銳利的銅製花枝。
“劉小姐,沒事的,是老。。。”
“茜茜?”一樓傳來的探詢叫少女表情凝固,隨即電話另一頭的阿飛就被高分貝的驚喜尖叫刺痛耳膜。。。
路老板的聲音比人先到,身影從旋轉樓梯的陰影中逐漸浮現,皮鞋踏在大理石階上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他肩頭似乎還帶著初春夜航的寒氣,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整個人像是從黃浦江的霓虹裡匆匆抽身,又裹著三萬英尺高空的雲絮歸來。
劉伊妃喜出望外:“狗東西,你怎麼回來啦?!”
路寬抬頭,仰頭望著二樓走廊上嚴陣以待的劉伊妃,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少女赤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絲綢睡裙的肩帶因為剛才的緊張動作滑落至臂彎,露出一截瓷白的肩膀。
她手裡攥著的銅製花枝在壁燈下泛著冷光,活像閏土手裡那柄明晃晃的鋼叉,就差在腰間再彆個竹匾,就能直接去瓜田裡刺猹了。
“這麼晚。。。你是要出去捕獵啊?”
劉伊妃頓覺胸腔裡的喜悅橫衝直撞,看著他慢悠悠地往上走,想起自己這幾個小時受的“精神折磨”,頓時大為不忿!
“負心漢,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如果沒有合理解釋,今天我就跟你同歸於儘!”
路寬走到跟前,自然地摟過女友嬌軟的肩膀:“當然可以解釋。”
“肘,跟我進屋。”
劉伊妃感受著他的大手已經下滑到腰臀,輕輕地捏了下自己的屁股瓣,狠狠地在他背上捶了一記:“呸!不要臉!”
又堂而皇之地拽過他的衣領聞了聞,是有些不太明顯的香水味道,還不是她用的。
兩人在臥室的沙發上坐定,小劉雙目晶晶地瞧著他,期待著他給自己解答事情的前因後果。
從楊蜜和唐煙的通知引出的這一出曲折,她起初的懷疑是人之常情。
但從劉伊妃撇開手機試圖轉移注意力,而不是貿然打電話質問和斥責開始,就已經能體現出她這些年的成長。
她再也不是那個一腔純愛地在生日宴上衝鋒的唐吉坷德·菲了,而是更加有耐心和智慧地經營這段注定充滿波折的關係。
今天是孜孜以求的美豔大花旦,明天呢?後天呢?
二十歲的如花少女常有,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能防到幾時?
然而最令人欣慰的是,從剛剛洗衣機出現在樓底開始,劉伊妃這份耐心和信任就被事實證明是值得的。
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女友給他倒了杯清茶,兩人相對而坐。
“上影在業內僅次於中影,加上所處城市的重要性,本來以為就是一次簡單的座談會,請我去給他撐撐場麵。”
“沒想到有兩個不速之客來了,一個是薑紋,來兜售他下一部電影。”
路老板話音頓了頓,覺得事到如今也應該把前因後果同她交待清楚了。
否則,他明白這樣的猜忌和猜疑,會在多大程度上摧毀一個少女的可愛靈魂,把她從天真爛漫拖行至怨婦的不歸路。
從“金屋藏嬌”到“長門怨”,亦或是民國時徐誌摩的張幼儀,這樣的例子不可勝數。
“另一個是範兵兵,吃完飯,我和她回了酒店聊事情,恰巧唐煙也過來了。”
洗衣機掃了眼少女,想看看唐煙這個程咬金是不是出自她的授意。
隻不過後者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麵對男友促狹的眼神無動於衷:“看我乾嘛?跟我沒關係。”
“哦?你不知道範兵兵也來了嗎?”
“不是你剛剛才講嗎?我要知道還能坐的住?早就打電話給你了!”劉伊妃一臉淡定地胡說八道,為了保護閨蜜不惜自汙。
即便唐煙是主動為之,非她授意。
但她怕唐煙走了孫雯雯的老路。
不管狗男人信與不信,她走過去雙手撐在路寬肩頭,指尖微微發顫,隨即猛地起身跨坐上去。
絲綢睡裙下擺隨著動作滑到大腿根,露出兩截瓷白的腿肉,膝蓋重重壓進沙發墊。
“說!範兵兵怎麼也去了?”
路寬也不戳穿她,繼續解釋:“她是去看謝進了,謝進在德國的時候就打電話邀請我,你不是聽到了嘛。”
“這件事說來話長,人都是社會動物,謝進也有抹不開麵子的時候。”
“不過這位老導演是位有德長者,晚飯結束後,找機會跟我推心置腹地講了一番話。”
劉伊妃當然不會去蛐蛐謝進疑似給自己女徒弟創造機會的事,隻是好奇地等著他的答案。
路寬喝了口茶,不疾不徐地回憶著:
“謝進說範兵兵太聰明,像是他家裡栽的白玉蘭,開得越豔越要攀高,可高處有高處的罡風,動輒就會被夜風撕扯著墜向泥潭。”
“他擔心這個女徒弟重蹈劉曉慶的覆轍,心裡十分不忍,請我如果有可能的話,請我從懸崖邊拉她一把。”
路寬這番話說得冷酷,謝進哪裡知道把她推下懸崖的又是何人?
如果最後真的鬨得歇斯底裡,不死不休,這個人可以說是兵兵自己,但從頭開始論,他也逃不了乾係。
小劉聽得若有所思,倒是沒有介意老人家的疑似托孤,隻是又想起了適才在書房研讀的《日出》裡的陳白露。
何其相似。
“謝進還提到了你。”
“我?”劉伊妃指著自己的鼻子,光潔的眉頭可愛地皺了皺,一臉驚奇。
“他說你像《牡丹亭》裡的杜麗娘,至情至性,勸我也做一回湯顯祖,不要破壞這個讀書人的美夢。”
此言何意?
虧得這一世的小劉也是惡補過戲曲和表演知識的,不然可能連謝安後人謝進的這句機鋒都琢磨不清。
《牡丹亭》中的杜麗娘是什麼樣的角色形象?
官宦家庭出身,遊園驚夢後與書生柳夢梅相愛,情鬱成疾而終,後魂兮歸來,與複生的書生結為夫妻,得償所願。
這個誕生於1598年的女性角色,是“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的極端情感表達。
如果過兵兵像《日出》裡的陳白露,那劉伊妃就是《牡丹亭》裡的杜麗娘。
她是禮教叛逆者,遊園時高呼“可知我一生兒愛好是天然”,無拘無束,自由活潑。
即便化作了鬼魂,也依然主動尋愛,顛覆了封建時代傳統閨秀的形象。
這與主動跳出畫框的小劉何其相似?
娛樂圈的諸多規則就是從業者的禮教囚籠,隻不過起到的是“逼良為娼”的效果。
在這口大染缸裡,能夠清醒地走著自己的路,不畏沿途風雨的又有幾人?
如果說杜麗娘在戲文裡是衝破禮教的離魂,那劉伊妃在現實中就是撞碎行業潛規則的彗星。
謝進是東晉謝安第五十三代孫,家族世代承襲傳統文化,父母兩方均為浙省上虞、餘姚的地方望族。
他知道自己非路寬的長輩、親人,隻是謹守立場地善意勸他,希望你珍惜這個杜麗娘,像湯顯祖一樣給她一個完滿的結局。
不要叫這個凝結了中國文人“千年未變的愛情理想與生命困惑”的完美角色,零落成泥碾作塵。
導演也是藝術家,大體上也可以歸屬到文人的範疇中去,文人都有一個紅袖添香的美夢。
誰不想有一個劉伊妃這樣至情至性的紅顏知己呢?
她既有杜麗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純粹,又比戲文裡的閨秀多了份鮮活的生命力,叫人能永遠放心地把後背交出去。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老年喪子,罹患惡疾,謝進是知道自己所剩的歲月無多的。
他無法阻止老伴徐大雯通知兵兵來魔都偶遇路寬,卻不得不站在他的立場和善意的出發點上,對身後事做一些安排。
兵兵十六歲就到了恒通演藝學校,無論這些年對他的噓寒問暖是真心還是逢迎,他總是有份師徒之誼、舐犢情深在。
於情於理,他要最後再幫襯一二,免得她最後走了前人的不歸路。
但他又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乾涉、破壞劉伊妃跟路寬這對情侶的感情。
因此,在請他未來伸一把援手之後,暗示了這段《牡丹亭》中的杜麗娘故事,借古喻今,又不會太過說教,引人反感。
這是一個老文人、老導演、老師長、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劉伊妃聽得心生感慨,特彆是今晚沉浸式地走過陳白露的人生曆程後。
當然,謝進的讚賞也著實叫她欣喜,坐在洗衣機的腿上調侃:“同樣是導演,怎麼做人的差距這麼大呢?”
旋即又想起什麼似的,“凶神惡煞”地捏了捏男友的胡茬下巴:“你跟範兵兵有什麼話要講?還要到賓館房裡去講?”
路老板微笑道:“你不是都猜到了嗎?”
劉伊妃秀眉微挑:“我猜到什麼?”
“那你讓楊蜜幫你代持華藝的股份做什麼?”
房間裡有過一瞬間的安靜,小劉一臉訝異:“範兵兵告訴你的?”
“她倒是沒告訴我,不過兩年前華藝第一次配股,以楊蜜當時的身價、地位,還有一點都不明朗的局勢,她能舍得掏出幾百萬買股份?”
“不是你這個富婆閨蜜遙控,可能嗎?”
劉伊妃俏麗的臉頰禁不住笑出梨渦,有一種再也不用打啞謎的暢快感,更有自己能看透他意圖的得意:“所以範兵兵也是幫你代持。”
“周訊也是吧?張繼中是嗎?”
“都是。”
“什麼時候開始的?”
路寬一絲猶豫也無,眼也不眨地瞎話張口就來:“從你被華藝和周軍針對,全網搞你的黑材料那天起。”
柏林影帝開始飆戲,一臉深沉地回憶起往事:“那天我推開門,看見十六歲的你坐在電腦前,看著天涯上自己的黑料,是那麼的無助。”
他的喉結隨著深呼吸上下滾動,指尖輕輕摩挲著女友的腕骨,像在撫摸易碎的骨瓷,聲音卻帶著恰到好處的沙啞:
“你當時縮成小小一團,屏幕藍光映在臉上。”
“就像。。。就像是沒有寫地址的信封,不知該往哪裡去。”
洗衣機一邊講,左手卻不動聲色地順著女友腰線遊走,指尖在真絲睡裙的暗紋上打著圈,溫熱的手掌叫少女有些微微戰栗。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為了找到打入敵人內部的機會,我不得已和兵。。。和範兵兵做了交易。”
“華藝、周軍、宋詛德,現在後麵兩個已經查無此人了,就剩華藝了。”
他的語氣帶了些無奈,說得自己像因公捐軀,不得已而為之,是為了小劉才無奈跟大花旦七進七出似的。
乍聽這些過去幾年的隱秘往事,配上他深邃情動的表演,外人大概是看不出什麼端倪的。
隻是現在距離他這張帥臉不到十公分的“杜麗娘”是個內人。
是個從十四歲半就開始“看著他長大”的內人,對他的善惡兩麵了如指掌。
少女突然支起上半身,發梢掃過男子下巴時帶著橙花沐浴露的香氣,鼻尖皺起小褶子:
“撒謊!”
“你2002年就認識她了,你彆告訴我你這副色鬼投胎的熊樣能忍到2004年才。。。?”
她對自己男友以往跟彆的女人鬼混的字眼有些難以啟齒,頓了頓一臉嘲諷地看著他:“你說你2004年跟她做交易,那之前算什麼,算真愛?”
終極嘲諷加終極送命題。
劉伊妃即便在定情之後也極少跟他提起範兵兵,因為這的確是她少女時代心裡一根拔不掉的刺。
彼時的她不敢確定這根刺的份量,害怕貿然拔出來真的飆一管血,叫大家都下不來台。
隻不過今天既然他願意和盤托出,她也不介意刨根問底,徹底把這個不穩定因素清除出情侶間的關係,不叫她再像這一次一樣,給大家都造成誤判。
少女的的質問還是非常有力的,洗衣機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無力。
忽悠不成,他乾脆和起了稀泥,兩隻充滿熱力的大手摩挲著她光潔白膩的大腿,顧左右而言他,引用歌詞: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劉伊妃大怒,掄起拳頭就打:“不思悔改!鬼話連篇,還唱起歌來了!”
“叫你唱!叫你唱!”
小劉還是文雅少女,不然應該像問界前幾年出品的《瘋狂的旅途》中的雷佳音一樣——
“我尼瑪!我尼瑪!”
洗衣機隻能耍起無賴,從摩挲大腿變成雙管齊下,從少女的睡裙底往上伸,繞到她身後解開胸衣搭扣。
動作之快,劉伊妃完全反應不過來,圍罩救魏的計策完全奏效,屢試不爽的這一招叫以黃製暴。
“唔。。。唔。。。”
兩塊戰略要地失陷,緊接著就被物理禁言,小劉廢了好大力氣才堪堪推開麵前的禽獸:“狗東西!話還沒說完,想什麼好事?”
“調劑一下、調劑一下。”路寬麵帶微笑地摟著她的腰,這一打岔暫時度過了危機,也是劉伊妃耳不聽心不煩,沒必要再對這些細節揪著不放。
她又不是不知道洗衣機以前的作風之惡劣。
不聾不啞,不做大夫人。
一通插科打諢,路老板開始把自己從頭至尾對華藝的設計——
包括後來引君入甕的阿狸和鄧溫迪,和這一次用問界的“薛定諤”的上市去施壓的策略開誠布公,將這副燕國地圖的長卷展示在劉伊妃麵前。
而最後的這把匕首,顯然在不久之後就要插入敵人的心臟了。
“華藝真是夠倒黴的,還有馬芸、鄧溫迪,都踩進你的糞坑裡了。”
“什麼糞坑?人長得這麼美,說話真難聽。”
小劉不禁又想起自己生日宴上與他訣彆的那一句“我還有用”,與現下的解密遙相印證,真叫人感慨不已。
原來他說的有用,是這麼個有用法兒,可顯而易見地,範兵兵其餘的地方他肯定也沒少用。
這狗東西!
劉伊妃想起來就來氣,即便按照“法不溯及既往”原則,這是發生在他們定情之前。
那也不行!那也有錯!
“可是,範兵兵如果拿這件事要挾你怎麼辦?”
“你不同意,她就不配合你的計劃,甚至反水,讓你的計劃功虧一簣。”
劉伊妃提出這個質疑,是已經提前做了預定的假設。
即洗衣機已經從良,收歸家用。
她似乎還從來沒有真真切切地要求他表態、保證,像是立軍令狀一樣跟自己達成性道德自律的承諾。
就像今晚她思前想後,還是決定一如既往的信任一般,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明說反倒不美。
再者,聰慧的劉伊妃也是為照顧他大男人的自尊,真正手握權勢的梟雄,誰又願意受到鉗製呢?
能俯首甘為孺子牛的都不多,更何況是對戀愛對象。
她不想看到這麼驕傲的人低頭,即便是對著自己。
隻要心裡感受到這份珍視,像他今晚“踩著七彩祥雲”飛回來給她安心一樣。
足矣。
聽著劉伊妃的疑問,洗衣機一本正經地逗她:“從華藝這局棋上能攫取的收益不下百億,要真的這樣,要不我就犧牲一下自己吧!”
“我稍微付出一點體力勞動,明年說不定都能給咱家置辦個私人飛機了,其實挺合算的。”
小劉見他的表情神態應該早有後手了,像他這樣現實的人,要麼是有能拿捏範兵兵的手段,要麼是有了其他預案,自然不要自己操心。
她麵無表情:“可以啊!那你工作得多賣賣力啊!”
“我到時候就站在旁邊給你們錄像,作為洗衣機的售後廠家,接受顧客的投訴,你要是累了我還能幫著推一下。”
小姑娘腦洞大開:“來來來趕緊脫衣服,我給你拍幾張果照出去營銷一下,你不是每天都使不完的牛勁嗎,彆拍電影了,出去做牛郎吧!”
“你賣身換回來的私人飛機就叫‘洗衣機號’,蠻貼切的。”
路老板聽得好笑,他臉皮八丈厚自然不在意,反倒是劉伊妃說著說著把自己說惱了。
當即一把抓住匹諾曹的鼻子,惡狠狠地把自己的額頭跟男友懟到一起,逼視他的眼睛:
“你回來之前,跟範兵兵在魔都酒店房間裡,嗯?”
“什麼?”
小劉不滿他裝蒜:“裝!你說什麼?”
洗衣機一本正經:“自然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了!”
“連肢體接觸都沒有,說話都隔著幾米遠。”
“後來唐煙來了,我讓她進屋,借口讓她去試鏡一下薑紋的新片,也是為了給我作證。不信你問唐煙?”
劉伊妃眯著眼:“真的?那你身上怎麼有她的香水味?”
“是你自給的自卑。”
劉小驢頓時氣急敗壞,繼續訴諸武力,大拳小拳落玉盤:“還唱!還唱!”
兩人打打鬨鬨摟抱在一起,路老板的手已經在真絲睡衣裡流連忘返許久,又“含情脈脈”地看著她:“茜茜。。。”
“先洗澡去,身上又臟又臭。”
“好嘞!床上等我!”
小劉看著他急色的背影暗笑,看這幅饞死鬼的模樣今晚應該是忠誠的。
疑雲儘釋,誤會頓消。
從兩人相識開始,這段感情中叫劉伊妃如鯁在喉的這根刺終於被拔掉——
即便可能是因為唐煙撞破了兵兵的密謀,但他能夠連夜飛回北平讓自己安心,行動已勝過一切。
餘下的,隻是看兵兵何時甘願偃旗息鼓。
劉伊妃不是聖母,但的確對兵兵生不起太大的惡感。
也許是因為她勝利者的身份,亦或是看到過她在自己麵前無助的模樣。
更何況現在跟路寬之間的迷霧散儘,一場突如其來的感情危機反倒成為治愈她生日宴傷疤的解藥,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少女眼尾漾起的細紋裡盛著十二分甜度,滿心歡喜地起身,想了想去衣帽間裡換了件比較。。。羞人的睡衣。
還是上次跟蘇暢一起逛街買的,小劉一直沒好意穿出來。
無論白貓還是黑貓,不偷腥的就是好貓,就當是給他連夜回來的獎勵罷!
路老板洗完澡,心情閒適地推開衛生間的門,此前在黃浦江邊酒店房間裡被撩撥起的欲火,在看到女友後愈發狂躁了。
房門處的光影交錯間,劉伊妃斜倚在胡桃木門框上,真絲睡衣的掛脖設計在頸後係成慵懶的蝴蝶結,兩根緞帶順著脊椎骨的凹陷垂落,堪堪停在腰窩上方。
莫蘭迪粉的冰絲綢料子被走廊壁燈鍍了層蜜色光暈,隨著呼吸在鎖骨處泛起細浪,v領邊緣的蕾絲像被晚風驚擾的蛛網,顫巍巍掠過雪丘的輪廓。
路寬簡直像是在看一尊古希臘的精美雕塑。
但不同的是,這尊被命名為美神的雕塑,是可以動的啊!
小女友今天是卯足了勁要給他獎勵,還特意穿上了及肘的啞光絲綢手套,嚴嚴實實地裹住小臂,卻在腕骨處突然收束,用一圈珍珠紐扣鎖住欲蓋彌彰的禁欲感。
她故意用戴著手套的食指輕點唇珠,貝齒咬住指尖布料緩緩下拉,這個動作讓掛脖係帶驟然繃緊,拉扯出後背大片如玉的肌膚,肩胛骨如同將飛的蝶翼在薄綢下起伏。
眼神是慵懶的,動作是優雅的,神態是魅惑的,姿勢是妖嬈的。
劉伊妃火力全開,指尖的絲綢手套在唇邊洇開一抹曖昧的濕痕,珍珠紐扣隨著呼吸在腕骨上輕顫:“小道士,好看嗎?”
尾音還帶著一股子酥麻,叫人心旌神搖。
假道士哪裡能經得起這種考驗?目光像磁石般牢牢吸附在她身上,眸底翻湧著熾熱的渴望,仿佛荒原驟燃的野火。
視線從她頸間蝴蝶結緩緩遊移,掠過鎖骨細浪、蕾絲輕顫,喉結不受控地滾動。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凡夫啊!”
“妖精,今天本道長跟你拚了!”
。。。
淩晨時,路老板踩著七彩祥雲回到北平已經近兩點了。
小情侶間再借機一番推心置腹、掏心掏肺、肝膽相照、解衣寬帶、吭哧吭哧。。。
最後相擁而眠。
平時喜歡小酌幾杯的書友們都知道,一個人的酒量也許有限,但在不同的心情、場合、氛圍下,也有小宇宙爆發的可能。
這叫做酒場如戰場,情致為帥。
有人獨酌西窗,三巡未儘已醺然,有人宴飲高會,千杯過後愈清明。
就像酒逢意氣相投者,涓滴可醉山河,若遇話不投機時,瓊漿亦同嚼蠟。
今夜的劉伊妃也是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打開了心結,去掉了桎梏,穿著粉色戰衣的小劉簡直像是花木蘭附體,從夜色如墨到晨光熹微,真真兒地叫洗衣機見識了一回大女主的做派。
落地窗外的天色漸漸泛白,溫榆河的水麵映著微光,晨霧如輕紗般籠罩著莊園。
劉伊妃的粉色戰衣早已被揉皺丟在床尾,她半趴在路寬身上,發絲淩亂地散在他胸口,臉頰還泛著未褪的紅暈。
他的手指輕輕撥弄著女孩的發尾,另一隻手仍流連在她光潔的背上,像在撫摸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茜茜,功力見長。”
“怕嗎?”
“怕?恨不能日日如此啊!”
小劉懶洋洋地哼了一聲,連眼皮都懶得抬,隻是往他懷裡又蹭了蹭,像隻饜足的貓。
路寬低笑,手指順著她的脊椎滑下,惹得她輕輕一顫,終於睜開眼瞪他:“不許再來了!”
洗衣機悻悻:“是不能再來了,我準備起床去鍛煉一下。”
劉伊妃嗤笑:“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昨晚那兩句詩沒念完哪!”
“什麼?”
假道士施施然起身穿衣:“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凡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
“骨髓枯啊!”
“嗯,是,要的時候怎麼不念這破詩?現在倒怪起我來了?”
小劉嬌笑著跳到他身上,帶著男友一起又倒在綿軟的床上,晨光透過紗簾灑在床上,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
溫榆河的晨風輕輕掠過樹梢,帶起一陣沙沙聲,仿佛也在低笑這對不知疲倦的情侶。
有人歡喜有人愁。
與此同時,黃浦江邊,金茂君悅酒店。
晨光如刀,割開兵兵指間最後一縷煙霧。
她坐在坐在落地窗前,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煙,煙霧在晨光中嫋嫋升起,又被江風吹散。
窗外,黃浦江的遊輪早已停歇,江麵平靜得像一麵鏡子,倒映著對岸尚未蘇醒的城市輪廓。
她身上還穿著昨晚那條真絲裙,隻是此刻已經皺得不成樣子,肩帶滑落,露出半邊雪白的肩膀。
兵兵的妝容早已花了,眼線暈開,唇膏也被蹭得斑駁,卻懶得去擦。
她自以為得意的魅惑手段終於失效了。
即便是那個鷹皇女藝人的打岔,但最後路寬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臨行前他的一句“兵兵,好好做事”,叫自己裹步不前,隻能站在房間門口看他離開。
怎麼辦?
說實話,在落地窗邊坐了一夜的大花旦不是沒想過。。。
背叛。
隻是在這個輾轉難眠的深夜裡,兵兵對著對著窗外黃浦江的霓虹倒影,將背叛的念頭反複咀嚼時,卻連繼續細想的勇氣都沒有。
自己如果抽身,他的整個棋局便會轟然崩塌,兵兵又敢拿著這手牌跟他講條件,要求他待自己像從前一樣嗎?
即便這條件是如此卑微到了塵土裡,根本沒有觸動他的一絲絲既得利益。
她動的是劉伊妃的利益,甚至有可能是排她性的利益。
兵兵不是沒見過劉澤宇、周軍、陸釧三對父子的下場,這些年來他的從未行差踏錯,也叫一直追隨他的兵兵心下駭然。
怎麼辦?
這三個字又一次浮上心頭。
既心懷畏懼,又蠢蠢欲動,真的是不甘心啊。
她掐滅煙,站起身,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到落地窗前。
晨光刺目,兵兵眯起眼,看著江對岸漸漸蘇醒的城市,忽然覺得無比諷刺。
黃浦江的晨光漸漸明亮,可她的影子卻依舊孤獨地映在玻璃上,像一幅被遺忘的畫。
江麵渡輪的汽笛聲驟然響起,震得玻璃微微顫動,倒影中的麵容碎成千萬片,每一片都在嘲笑她的癡心妄想。
晨光終於鋪滿整個房間,卻驅不散她周身縈繞的寒意。
那是由無數個隱忍的夜晚積累而成的,深入骨髓的冷。
不知是不是想通了什麼,大花旦淬毒般的眼神中倏然閃過一絲狠厲。
事情會朝著謝進最擔心的方向行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