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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誰?(二合一為武神無敵1加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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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公裡之外的北平,小劉獨自走出了人藝的首都劇院,天空一片陰霾。

差不多同一時間的魔都,兵兵跟著推著謝進輪椅的徐大雯,轉過彎進入華懋廳。

說實話,第一時間看到顧盼神飛的大花旦,路寬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再打眼就看到謝進身著藏青色的中山裝,左胸彆著80年代的上影廠徽章,坐在輪椅上衝自己招手。

他常年伏案而微駝的脊背陷在輪椅靠墊裡,卻仍保持著藝術家特有的挺拔感,浮腫的眼皮下那雙曾洞悉《芙蓉鎮》人性的眼睛依然清亮。

謝進跟眾人打過招呼,對路寬尤其親厚,許是人老了話也多,握著他的手嘮嘮叨叨地不停。

兵兵熟稔地跟大家打著招呼,輪到他也隻是輕輕地握了一下手,隻是悄悄在男子手心撓了一記。

像羽毛拂過,又像貓爪輕撓。

她的動作極快,旁人根本看不出異樣,隻有路寬能感受到那一瞬的曖昧撩撥。

任重倫作為東道主招呼大家入座,謝進、徐大雯兩位老前輩自然被邀請坐在主位,一番推辭不得也就應了。

路寬和李守成分列左右,兵兵動作自然地在他邊上落座。

酒桌上有女士,特彆是美麗的女士,聊天打屁開玩笑的重點自然就放在她們身上。

任重倫打趣道:“今天請謝導參加飯局,沒想到您還帶著女徒弟來了,還是老人家會過日子,我們得學習。”

謝進無奈搖搖頭:“她知道我出院,恰好來看望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任重倫擺手:“這哪裡話,人多熱鬨開心,蠻好、蠻好。”

兵兵從來不是什麼怯場的人,名利場的規格越高,她就越充滿展示的魄力,笑著還了任重倫一句:

“任總,我剛剛把商務車的鑰匙交給華懋閣前台了,您要是舍不得這頓飯飯錢,我把車賣了請客也可以的!”

“哈哈哈!”眾人皆笑,感慨這位大花旦在社交場上的遊刃有餘。

按理說她一個女演員,跟業內除了中影之外第二的上影總裁開玩笑,算是有些僭越。

隻不過第一今天她是跟著上影廠當之無愧的支柱和功勳導演謝進一起來,算是徒弟;

第二任重倫作為業內頂尖人物,自然也聽到過一些隱隱約約的傳聞,關於在場另一位正老神在在喝茶的大導演。

在這一世的內娛,提到照片,也不單單指的是今年年初香江的風波惡。

誰會忘記2005年8月25號那個緊張刺激的生日宴呢?

那是這個時代的第一次照片門啊!

隻不過因為某人的威勢太過,當事人中的兩位又終成眷屬,現在漸漸沒人提起罷了。

中國酒場分南北,大抵上江浙滬靠南的區域,宴飲中沒有太過派酒的習慣,任憑客人喜好。

想喝自然有人奉陪,酒興不大就隨意小酌。

路寬坐在謝進身邊,老頭翻來覆去地誇讚他的《曆史的天空》,飽含對後輩的關心,桌上眾人也都是花花轎子人抬人,不吝溢美之詞。

這種平衡一直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場才打破。

“我來遲了!我來遲了!”體態風流的服務員小姐引著一個濃眉大眼的男人進屋。

謝進驚訝道:“薑紋啊,你怎麼過來啦?”

眾人轉臉看去,薑紋大步流星地跨進包廂,黑色皮夾克敞著懷,露出裡頭略有些皺巴的格子襯衫。

他剃著標誌性的板寸,發茬青白,襯得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愈發粗獷。

“嗨!我在橫店找徐家老二有事兒,聽說你出院了,這不想著來看看你嘛!”

“一到醫院聽三兒說你來上影廠了,我又聯係鷹皇李總,厚著臉皮來蹭頓飯來。”

薑紋雙手合十客氣地跟眾人打過招呼,路寬瞥見李守成的表情,知道這應該是他叫來的。

又想到《太陽照常升起》大撲後他的鼎力支持,料想應該是想借機聊一聊《讓子彈飛》這個項目的事情。

謝進頷首,老頭晚年喪子,三兒是他的侄子,平時會在醫院幫忙照顧。

薑紋跟謝進的關係也頗深,1986年他力排眾議,邀請年僅23歲的薑紋主演《芙蓉鎮》,飾演秦書田。

當時薑紋剛從中戲畢業,僅出演過《末代皇後》等少數作品,但謝進認為他“眼神裡有股子勁兒”,這一選擇徹底改變了薑紋的命運。

來者是客,任重倫讓服務員添椅子碗筷,薑紋大大咧咧地走到兵兵旁邊:

“大美女,能不能給換個挪個座兒,我跟路導多喝喝酒、取取經?”

兵兵眼波流轉,紅唇微揚:“那可不行,我也好不容易有個跟大導演親近的機會,薑導彆欺負人啊。”

霍文熙跟薑紋也算熟了,笑著幫腔:“薑導,你這話應該問問路導才對,就算兵兵同意,他也不能同意啊?”

“人家難道要放棄跟明豔大美女同坐,同你這大男人擠在一起嗎?”

薑紋一副告饒的模樣,接受任重倫的安排在李守成邊上坐下:“兩位女士,老薑服了,嘴下留情!嘴下留情!”

當事人路寬舉杯:“老薑,我敬你一杯,實在不好意思了,我確實對男人沒什麼興趣。”

全場皆笑,今天這頓文雅的酒宴終於有幾分生動活潑起來。

酒過三巡,基本都互相打完一圈,又著重跟謝進表示了兩杯之後,薑紋主動出擊了:

“路導,咱認識得其實挺早,隻是這些年疏於來往了,我是有些遺憾的。”

“是,2003年吧,在戛納,薑導作為評委會成員很照顧我們國內劇組了。”

薑紋大大咧咧地一揮手:“哪裡,到底沒幫上什麼忙,《小偷家族》在我看來是必拿金棕櫚的,結果被講美國槍擊案的《大象》截了胡。”

眾人聽著兩人寒暄,感慨現在也就奧斯卡和金棕櫚算是青年導演未競的獎項了。

隻不過他現在還不到三十,奧斯卡暫不必提,金棕櫚應該是十年內可以企及的榮譽。

“任總、李總、路導,其實我手上現在有個項目,想給你們介紹一下。”

薑紋今天的姿態不高,借著來遲的理由各種打圈敬酒,這才圖窮匕見。

看樣子,還是被生活和事業毒打後的他更務實一些。

李守成是心知肚明的,捧哏道:“薑導,總之飯桌上缺些佐餐下酒的輔料,謝導今天也在,你就講講無妨。”

“講講?好,那我講講。”薑紋一聽有人捧場,臉大不嫌醜地自問自答,隨即抓起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口,抹了抹嘴,那股子混不吝的勁兒就上來了。

他從隨身的包裡掏出劇本,看樣子是有備而來,倒是很有眼色地先遞給了謝進。

就一本,總不太好就這麼直接奔著路老板去,即便這確實是他今天最大的目標——

在《太陽照常升起》巨虧4000多萬以後,李守成對於他的下一部嘔心瀝血之作,也不免有些猶豫了。

總之有個路老板這樣現成的行業大拿,索性就先聽聽他的意見。

“這個本子是根據馬識途老先生的《夜譚十記》裡的《盜官記》改編的。”

“講的是民國那會兒,一個土匪頭子花錢買了個縣太爺的官兒,結果他媽的上任一看——好家夥,全縣窮得叮當響,比他當土匪還慘!”

他說到這兒自己先樂了,露出一口大白牙,活像個剛劫完道的山大王。

““我尋思著,這故事有嚼頭啊!土匪當官,官比匪黑,這不就是活脫脫的《官場現形記》嗎?但咱不能照本宣科,得加點料。。。”

洋洋灑灑一頓忽悠,末了末了還沒忘了畫龍點睛:“這劇本的名字本來就叫《盜官記》,一直到看見路導今天在柏林那一陣兒接受采訪,提到一句話——”

“彆急,讓子彈飛一會兒!”

薑紋一拍大腿,活像個拙劣的說書先生:“這詞兒嗖一下子就楔我腦仁兒裡了,簡直太妙了!”

“我一想,不如就叫《讓子彈飛》!”

眾人被他的張牙舞爪逗得笑出聲來,今天在場的除了中金保薦團隊的幾個領導外,大家都是混電影圈的,還都是行業內頂尖的人物,當即七嘴八舌地聊起薑紋的項目。

這裡頭就屬謝進最為關心,外界都知道他成就了薑紋的第一個百花影帝,但卻不知道謝進也是薑紋在導演一途的領路者。

在《芙蓉鎮》拍攝中,謝進采用“集體創作”模式,要求演員參與劇本修改。

薑紋提出的“秦書田雨中跳舞、“貼白對聯”等經典橋段均被采納,這種開放的創作環境,培養了早期的薑紋對角色的深度把控能力。

老薑和李守成今天的主要目標其實是路老板,隻不過他看起來一直有些興致缺缺,偶爾看一眼手機。

粘人精小劉今天怎麼一天沒動靜?

女友靜悄悄,必定在作妖,他想著飯局結束回個電話就是,當下也就沒細想。

“路導,你覺得這本子怎麼樣?”

在場眾人都比較識趣,劇本現在就在路寬手裡,他翻得極快,好像不到兩分鐘就看完了大幾十頁的初稿。

“故事內核夠辛辣,這段鴻門宴的台詞很妙。”

青年導演輕點著劇本:“張麻子那句‘我就是想站著,還把錢掙了’,彆具一格。”

“缺點就是敘事節奏太滿,三個主角的戲份要再平衡。”

“張麻子的‘公平’執念可以更癲狂些,湯師爺的貪生怕死要帶點悲情,黃四郎的虛偽得優雅到骨子裡。”

他笑著把劇本遞給邊上的好奇的兵兵:“再完善一下吧,不過我覺得前景還不錯。”

“哎呀!不愧是路導,這三兩句話把本子裡的核心群像都給點透了!”

薑紋騰地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活像屁股底下裝了彈簧,他把自己的二兩五小壺倒滿了酒直奔路老板殺過去,連帶著板寸頭都似乎根根豎起,整個人像頭被戳了屁股的大貓。

“路導,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承蒙照顧!承蒙照顧!”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老薑今天也算為五鬥米折腰了。

路寬給足了他麵子,起身同他共飲,任重倫插了句話:“路導,你看這樣行不行?”

“上影集團跟鷹皇剛成立合資公司,再加上問界,我們就拿薑導的這個本子攢個局,一起合作一把怎麼樣?”

李守成眼前一亮,他巴不得如此,既有路寬這個大手子的背書,還能一起分擔風險。

他是真的怕了,今年的鷹皇也確實走背字,不得不謹慎些。

路老板喝了酒,笑著講了一句話,叫薑紋咧到耳朵根的嘴巴又複原回來:

“問界可以參與,但我要派製片人過來,按照好萊塢體係下的拍攝流程,嚴格核算開支。”

他笑著拍了拍一臉生無可戀的薑紋:“老薑,你不要介意,導演的創作自由是要保證的,但投資人的利益也很重要,不能形成惡性循環。”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薑紋對這個小自己近二十歲的內地首富一點脾氣沒有,當即咬著牙應了下來。

這場麵看得李守成老懷甚慰,惡人還需惡人磨啊!

路老板突然問道:“電影預算大概多少?”

薑紋一身酒氣,剛想脫口而出一個“取乎其上,得乎其中”的數字來討價還價。

又想起眼前這位怕不是現在國內最專業的導演、製片、營銷專家,應該一點騙得過他的可能性都沒有,反而丟人現眼。

遂老實巴交地回答:“我得先確定演員,再勘景,現在不好講。”

“好,那我們再細聊。”

資本家很滿意,這是做事的態度,沒有張口就來。

電影有了劇本是第一步,哪怕第二步定好了演員,就能得出相對準確的預算數字嗎?

不可能。

這些都是裡胡謅或者拿來騙人傻錢多的煤老板的。

一部電影的預算真正地相對確定,除了演員的大概價位計算在內,最重要的就是要實地勘景。

考察真實拍攝地的租賃費用、交通便利性及拍攝許可,權衡實景搭建和綠幕特效的使用,哪一個更合算。

像《讓子彈飛》中的鵝城,上一世就花了劇組3000萬,這個數字有沒有精簡的可能?

也許在一個專業製片人的“壓榨”下,儘量滿足導演創作需求的同時,是可以在成本核算上繼續精益求精的。

因此薑紋不敢托大,隨意報出一個數字糊弄投資人,算是比較老實了。

“超支門”掌門遭遇域外天魔,看樣子是要經脈全廢,雄風不再矣!

一席宴飲觥籌交錯,賓主儘歡,眾人酒酣耳熱,興儘而散。

“路導,我派人送你回酒店吧?”上影副總裁許鵬樂今天全權負責客戶接待,他對接院線工作,本身也是場麵人。

兵兵替徐大雯推著謝進的輪椅,老導演麵色古井無波:“小路導演跟我們的車走吧,送你回酒店去,路上我們爺倆再聊聊。”

在場眾人均不覺有什麼問題,謝進對這位青年導演的看重從柏林電影節期間就可見一斑了。

柏林影展期間《曆史的天空》在北美上映,彼時還沒有柏林金熊和奧斯卡最佳導演的加持,票房慘淡,國內一片反動派和圍觀者的嘲諷貶低。

除了老田、張一謀等老幾位的鼎力聲援,謝進這位被譽為“中國電影的良心”的德高望重老導演,拖著病體也要接受《新民晚報》的采訪,為《曆史的天空》振臂高呼。

影片後來的斬將奪旗和全球狂飆,有無數支持者的呐喊作為勝利的注腳。

但當初高喊“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的老導演,拳拳愛護之心令人感慨。

謝進年老、多病、體衰,徐大雯推著輪椅去衛生間給他拾掇一番,兵兵自然而然地和路老板一起進了電梯,準備到飯店門口等謝進的司機。

霍文熙麵色陰沉地看著電梯門關上,料想今天的業務有個美豔大花旦要來橫插一杠了,再看看身邊這個怯懦的高妹,真是叫人頭痛。

她拉過唐煙麵目清冷地叮囑了幾句,後者唯唯諾諾,一臉惆悵。

“ani姐,這也太。。。”

“怕什麼?酒店都是上影集團安排的,你就算撞見他們。。。”霍文熙環顧四周,聲音又矮了幾分:“你要知道,男人都是貪吃的鬼。”

。。。

電梯門無聲滑合,將外界的喧囂隔絕在外,下行時透過玻璃幕牆俯瞰外灘,黃浦江的遊船正拖曳著光痕駛向陸家嘴。

密閉的空間裡,範兵兵指尖殘留的香水味道與路寬身上淡淡的酒氣交織,轎廂頂部的暖光燈在她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陰影。

貪吃的鬼自然不知自己的刻板印象正在被灌輸到另一個女星耳中,看著兵兵一臉愛慕地瞧著自己。

“華藝怎麼樣?”

兵兵紅唇輕啟,媚眼如絲:“上來就問華藝,不問問我?”

“哦?你怎麼樣?”

“很不好!”

路老板瞥了她一眼,淡定笑道:“很不好嗎?合拍片《功夫之王》女二,迪奧真我香水中國區代言,西影廠演員團副團長。”

“無論是電影咖位、片酬,還是編製背景,或者國際大牌的青睞,這兩年的收獲不算小。”

兵兵臉色一黯,耳墜的碎鑽隨著電梯失重晃出一道冷光,旋即又笑靨如花地挽住男子的小臂,旖旎曖昧地往自己的身體裡揉。

電梯的監控攝像頭紅燈在角落閃爍,像一隻沉默的眼睛。

見路寬沒有抗拒的動作,大花旦心中暗喜,熟稔地試探性進攻:“是我求謝老師叫你一起走的,他已經離開了,你坐我的車好嗎?”

“還是你有辦法,老頭都成了給你拉皮條的了。”

“去你的,難聽!”兵兵笑得花枝亂顫,指尖劃過不鏽鋼扶手,金屬表麵映出她勾起的唇角。

電梯進入大堂一樓,兩人保持著正常的社交距離出門,一路上的侍者專業素養極高,微微鞠躬問好,但心裡的好奇卻不曾稍減。

這兩位?

嗯,也不算奇怪。

頭頂的水晶吊燈閃爍,和平飯店樓底的旋轉門把他們送至南京東路,初春的夜風裹挾著江畔潮濕的汽笛聲撲麵而來。

兵兵的商務車被酒店的工作人員從地庫開到路邊,路老板一絲抗拒也無地坐到後座。

大廳裡的霍文熙遠遠地看著他關上車門,心裡大定。

不怕你浪,就怕你裝。

就算唐煙相比大花旦還是個小家碧玉的嫩貨,但茶餘飯後聊以取樂也是好的,還不至於叫他太過嫌棄吧?

路寬驚訝地看著兵兵坐到了駕駛位:“你怎麼自己開車?還是滬牌的?”

大花旦透過後視鏡瞧了他一眼:“牌照是上次托迪奧活動的協辦方幫買的,高端奢侈品活動基本都在魔都,以後也方便些。”

“昨天夜裡太遲了來不及叫司機,又怕他漏了口風,就自己開來了。”

她倒是沒邀功似得講些“隻不過四個小時的車程,也不算太累“之類的畫蛇添足之語,隻專心地看著車載導航。

“怪不得你今晚不喝酒。”

“喝了酒怕伺候不好你啊。”

兵兵笑道:“剛剛在電梯不方便講,我剛剛接到消息,華藝準備繼續增發,過兩天要開股東大會決議。”

“在這之前會請核心的持股藝人先回去協商,估計是想繼續攤派吧。”

兵兵駕駛技術熟稔,車輛悄無聲息滑至中山東一路的路沿,車窗貼膜映出對岸環球金融中心未完工的巨型方洞。

這座8月份才能落成的未來中國第一高樓,此刻看著像是被撕去一頁的日曆。

路寬沉吟了兩秒:“據你看,這次增發有戲嗎?”

“比較困難。”

“首先阿狸和鄧溫迪不一定接招,其次華藝現有的股東也頗有微詞,感覺王家兄弟在攤薄他們的股份。”

“大家經曆前兩次增發,也都是咬著牙跟進,現在已經有不少公司的明星跟我打電話,問這一次的意向了。”

兵兵知道自己的核心任務是什麼,從2002年起這個網布下開始,就在不斷地擴張、嬗變。

從本來意圖侵吞華藝這一家公司,到如今要捎帶腳把阿狸和鄧溫迪都拖入陷阱,因此每一步她都走得紮實沉穩,力求把事情辦妥,提供最精確的信息。

路寬坐在後排翹著二郎腿:“那我就幫幫這倆兄弟好了,給他們一點壓力。”

“怎麼給?砍四月《功夫之王》的排片嗎?”兵兵以為他又要用兩年前用《夜宴》逼著華藝做院線的老路子。

“這是其一,另外問界控股會在五月開年中大會,到時候我會宣布公司擬上市的決定。”

年會變成了年中大會,他有自己計劃。

兵兵腳底的油門被深踩了一腳,聽得心裡一驚。

華藝上一世上市後大爆,io市盈率高達6971倍,遠超同期其他行業企業,首日市值即達119億元,邏輯何在?

2009年國家發布《文化產業振興規劃》,影視行業被列為重點扶持領域。

華藝的上市被視為政策落地的標誌性事件,吸引了大量資本湧入,這是政策背景上占了天時。

同時,華藝作為作為中國a股市場首家影視娛樂上市公司,填補了資本市場的空白,成為投資者追捧的稀缺標的。

加上2009年創業板剛剛開閘,華藝作為首批企業之一,享受了政策紅利和資本市場的熱情,這是地利。

所謂人和,就是華藝旗下的藝人和導演資源了。

但這一世呢?

如果問界真的公開宣布自己真真假假的“薛定諤的上市”呢?

華藝“中國影視第一股”的稀缺性溢價喪失,估值先被大砍一刀。

譬如2004年中小板開閘時,蘇寧電器作為“家電連鎖第一股”市盈率高達48倍,而後來者國美僅獲28倍。

影視行業同理,市場隻會對開創者給予超額估值;

其次,2008年正值全球金融危機前夕,國內io審核已實質性收緊。

華藝原計劃首批創業板上市存在變數,若問界提前卡位,監管層很可能遵循“同行業企業上市間隔期”的潛規則,將華藝的審批延後。

因為兩家公司的實力對比太過明顯,華藝就算想彆的門路,問界又沒有嗎?

再論及卡位——

在2008年12月之前,根據2001年發布的《首次公開發行股票輔導工作辦法》,上市輔導期明確規定至少為一年。

以問界的資質,即便是5月宣布上市計劃,一年內有關部門大開綠燈走完前置流程不會有任何問題。

保薦和承銷商就更不必提了,應該是國際巨頭恭恭敬敬地來登門洽談。

想通了這一點,對權利、地位和財富的狂熱不亞於男子的兵兵,興奮地透過後視鏡瞧閉目養神的路寬。

車窗外的霓虹掠過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喉結線條淩厲如刀削。

下頜線在夜色中勾勒出冷峻的弧度,仿佛一尊被時光打磨過的雕塑,透著疏離而矜貴的氣息。

“我懂了,我參演的《非誠勿擾》和阿狸的桃寶商城、鄧溫迪的alisace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如果問界也宣布要上市,他們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隻有繼續支持華藝走下去,支持增發。”

路老板補充道:“華藝現在急需拓展的就是院線資源,加上四月被問界嘉禾砍那麼一刀,他們對院線的需求更加迫切。”

他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好好地拿著這筆錢去蓋電影院吧!越多越好,這個兒子終究會迎來他們的問界野爹。”

兵兵駕車開進陸家嘴金融區的金茂君悅,拐進地庫。

她突然有些猶疑道:“我們手裡的股份。。。”

這是大花旦之前一直想問沒敢問的問題——

自己手裡隻有7,剩下的呢,怎麼對抗大小王這對創始人,加上阿狸、鄧溫迪兩個盟友?

隻不過這一次她還是沒能從路老板嘴裡聽到答案。

她不是對秘密好奇,是渴望這份信任,即便她知道對方很難給予。

“你現在回去同幾個明星藝人聊一聊,我們要雙保險。”

“雙保險?”

“為了在華藝上市之前確保能夠在股東大會奪權,這一次就是最好的機會。”

兩人暫時沒有下車,兵兵轉身,看著後排的路寬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見底。

像是淬了冰,又像是藏了火。

“你聯合他們一起提出和增發方的對賭。”

“這是你們作為不參與增發的中小股東的權利,即要求增發方在未來某一時間點的估值目標或業績指標需要達標。”

“否則,增發方就要以差額比例支付現金,或者無償、以公允價格轉讓股權給你們中小股東,以恢複原有的持股比例。”

這是問界的首席法律顧問,業界享有盛名的朱金陵提出的建議。

根據我國《公司法》及相關司法解釋規定,中小股東有多重救濟自己合法權益的途徑,譬如怎麼應對這種增發行為。

如果不給予中小股東們以對賭和增發協議嵌入條款的方式來求活,像阿狸、鄧溫迪和大小王這樣的大股東可以肆意攤薄、打壓他們。

這是違反股份有限公司以及合夥企業的人合性和公平性的。

而現在路寬授意範兵兵去做的,就是要振臂高呼提出對賭,這有什麼好處?

如果屆時路老板手上掌握和收集了絕對控股的投票權,一切好說;

如果沒有,到時候他會給華藝製造黑天鵝事件,導致上述對賭的協議條件成就,讓大小王和支持他們的阿狸、鄧溫迪股份攤薄。

一進一出,大事可定。

至於兵兵提出中小股東對賭的動機,她隻是為自己爭取合法權益,公司藝人沒有理由不響應,況且他和陳天喬實控的心浪也會支持。

換句話說,大小王就不支持嗎?

如前文所言,他們也怕阿狸、鄧溫迪變成野蠻人啊?

這些年養著華藝這頭小肥豬,打一巴掌塞口豬飼料,總算是快到了收割的時候了。

有心算無心之下,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現在就看到底能多大程度地把競爭對手阿狸,和宿敵鄧溫迪拖到沼澤裡——

想徹底淹死他們不可能,但隻要能給問界商城彎道超車的機會,給微博徹底甩開對手的機會。

足矣。

他要的從來不是一個空殼華藝的控製權,是要在戰術上不勞而獲華藝的院線成果,在戰略上打擊兩個競爭對手。

這才是這些年的布局最大的意義。

經過一番鞭辟入裡的講述,兵兵已然通透,知道自己是阿狸、華藝和鄧溫迪計劃的陣眼,而《非誠勿擾》是他們上市前計劃中的核心。

真的如上述提出對賭、要求業績之後,萬一他真的沒有掌握決勝的股權,說不得就要自己搞一出罷演退出的戲碼。

徹底把這個計劃拖垮。

兩人像過往無數歡愉前的步履和神態,進了電梯,房間。

然後關門。

兵兵纖細的手指搭在門把上微微發顫,指尖因用力而泛起珍珠般的青白。

她側身讓路寬先進門的瞬間,真絲裙擺擦過他西褲發出窸窣聲響,像毒蛇遊過枯葉的暗語。

大花旦的一顆心簡直激動地快要跳了出來。

他沒變,他還是他。

路老板邊掏手機,邊繼續給她事無巨細地叮囑一些操作細節。

主要是擔心兵兵不通商業和法律事務,這樣的問題出於保密需求又不好向外人谘詢。

可自從進了房間,得意的大花旦就已經心思不在華藝攻略上了。

“剛剛沒喝酒,今晚陪你喝個夠怎麼樣?”她難掩興奮之情,走向迷你吧時故意放慢腳步,腰臀擺動的幅度比平日多了三分刻意。

兵兵等了半晌沒有得到回答,轉頭看他正在擺弄手機。

“怎麼了?”

“沒事,沒電了,我說怎麼。。。”洗衣機頓時有點兒頭皮發麻:“萬能充給我充下電,待會我還有事。”

本想著晚飯後給小劉打個電話,結果跟兵兵講了一路的華藝攻略,這會兒再想起來頓時抓瞎。

主要平時都有阿飛負責這些瑣事,導致今晚一時不察。

不過不是什麼大問題。

兵兵嬌笑著走過來,手裡握著的紅酒瓶在燈光下像凝固的血:“這麼晚還有什麼事?首富都不用睡覺的咯?”

她紅唇微啟又抿緊,這個習慣性的小動作讓唇珠顯得愈發飽滿,肆意地綻放著自己的性張力。

隨即塗著車厘子色甲油的手指緩緩摩挲瓶身,充滿了強烈的暗示:“喝拉菲。。。還是。。。喝我?”

大花旦的尾音黏連成蜜糖般的絮語,媚眼如絲地看著麵前的男子,幾乎已經能夠想象到他會笑著招呼自己坐到腿上。

接著便是她帶著紅酒香氣的吐息拂過他的下頜,仰頭時故意讓睫毛掃過他頸側,感受他的血脈賁張。

兵兵太清楚怎樣展現自己最美的角度。

隻是這一次好像劇情略有些起伏,或者眼前的男子失去了以往的衝動,半天才淡淡道:“兵兵。。。”

“咚咚咚!”一位不速之客的聲音打斷了他:“路導在嗎,我是唐煙,想找你說件事。”

霍文熙花了不菲的小費給她打聽到兩人的房間,初尋路老板而不得,於是直奔賊窩,淫賊的窩!

傻白甜如果真的是傻白甜,也許就真的按著霍文熙的要求自薦枕席了。

可她是親眼在西西裡島看著路老板提出“搞對象”的。

在上樓之前,擺在她麵前的兩難就已經不存在,於她而言,隻有堅定地成為後黨才有一線生機。

神情緊張的唐煙顫顫巍巍地又抬起手,堅定地又敲了兩下。

“咚咚咚!”

此刻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帶上了閨蜜的信念,即便從打了一個電話預警後就沒有再聯係——

因為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萬一路寬和範兵兵真的。。。

怎麼講?

屋裡的大花旦瞬間麵帶煞氣,真絲布料下的肌膚燙得驚人。

一切都即將如期成就,為什麼這時候這個鷹皇女藝人會出現在這裡?

一個很自然的判斷湧上心頭,她是來等價交換的吧?

可她不是劉伊妃的閨蜜嗎,怎麼也。。。

兵兵真絲布料下的肌膚燙得驚人,此刻氣惱地就像是初嘗情事的少女被打斷,胸腔裡橫衝直撞的煩躁根本壓製不住。

“滾!”她問都沒問路寬的意見,徑直開門厲聲訓斥。

房間落地窗外的黃浦江遊輪拉響汽笛,聲波震得玻璃嗡嗡顫動,門前的唐煙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一時間被震得講不出話來。

但看範兵兵衣衫整齊的模樣,應該。。。

“我。。。我找路導,不關你事。”

兵兵單手撐住門框俯身逼近,帶著情欲的嗓音陡然轉冷:“是霍文熙,還是劉伊妃叫你來的?”

走廊頂燈在大花旦睫毛下投出森冷的陰影,此刻她哪還有半分方才的媚態,活像被驚醒的眼鏡王蛇,每一片鱗片都炸著致命的寒意。

這句話倒是沒怎麼嚇到唐煙,隻不過。。。

路老板起身,看著門外臉色煞白的唐煙,一時也分不清她是為閨蜜兩肋插刀,還是來插閨蜜兩刀。

隻是就這麼讓她在門外同兵兵衝突,被發現了肯定不美。

“唐煙,你先進來。”

範兵兵和唐煙都情不自禁地看向位高權重的內地首富——

大花旦的紅唇驟然失去血色,精心描繪的野生眉尾微微抽搐,那雙慣常含情的桃花眼此刻有些微微失神;

傻白甜小巧的鼻尖沁出細密汗珠,睫毛投下的陰影如同被風吹亂的蛛網,在蘋果肌上投下支離破碎的紋路。

一個如淬毒的玫瑰般淩厲美豔,一個似雨打梨花般脆弱無辜,隻是心中都同時翻湧起強烈的疑問。。。

他想做什麼?——

他想做什麼?

晚上路寬在華懋廳就座時,首都劇院門口心亂如麻的劉伊妃也在想這個問題。

一直到六點半左右,阿飛接上了她沿東單大街向北,左轉進入安定門東大街,再經雍和宮橋進入二環。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車窗外霓虹如星河傾瀉而下。

長安街的晚高峰尚未散去,車流在紅綠燈前彙成一條條光帶,刹車燈將瀝青路麵染成暗紅色。

人行道上穿羽絨服的上班族步履匆匆,呼出的白氣在櫥窗暖光裡倏忽消散,像極了劉伊妃此刻抓不住的思緒。

她脫掉了鞋子,輕側螓首靠在冰冷的車窗外,整個人蜷在後座的真皮座椅裡,時不時地看一眼手機。

已經六點多了,上影廠任重倫肯定要儘地主之誼的,他現在應該在酒局上吧?

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呢?

關鍵是打了說什麼?

我閨蜜告訴我範兵兵特地去魔都找你了,洗衣機你怎麼解釋?

太突兀了,也太先入為主了。

兩人定情時,自己口口聲聲講出的信任呢?

驕傲也傲嬌的她,是不願主動打破這種平衡的。

在沒有獲知真相前,任何一條信息都能引起相互的猜忌。

劉伊妃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車窗外霓虹閃爍,映得她黑亮的瞳孔忽明忽暗。

唐煙電話裡支離破碎的敘述和楊蜜刻意為之的短信,像兩把鈍刀交替切割著她的心臟,再理智的人這一刻難免開始胡思聯想。

何況是小劉這樣的純愛少女,在定情後第一次麵對這樣險象環生的境遇。

一麵是她情難自抑的胡思亂想:

今晚魔都的某個酒店,他會不會正用手指卷著範兵兵栗色的發梢,就像昨夜在溫榆河府的臥室,他纏繞著自己濡濕的長發那樣?還伴著落地窗外黃浦江的遊輪汽笛。

一麵是用來對抗消極和失意的積極:

西西裡島的陽光與薄荷香、天堂電影院的蒙太奇、奧地利巴德伊舍爾的世紀之吻,還有無數個如膠似漆的夜晚的靈肉合一。。。

小劉頭疼欲裂地拍了拍腦袋,拍散了目光呆滯,想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阿飛。”

“嗯?劉小姐?”

“叫什麼劉小姐,叫茜茜姐。”

阿飛比劉伊妃還小半歲,十幾歲就開始在地下拳市謀生,性格極度內向,屬於幾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主兒。

他手裡穩著方向盤,聞言隻訕訕地摸了摸鼻尖,沒好意思答應。

“我聽路寬講,剛開始他派人去延邊幫你尋親,後來有下文嗎?”

“沒有,老板騙我的。”

“啊?”

阿飛一臉的理所當然:“過了沒多久他就說實話了,什麼尋親都是無稽之談,就是為了把我留下來給他打工。”

劉伊妃聽他愣頭愣腦的解釋不禁莞爾:“他騙你,你不怪他啊?”

“還好,老板就是這樣的人,我了解的。”除了路寬外,劉伊妃就是阿飛接觸最多最親近的人了。

況且關於路老板的信息,跟她也沒有什麼保密的需要,不知不覺話也多了起來。

小劉更加好奇了:“你了解他什麼?”

她很想知道在這個貼身跟了路寬六七年的冷麵保鏢眼裡,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畢竟她自己是始終帶著濾鏡,難免有失偏頗。

也許是為了轉移自己紛亂的思緒,小劉暫時將心亂如麻束之高閣,饒有興趣地同阿飛對話。

“嗯。。。我不太會講。”阿飛打著方向盤,有些不善言辭的為難。

“老板他。。。屬於那種壞得比較直接的人,他很坦率。”

“我問他尋親的結果,他就直接告訴我是騙我的。”

小劉通過後視鏡,看到沉默內斂的冷麵保鏢難得地笑容憨厚,這表情跟保強頗類。

“他跟我講,他也是孤兒,我也是孤兒,他的師兄莊旭也是孤兒。”

“乾脆讓我姓路,做他弟弟,在這世上有個伴就行了,不要想這麼多。”

劉伊妃聽著這話也忍不住笑逐顏開,腦海裡不禁浮現出洗衣機一臉淡然的表情。

眼看瞞不住自己之前的胡說八道,接著抽著煙裝腔作勢地一通安排,好像這個世界都儘在掌握。

像是他的做派,可惡得很!

可他的確對阿飛又極好,就她知道的北平好多處的四合院和房產,還有溫榆河府裡唯一的一棟寫了外人名字的彆墅。

對於了解路寬的小劉來講,她知道這是極其難得的推心置腹,是真的把阿飛當成了可以托付的人。

邁巴赫駛過雍和宮橋時,二環路的霓虹如流火般在車窗上劃過,劉伊妃望著窗外倏忽倒退的銀杏枯枝,突然輕笑出聲。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情的利益動物不假,但正因如此,偶爾露出的溫情一麵也真叫人暖心。

對阿飛坦白的欺騙,有莊旭沉默地托底,還有自己。

他在自己麵前也從未掩飾過那些風流浪蕩,更加不屑在生日宴上為了虛與委蛇而欺騙自己。

也許,於他而言,對於交心的人從來都不想用他最擅長的謊言去包裝彼此的關係,卻有著明晃晃地暴露自己本性的囂張。

少女長歎了一口氣,掏出手機給他發了條“少喝點酒”的信息,就安靜地閉眼等著抵達兩人的愛巢。

她不想再去考慮範兵兵是怎麼到的魔都,怎麼知道他的行程,兩人今晚會不會發生什麼。

邁巴赫駛進自動識彆車牌的莊園大門,劉伊妃依舊按慣例自己踱步回去。

散步的小徑上,她精心選植的早櫻香氣撲麵而來,看著遠處門廊前那盞等待離人歸家的長明燈,劉伊妃突然覺得所有紛擾的心緒就像這滿地的碎葉——

風一吹,便打著旋兒奔向不知名的遠方,無蹤無影。

劉伊妃在莊園裡逛了半小時,走過以往兩人走過的路、停留過的路燈、躺過的草坪。

她沒有叫阿姨來做飯,隻自己草草地拌了個沙拉吃掉,聊以慰藉可憐的肚皮。

也許是實在無聊,少女又到健身房爬坡慢走,企圖用體力活動來麻痹和放空,好叫今晚能順利安眠。

然後是沐浴洗澡,蒸了個桑拿,潛意識裡一直在循著跟男友往日的蹤跡去體驗和生活。

從晚高峰之後的七點到家,一直到十點,她看了眼手機,依舊沒有回複。

劉伊妃不知道的是,這會兒的唐煙正一臉驚恐地被拉進兵兵的房門。。。

她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思緒卻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輕盈地飄蕩著、飄蕩著,進入了夢鄉。

夜色如墨,莊園靜謐,隻有遠處河水輕拍岸邊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劉伊妃在睡夢中猛然驚醒,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拉扯回現實。

她睜開眼,臥室裡隻有壁燈投下的一小片暖光,窗外樹影婆娑,在夜風中搖曳。

再看一眼手機,原來才睡了兩個小時,剛剛淩晨。

劉伊妃放空了思緒,乾脆起床鑽進書房看起話劇《日出》的劇本,琢磨她的陳白露。

同樣是二十出頭的少女,出身書香門第,與方達生是青梅竹馬的戀人。

學生時代向往美好理想,後因現實困境離開故鄉,改名“白露”,淪為十裡洋場的交際花。

直到她清醒意識到自己作為“玩物”的依附本質,在絕望中吞服安眠藥自殺,以死亡終結了這場物質與精神的雙重煎熬。

書房裡隻開了一盞暖黃的台燈,將劉伊妃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

她指尖在泛黃的紙頁上摩挲,去觸碰陳白露破碎又倔強的靈魂。

企圖轉移自己注意力的小劉看得全情投入,她總是有著這種專注的特質,似乎淡忘了時間的流逝。

劉伊妃經曆了一段陳白露的人生,也看到了她凋零的結局——

【晨光初綻時,服務員撞開房門,看見她蜷在床頭,手裡還攥著半張撕碎的照片——是多年前的方達生,背麵用鉛筆寫著“竹筠收”】

【窗外的太陽正爬上外灘的尖頂,把她的睫毛照成金色,卻再也暖不了這具漸漸冰冷的軀體。陳白露最終沒等到日出,她把自己永遠留在了這個漫長的夜裡,用死亡做了最後的、無聲的控訴。】

驚!

小劉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即便她刻意地不去想今晚的路寬和兵兵,可這個陳白露,怎麼。。。

怎麼這麼像範兵兵?

紛亂的思緒湧入腦海,劉伊妃眼前浮現去年定情之後她幾次跟自己的攤牌,和陳白露何其相似!

陳白露被金八控製後憤恨:“我愛生活,可生活是什麼?是賭場裡押錯的籌碼,是銀行裡透支的支票!”

兵兵在布魯克林夜晚哭訴:“我想做演員,可我總是被逼著去炒自己的黑料和流言,被一枚丫鬟的鋼印扣在麵門,可那些吃人的合同條款,我甚至連拒絕的勇氣都沒有!”

陳白露把鈔票撒向天空,赤腳踩過滿地紙幣走向陽台:“錢?錢是我的命,可命。。。我早就不想要了。”

兵兵抓著小劉的胳膊,神情淒苦:“我不羨慕你任何一點,隻羨慕你很早就能遇見他,其餘的,我可以都不要。”

也許,唯一會走向不同的,是兩人的結局——

陳白露在吞藥前喃喃地獨白:“太陽升起來了,黑暗留在後麵。但太陽不是我們的,我們要睡了。”

隨即像一支燃儘的玫瑰,在黑暗裡綻放最後的光華,卻終究等不到屬於自己的日出。

而兵兵在被劉伊妃拒絕後,一雙鳳目透著冰冷和絕望:“在遇到他之前,我連骨頭縫都結著冰碴,是他在我的身體裡點燃了一把野火!”

“劉伊妃!憑什麼!憑什麼你可以跟他一起做添柴的人,我隻能當燒剩下的灰!?”

小劉看得冷汗涔涔,範兵兵和陳白露的身影在眼前變幻交織。

直到“砰”得一聲,又突然被樓底的關門聲驚醒!

她猛地從劇本中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身體瞬間繃緊。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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