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伊妃一行出了華藝就直奔北平市公證處,履行完股權轉讓的最後一道手續。
這是一道問界法務提供的防火牆手續,用來去除此戰的手尾。
因為按照法律規定要向所有股東公示,華藝自願讓渡10股權的消息自然不脛而走,很快傳到了關注此事的其他公司耳朵裡。
除了老馬和鄧溫迪兩個鐵杆盟友的長籲短歎外,此前所有心照不宣地參與過“倒問界運動”的互聯網、電影公司們都有些心有戚戚。
他們倒不是怕這把火會燒到自己身上來,畢竟都隻是私下買了些水軍添油加醋,然後隔岸觀火,絕不會當出頭鳥。
總不至於被捉住小辮子,像華藝一樣被殘忍地脫光了衣服在地上裸身拖行。
商場如戰場,這些隔岸觀火的公司幾乎不用一個個猜過去是誰,按等差數列槍斃不會有太多冤死鬼。
譬如幾乎已經達成聯盟抱團取暖的光纖和伯納,某些互聯網門戶網站,甚至是跟馬芸同為泰山會成員的白度。
白度支援盟友的方式更是簡單,在吃瓜群眾搜索類似“路寬是偽善的資本家嗎?”這樣的問題時,把負麵回答和水軍回答排到前麵去即可。
這也是社會運行的常態,企業之所以叫作法人,就因為當權者要拋卻自然人的情感因素,基於公司戰略發展角度去考慮問題。
哪裡有這麼多風雨同舟、拔刀相助的好人,路寬也隻不過是用利益捆綁了國內外的盟友,才不至於叫他們從背後捅刀子。
就在新源南路上演著跨越時空的“公主複仇記”的同時,建國路的萬噠總部也迎來了幾位尊貴的客人,叫王建林不得不親自在電梯口迎接。
今天是泰山會的柳傳之、盧至強、李雁宏等人來訪。
以“朝代群流”而論,改開以來國內大概經曆了四個企業家時代,即1984派、1992派、1999派和2015派。
泰山會作為國內頂級的民間財閥組織,在當今國內是毫無疑問地獨領風騷的,而柳會長本人,也是極少數地在這四個企業家群體中從頭貫徹到尾的存在。
這時候來訪萬噠,是因為老王邀請他們參與萬噠正式開始轉型的一個小項目。
從2008年初金融危機初現端倪以來,王建林做了幾個重要的戰略決策。
譬如將總部從大連遷移到北平,長安街沿線的新總部顯然比問界控股的總部大樓要更煊赫幾分,標誌著王建林正式帶領地方企業向國際化巨頭轉型。
也是在這一年,王建林在公司內部組織成立了“北平萬噠文化產業集團”的前身,用以整合院線、影視製作等業務,為後續全產業鏈布局奠定基礎。
這是萬噠和問界在院線業務上產生激烈競爭的主要板塊。
第三點,也是以地產業務為核心的萬噠集團的最重要戰略決策,就是帶領公司從商業地產向文旅綜合開發轉型。
這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戰略決策的提出,建立在國內旅遊地產興起,地方政府將旅遊業作為支柱產業支持,而傳統住宅地產受宏觀調控影響較大的背景之下。
萬噠則通過“訂單模式”聯合多家民企,快速圈地並分散風險,也是今天他邀請柳會長等人蒞臨指導工作的重要原因。
即後世鼎鼎有名的“長白山旅遊項目”,作為萬噠轉型的標誌性動作,已經進入“拚單期”。
老王向當今國內頂級的民營財閥泰山會幾位成員,發出了拚單邀請。
在後世成型的這個200億項目初期,一共有七個民營資本的身影出現:
萬噠、連想、泛海、巨人、億利、遼寧一方以及用友。
其中柳傳之的連想、盧至強的泛海、史玉柱的巨人、王文靜的用友都是泰山會成員企業,隻是後來史玉柱因資金情況退出,連想的股份也轉賣給了兄弟企業泛海。
其餘兩家企業雖不是正式會員,但也是密切合作夥伴。
柳傳之、盧至強等人接受邀請親自拜訪,除開對這一樁旅遊地產項目有些興趣外,也是要考察一下這位王建林同誌,是否有被吸收進入組織的意願和潛力。
五月的北平已漸有暑意,建國路的萬噠總部大樓在陽光下泛著晃眼的玻璃光澤。
王建林一身深灰色西裝,領帶係得一絲不苟,親自站在大廈一層門口等候,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上午十點整,約定的時間分毫不差。
幾輛黑色奧迪緩緩駛入廣場,為首的車輛車牌赫然是京a8開頭的特權號段,車門相繼打開,泰山會的幾位核心人物陸續現身:
柳傳之走在最前,年過六旬的他依舊精神矍鑠,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銳利如鷹隼。
緊隨其後的是泛海控股的盧至強,身形微胖,笑容圓融,與柳傳之的威嚴形成鮮明對比。
相對而言,年輕帥氣的白度總裁李雁宏就要格格不入一些,這位海歸派無論從氣質還是樣貌上都還是偶像派居多。
在網絡上,有好事將他和路寬並稱,蓋因兩人都是年輕、帥氣、多金的偶像派富豪。
不過李雁宏和妻子馬東敏愛情事業雙豐收的故事,一直在網絡上被引以為佳話——
時任矽穀搜索引擎公司seek高級研究員的李雁宏,在馬東敏的幫助下創業成功,從啟動資金和關鍵合夥人的聯係,甚至是“競價排名”的模式都是出自後者的提議。
相比之下,另一位更年輕、更帥氣、更多金卻也更風流的路寬,因為所處的行業原因,話題度更高一些。
隻是近一年來隨著和女友劉伊妃關係的確立,似乎有些改邪歸正的意思,讓許多視他為弔替的粉絲抱憾。
“柳會長,盧總、李總,歡迎蒞臨萬噠指導。”
柳傳之微微頷首,眼角細紋裡堆著老練的笑意,右手虛按在西裝第三顆紐扣上:“王總客氣了,我們主要是來取經,見識一下萬噠的曆史和風采!”
老王謙虛:“豈敢!”
盧至強知道老搭檔今天的目的,也放低了身段捧哏:“老柳說了,敢在這個時間節點把企業從大連搬到京城來,還能放眼全世界的,王總的魄力是一等一的!”
柳傳之笑道:“最關鍵是建林的公司名還叫做大連萬噠,這是不忘本啊,是性情中人!”
老王麵上的笑容隨著這兩位商業大佬的點評逐漸綻放,但心裡卻比誰都拎得清,有些場麵話聽聽就算了。
都是有目的的。
“三位趕緊裡麵請吧!在門口講話實在太失禮了。”
柳傳之伸手禮貌謙讓了一番,泰山會的三位頂級企業家在王建林的陪同下,饒有興趣地參觀起萬噠總部。
沙盤展示區裡是他們的商業綜合體項目,文化戰略展廳掛著組織架構圖,高管辦公區牆上“不留退路,才有出路”的標語叫柳傳之看得嘖嘖稱歎。
“建林不愧是軍旅出身,這是你在部隊時期留下的管理烙印啊!”
還沒等王建林再例行謙虛兩句,柳傳之又悠悠歎道:“說起來,馬芸給會裡也介紹了一位王總,同建林你一樣,也是軍旅出身,才華卓絕。”
“可惜啊。。。”
王建林心中一頓,這一周以來國內電影業老二華藝和老大問界的糾葛人儘皆知,包括早晨剛剛傳出的“城下之盟”。
堪稱奇恥大辱!
可柳傳之在他麵前提這些做什麼?
王建林老奸巨猾,隻淡淡地把話題又推了回去:“我哪裡算得上什麼才華卓絕,能篳路藍縷把企業做到現在,已經是能力的極限了。”
“再多,就要向你們這些德高望重的前輩學習了。”
盧至強跟李雁宏對視了一眼,暗道王建林狡猾,溫文爾雅的白度總裁除了打招呼外第一次開口:
“王總,你是做地產的,跟問界和那位路總沒什麼交集。”
“不過我們做互聯網的,現在可不能不關注智界的動態啊。”
王建林依舊裝傻充愣:“我對路總也是聞名已久的,人家是在京城深耕了七八年的地頭蛇,產業遍布中美。”
“我們大連萬噠是土包子進城,暫時還沒有去拜訪學習的機會。”
老王也悄咪咪地伸筷子嘗嘗鹹淡:“一年多前這位路總斥資300多億收購奈飛,跟柳會長你之前收購ib的c部門並稱為民族驕傲,這樣的氣魄,我們萬噠是拍馬趕不上的。”
這是把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後生,跟這位六十多歲的企業家領袖並稱,來試探一下柳傳之的態度。
他對問界和路寬的態度,就能叫王建林判斷出剛剛這位柳會長突然提到華藝的事情,究竟存了什麼目的。
柳傳之顯然也沒有王建林想象的那麼沒有深沉,反而順著他的話往下講:“路寬還是很不錯的,能白手起家把企業做到這個地步,堪稱人傑。”
“但還是年紀有些小,一個是風評沒有太過注意,這是他未來想在體製裡謀求職務的硬傷。”
“第二就是還是太封閉,不願意多和同行溝通、和諧並進,你看這次跟華藝的事情鬨的,很不好看嘛!”
柳傳之這頓褒貶結合,其實倒不能算不客觀。
站在王建林的角度看,現在的柳會長是共商聯副主西、拾奇大代表,路寬隻是幾屆協商會議的文藝界代表。
前者是從改開以來就一直走在國內民營企業前列的領袖,至於他提到的謀求職務,更是屬於把心裡話宣之於口。
後世2013年他接受《企業報》采訪,直言對當局改革的三大期望:
一是民營企業家需要明確的正治身份
二是要保護私有財產
三是要有明確的市場規則,減少審批。
這樣的論調,有看過馬芸在魔都外灘金融峰會演講的書友,應當覺得無比熟悉,令人震驚。
但在現在這個楠方係大行其道,市場派端坐雲端的時代,柳會長的論調可謂和聲磅礴。
王建林會覺得奇怪嗎?
一點都不會。
並且他自己也在2008年當選了協商會議的常委,柳傳之的思路是這個年代民營企業家們的普遍進步路線。
因此在老王看來,柳會長對路寬的評價是很客觀的。
後者的才華卓絕無須諱言,但確實對自己的風評不大注意,一直到這兩年做了奧運總導演似乎才收斂些。
也許這就是年輕人驟然登上高位的弊端吧。
就這麼一頓你來我往的機鋒,王建林已經對今天幾人的來意有了初步認知。
顯然在長白山項目之外,柳會長對自己還懷著特彆的期待。
結束了參觀,王建林邀請三人到自己的辦公室座談。
柳傳之、盧至強等人剛進門,一個身材、長相都堪稱普通的年輕人正坐在王建林的電腦後麵,狂點鼠標。
“四聰!乾什麼呢?”王建林語氣嚴厲,這是他教育孩子的一貫態度,哪怕現在有外人在場。
王四聰跟劉伊妃同齡,今年剛剛20歲,還在英國倫敦大學哲學係讀書,看老爹麵色不善的模樣趕緊alt+f4把魔獸爭霸的界麵關掉。
他最近在浩方看到一張叫做dota的rg地圖很有意思,有些上癮。
“爸,各位叔叔好,你們聊。”
“等等!沒規矩,不知道叫人?”
王建林罵歸罵,但犬子還是要介紹一下的,畢竟這麼大家業以後還得指著他。
“柳會長、盧總、李總,這是犬子四聰,有些不務正業,叫你們見笑了。”
柳、盧二人笑著點頭,李雁宏打趣道:“這也不叫不務正業,你還能叫每個人都像路寬似的,20歲就創辦問界?”
王四聰麵上笑嘻嘻,心裡媽賣批。
他遠不是沒腦子的二代,自然能聽得出李雁宏這番話不是無的放矢,隻不過你拿少爺我作筏子作甚?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踏馬捧殺路寬就是了,貶低我乾嘛?
等我微博的號養起來了,遲早找機會噴你個煞筆!
王四聰禮貌地問好離開,辦公室裡眾人這才就長白山項目展開深談。
郎有情,妾有意,雙方會談過程還算順利。
再者萬噠確實也已經把工作都做到了實處,這種拚單式的項目類型能叫合作方共擔風險,在地產項目裡算是很優質了。
時間臨近午餐,東道主王建林自然不能怠慢客人,在同位於長安街沿線的釣魚台國賓館宴請泰山會三人。
在場隻有李雁宏是個程序員出身的總裁,長期在西方商業文化的影響下成長,對白酒不是很感興趣。
剩餘三人,都是個頂個的好手。
對於國人來說,酒桌論事,自古皆然。
觥籌交錯間,人心最易解甲,三巡酒過後,眉梢俱是文章。
舉杯時指尖的遲疑,可量度誠意深淺;勸菜時筷尖的遊移,能窺見利害權衡。
恰如此時的柳傳之。
“建林,長白山旅遊地產是個好項目,泰山會會鼎力支持,無論是地方還是北平的關係,你不用操心太多。”
“今天其實還有一個問題想同你探討一下,其實也是我們組織內部的事務,關於阿狸的馬芸。”
王建林放下酒杯,麵帶微笑看著這位企業家領袖,知道今天的戲肉到了。
德高望重的會長微微歎了口氣,鏡片上酒光瀲灩時,眼底精芒反倒更加清晰:“阿狸、鄧溫迪和華藝這兩年走得很近,依托著國內蒸蒸日上的電影業,開啟了從影視作品、互聯網到電商的商業聯盟。”
“今天上午傳出的消息,大概建林也是知道的,個中原因不再贅述,但華藝遭受重創是實情。”
“我和老盧今天過來,也是因為萬噠也涉足影視傳媒行業,想請你參詳一下,怎麼幫華藝度過難關。”
這話說的客氣,但王建林知道這所謂的參詳,絕不是請他空口白牙出個主意,是必定要親自下場參戰的。
“柳會長,華藝應該不是泰山會的成員吧?還是說你跟那位偵察兵出身的王總有舊?”
後世的王大軍加入了泰山會,不過已經是在華藝上市之後了。
2008年的今天,能叫柳傳之親自出馬斡旋的,當然不會是這個行業老二。
“我們跟華藝關聯倒不大,隻是比較欣賞王大軍這個人,主要是老馬啊,哎!”
盧至強接過話頭解釋:“是馬芸現在情況比較艱難。”
“他三年前原本是打算入股投資華藝就算了,但隨著國內電影業大盤的做大,加上那部叫什麼《奮鬥》的電視劇賣貨,叫他看到了桃寶跟華藝合作的前景。”
“加上有鄧溫迪合資進軍微博類的互聯網產業,這幾年下來三次增發,沉沒成本太高,現在已經算覆水難收了。”
“我們泰山會一向是手足兄弟,互幫互助的,就像老史此前巨人大廈的爛尾,也是大家一起幫扶,才有他後麵借著腦白金翻身。”
盧至強頓了頓,替柳傳之正式表態:“建林,我們想邀請你正式加入泰山會,另外,看看能不能借著這次機會,達成你跟馬芸的雙贏,把華藝現在的局麵稍微扭轉一下。”
王建林心中冷笑,上午談長白山項目,下午談入會和替馬芸解套,看來這是要吃定自己了。
柳、盧兩人都是多財善賈的商人,慣於合縱連橫和資源社交。
他們此行,一是用長白山項目誘引王建林入會,壯大自身;
二是借著幫馬芸解套、華藝成功上市,來達到泰山會入股阿狸的目的,也即前文提到的柳會長向馬芸提出的,希望把阿狸作為平台,供兄弟企業使用。
這一招是借花獻佛不假,但柳會長用長白山項目牽製王建林,用華藝困境牽製馬芸,這種時機和手段的拿捏,不可謂不高明。
青花瓷盞中的碧螺春已涼,茶湯表麵浮著一層細密的金毫,如同王建林此刻眼底暗湧的思緒。
他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餐布,壓不住太陽穴突突的跳動。
“這是大事,不是現在可以做出的選擇。”王建林沉聲道:“另外,萬噠又能做什麼呢?華藝的劣勢比之問界太大,萬噠沒有導演、沒有作品,能幫到華藝什麼?”
“你有院線,全國單塊銀幕產出最高的院線,是民營院線中毫無疑問的老大,問界想追上你,尚且還需要一段時日。”
柳傳之語氣淡然,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提議,萬噠用院線作價入股華藝,他們有演員、導演、作品,你負責補充最重要的院線這一環。”
“現在馬芸最大的擔憂,是華藝能否在問界也宣布上市的這個時間節點,按計劃實現內地影視第一股的計劃,不然估值就要大打折扣。”
王建林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驚訝,看著對麵的柳傳之慢條斯理地剖開一隻陽澄湖醉蟹,盧至強和李雁宏二人都笑看著他,仿佛在期待某種回應。
老王凝神沉思,他原以為柳傳之要接著長白山項目獅子大開口,要求自己下場跟問界搏殺為馬芸解套。
但他提出的建議,並沒有顯失公平啊?
問界現在都被叫做文化傳媒產業的航母,但究其根本,作為產業鏈核心的電影業還是要靠作品說話。
問界有以路寬為核心的業內最頂級的商業片導演團隊、互聯網宣傳渠道、排名全國第五(民營第二)的院線資源。
這是涵蓋了電影從拍攝到上映、宣傳的基礎板塊。
如果萬噠和華藝合流呢?
過去半年的賀歲檔冠軍就是華藝小鋼的《集結號》,今年的《非誠勿擾》顯然又是廣告植入、盈利能力很強的商業電影。
互聯網宣傳和衍生品變現有阿狸和alisace。
院線資源自不必提,華藝這兩年的增發資金重點就是在發展自己的院線,再加上萬噠的固有資源,豈非一騎絕塵?
至於特效、演員之類,都不是決定局部戰爭走向的勝負手。
問界的電影不也找了周訊嗎?難道華藝有公認的好項目邀請劉伊妃,她就百分之百不會同意?
對於一個頂級項目的製作方來說,不同意也是演員自己的損失。
有了萬噠的加持,華藝是很有希望突破眼前的頹勢,真正實現對問界的接近、追趕,甚至如期上市。
這對馬芸和王建林是雙贏,如果加上華藝就是三贏,隻不過後者要繼續吐出公司股權,在持股比例上做出讓步。
但對於現在的大小王,特彆是經曆過上午的極端羞辱的大小王來說,這杯飲鴆止渴的毒酒,他們顯然是願意喝的。
侍者悄聲撤下冷盤,端來的開水白菜在青玉碗裡舒展如蓮,王建林盯著湯麵上搖曳的瑤柱絲,一時間陷入了猶疑。
他在考慮風險。
因為一旦下場,萬噠和問界在院線建設上風平浪靜的君子之爭,就會變成和華藝捆綁後,直麵路寬和問界的絞肉機之戰——
經曆過這次事件後,顯然以後雙方的你來我往,都要帶著幾分火氣了。
柳傳之老謀深算,開始循循善誘,打消這位心思深重的萬噠老板的心結:“建林,這件事的利弊你可以再考慮,我們就是居間做個中人,看看能不能幫著兄弟企業謀些福利,同時也給你牽線搭橋,都是雙贏嘛!”
他看王建林沉聲不說話,又進逼道:“無論合作能否成功,我們還是真誠邀請你加入泰山會的。”
“就像這一次阿狸的馬芸有困難,大家一起幫忙調動手裡的資源解決,甚至我們連想現在也有些小問題,需要老盧出手幫忙,都是一個道理。”
王建林不願意在餐桌上就給出什麼明確意向,故作好奇:“柳會長這是遇到什麼事了?”
柳傳之擺擺手笑道:“這裡也沒外人,我就直說了,總之也籌辦得差不多了。”
“老盧從去年開始就陸續出售民生銀行的股份,準備在這一次的連想股改中進一步增進我們兩家的革命友誼。”
王建林手中的筷子不輕不重地磕在骨碟邊,眉間那道常年蹙起的懸針紋驟然加深!
他要私有化!
這幾乎已經進入了民營企業家不可觸及的深水區,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舉國矚目的企業身上。
這位柳會長的“雄心壯誌”未免也太大了些。
沒錯,德高望重的柳傳之此刻拿來釣王建林的餌,展示的泰山會內部團結的樣板項目,就是連想的私有化進程。
從2007年開始,泛海在盧至強共套現民生銀行453億元的股權。
這麼多錢,盧總用來乾嘛?
就在即將到來的2009年,盧至強突然宣布以2755億的價格從國科控股手中買入連想集團29的股份,成為第三大股東
此後又向柳傳之等5人轉讓96連想股權,最後由聯想職工持股會轉給泛海95的股份。
紛繁複雜的資本流轉過程不再贅述,但最後的結果就是——
連想從此姓柳。
這件事在當下還沒有引起廣泛的質疑,一直到後世連想的“貿工技”在事實上慘敗於華威的“技工貿”,加上倪光南院士遭到的不平等待遇,才舊事重提,被大眾拿出來把冷飯炒成了大餐。
這一頓飯終究吃得精彩又艱難。
但在場都不是什麼初入商海的愣頭青了,柳、盧加上今天的添頭李雁宏等人沒有急於求成,給了老王思考的時間和空間。
王建林的姿態擺得很低,在核心事務上卻三緘其口,連場麵話都不會多講一句。
這是他的軍人性格和作風,在內地企業家中獨樹一幟。
眾人作彆,柳傳之和盧至強同乘一輛車離開,後排的盧至強呷著茶水,胳膊抵了抵老友:“老柳,路寬那邊怎麼說?”
“近期找時間請他吃飯嘛,聊一聊。”
柳傳之笑道:“論起來,我跟這小家夥還是老鄉呢?”
繼劉領導之後,又一個自稱老鄉的蘇省人來了。
你們是一個村的嗎你就老鄉?
柳傳之出生在魔都,不過他的母親是蘇省鎮江人,外公曾為北洋軍閥孫傳芳掌管財政。
鎮江也即茅山所在地,是這一世的小道士入世的。
盧至強笑道:“你的兩手打算我懂,不過我還是認為路寬加入泰山會的可能性不大。”
“哦,怎麼講?”
“你看他在問界搞的那些福利政策,再看看他從起家開始就不遺餘力地搞特效技術。”
“雖然我們是不同領域的企業,但顯然他的目標是打造一個封閉的全產業鏈,是個不折不扣的獨裁者,問界也具有極強的封閉性。”
“迄今為止,誰知道他收購國外那個dvd公司哪裡來的錢?沒人知道,這就是股權封閉性的好處。”
柳傳之長歎道:“誰說不是呢,我們內部都是要互通有無的,大家資源共享,他這麼做是沒辦法玩到一起的。”
“但從馬芸那天找我去吃飯出主意開始,有一點我始終不明白。”
“什麼?”
“他為什麼要推動問界上市?還是在這個時候?你不覺得時機很巧嗎?”
盧至強聽得一愣:“上市還能為什麼,現金流充裕的誰不想往後拖,還是跟萬噠搶院線缺錢了吧,從這筆中行的貸款看,問界的負債不會低。”
柳會長無論品性如何,對於這些陰謀算計還是敏感度極高的,當即搖頭道:“錯了,絕對沒這麼簡單。”
他把玩著手裡的“四棱獅子頭”,是老北平門頭溝出的頂級文玩核桃:“他常年往返中美,對金融危機的認知要比我們深刻。”
“選擇公布智界的歸屬我倒可以理解,是準備用自己的奧運金身掩蓋輿論資本的敏感。”
“但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時間節點說要上市。。。”
柳傳之突然側頭看著老友:“像不像二戰的盟軍製造巴頓在加萊對岸集結,誘使希特勒將精銳裝甲師調往加萊,然後搞諾曼底登陸?”
“你是說他是故意的?”
盧至強頓覺有些毛骨悚然,繼續推斷道:“那也不對啊!他就肯定能誘騙華藝上當嗎?”
“另外,這一次如果不是他在災難裡的表現和貢獻,這一關又哪裡是這麼好過的,畢竟最後的財務違規是實錘的!”
這位入行三十多年的泛海控股掌門人擺手:“不可能的,除非他能預測地正!知道自己無論怎麼被查,都有護身符保命!”
“否則這一手引蛇出洞,迎來的是阿狸、華藝、鄧溫迪的全麵反撲,加上他們後麵站著的倪行長,甚至是全體競爭者的火上澆油,他就這麼自信自己能全身而退?”
盧至強笑道:“老柳,你要知道誘敵深入雖然好使,但如果誘的敵是一百萬大軍,那不是給自己掘墓?”
柳傳之無奈地拍了拍大腿:“這也是我這幾天推斷到這一步,就進行不下去的原因。”
“我查過他,都講這位小同誌年輕時是給人看相算命起家的,但他遭遇的幾次死裡逃生就夠驚險了,何況是這一次天崩地裂。”
“無稽之談。”
除了七八年來一直近距離觀察和互動的劉伊妃,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能把路寬往穿越者、先知者的可能性上推演。
即便是劉伊妃,現在也隻是有些管中窺豹的猜測罷了。
不得不說,路老板把自己置於險地的這一局棋,雖然導致被愛人小劉勘破某些秘密,但從商業角度的收獲和繼續給敵人撒播迷霧來看,都收效頗豐。
研究了半天這個極少跟同行打交道的神秘人物,柳傳之感慨道:“該聯絡還是要聯絡,萬一他願意開放問界給泰山會入股呢?”
“那我們也不用再苦心孤詣地去給老馬解套了。”
“問界這個平台一旦開放,他的電商、微博都是我們的絕佳資源,還有什麼不知足?”
“至少他自己說要上市,我們溝通一下這件事總可以的吧?說不定就能試探出來他是不是在誘敵!”
盧至強沒有應答,這個從公務員位置上下海的魯省濰坊人,一向覺得自己看人很準。
這位明顯帶有獨裁傾向的路老板,跟馬芸一樣,除非有天大的好處,是絕難自己去打破股權的封閉性的。
除非被人從外麵攻破。
因為華藝和問界、阿狸、鄧溫迪傳遍了商業領域的齟齬,導致一向以導演身份自居、而非作為企業家形象出現的路寬成了大紅人。
商業圈內部的大紅人。
不但泰山會的兩位大佬級人物在研究他,在飯桌上被拋來橄欖枝的王建林,也在研究他。
不研究不行啊,上午某人被羞辱還斷腿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路老板的凶名已經傳揚江湖。
這是玩笑話,老王研究他的主要目的,還是因為要斟酌自己以院線作價入股華藝的利弊。
柳傳之提出的條件並不苛刻,但他向來謹慎,在辦公室翻著一遝又一遝秘書準備的資料。
“爸!”
“吃過啦?”王建林頭也不抬:“看過你媽你舅舅就趕緊回英國吧,好好讀書。”
他翻著手裡問界控股的資料,還是忍不住拿出彆人家的孩子對比:“路寬也就比你大六七歲,你看看人家!”
老王衝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的王四聰抖了抖手裡的資料:“不到三十歲,創下這麼大的基業,各種縱橫捭闔,把商業對手打得落花流水!”
生子當如孫仲謀啊!
王四聰不滿道:“你也知道人家才二十六七啊?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部隊沒轉業呢,怎麼不拿你自己比?”
“再說了,我至少還有七年,你怎麼知道我到時候做不出這樣的事業?”
王建林冷冷地瞅了兒子一眼,莫名覺得褲腰上的皮帶有點兒癢,不遺餘力地出言打擊這個整天張牙舞爪的東西:
“我們可以現在立下字據,你彆說趕上他,你就是做到人家的十分之一,到時候我管你叫爹。”
王四聰撇撇嘴沒再說話,給親爹續上一杯開水:“中午又喝酒了?那倆老狐狸給你拋出什麼餌了,叫你喝得麵紅耳赤的?”
“長白山,泰山會,入股華藝。”王建林言簡意賅。
罵歸罵,對兒子的培養還是不曾懈怠的。
他示意王四聰坐下,給他取過幾份資料:“這是問界的情況,這幾份是華藝現在的股權情況,柳會長邀請我們入股華藝,把後者做上市。”
王四聰驚訝道:“那不就是跟問界和路寬乾上了?”
二代有些小驚悚:“那你們可得小心了,我最近在深扒他過往的戰績,您猜怎麼著?”
“從張天碩到劉澤宇父子、周軍、陸釧父子,都特麼被他給搞大牢裡去了——”
“哦,不對,周軍是家裡人運作成精神病保外就醫了,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個荒郊野嶺爛著呢。”
“還有這一次的幾個人,到現在是誰網上都還在傳。”
“嘶!”王四聰突然感覺有些芒刺在背:“爸,要不你還是再想想,我怎麼感覺我們父子也。。。”
王建林毫不猶豫地一巴掌摔在犬子頭上,蒲扇似的大手不曾有絲毫留力,就像他一貫以來對孩子的挫折和棍棒教育一樣。
“胡說什麼東西!看資料。”
王四聰狡黠地笑了笑,不再貧嘴,專心看著老爹給他布置的臨時作業。
這種隨機性培養他商業思維和邏輯能力的過程,他也已經經曆過很多了。
掩藏在其囂張跋扈的外表和腔調之下的,是跟王建林如出一轍的縝密和眼界。
隻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剛看了幾分鐘王四聰又聒噪起來:“你說這王大軍、王小磊也不怪被人路寬欺負,這公司股權分散的。”
“張繼中、馮小鋼、馬芸、鄧溫迪這幫人我就不講了,怎麼範兵兵都能拿到77,連這個什麼楊蜜都有3個多點,還有什麼周訊、黃小名一大堆,鬨呢?”
“聚是一坨屎,散是滿天星啊?他也不擔心哪天像今天這樣的內憂外患,就真的散了?”
王四聰是嘴強王者,他習慣於將發現的華點,通過誇張的語氣語調鼓噪出來,跟後世在社交媒體上的腔調一致。
但無可否認的是,這種分散的股權對於大小王這樣的掌舵者來說是很不利的。
王建林教導兒子:“沒有一個領導者不會珍惜自己手裡的股權,但你要設身處地地去想,去捋一捋這幾年來華藝和問界的發展情況。”
“你會發現每一次華藝增發和配股之前,幾乎都伴有問界的戰略性打壓。”
他翻開一份二年前的院線數據材料:“2006年《夜宴》被打壓排片,今年的《功夫之王》被打壓排片,加上問界在宣傳渠道上經年累月的擠壓。”
“換做你是王大軍,你會不會找到阿狸和鄧文迪,通過增發來獲取資金建設院線,發展輿論實力?”
“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要站在切實的時間節點,去考慮當時企業家的心態。”
王四聰嘴硬:“我不這麼認為,他給誰都行,就是不能給演員。”
“為什麼?談談你的高見。”王建林很有耐心,一邊翻著材料一邊和兒子互動。
“我對娛樂圈其實還算比較關注,我認為演員對於一個娛樂公司而言,就很有那種‘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類似的感覺。”
王四聰繼續道:“你看,演員的職業生命無非代言和作品,代言又經常要依靠作品來實現,作品嘛全憑導演。”
“可以說,國內現在的路寬、張一謀、馮小鋼這樣的導演,是完全有能力把一個演員捧紅的,僅通過作品。”
“那我要提出疑問了,假設你華藝的導演隻有一個有名堂的,各個女演員沒有好戲上,她們在華藝待著圖什麼?王金花出走不就是因為馮小鋼總到外麵去找女演員嗎?”
“範兵兵還好一些,她有自己的時尚資源,周訊現在咖位也有了,不愁外麵的戲路,楊蜜不知道怎麼的還混了個合拍片女主做一做——”
王四聰見王建林納悶地看著自己,自信地總結道:“爸,你發現沒有?這些女演員幾乎沒有一個是靠華藝的導演資源提升的,她們憑什麼對你華藝死心塌地?”
“我認為這些都是不穩定因素,這些女明星最善變了。”
王建林皺眉看著兒子,涉及到知識盲區的影視製作和明星經紀,他一時無法判斷。
“不錯!”
“作為企業領導者,隨時關注自己的股份安全是必修課,你能有這樣的意識就很好。”
他又忍不住提起路寬:“就像問界,這麼多年想插手進去的無數,但能獲得一絲半點信息的都很少,就是因為股權的封閉性,不然也不會叫王小磊作繭自縛了。”
“這就是一個成熟的企業家。”
王四聰不屑道:“成熟?你說路寬彆的我聽著就是,說他成熟我不服氣。”
“我上午在微博上吃瓜,都說什麼路寬從洗衣機變成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給女朋友出氣讓她去受降拿股份,好好羞辱一下華藝。”
“這是成熟嗎?這也叫做大事的人?這麼意氣用事,就為了給馬子出氣?”
“我就納悶了,問界嘉禾的高駿難道就不勸勸他?能割地賠款還不趕緊從華藝要點兒影院,好歹還能追追咱們家。”
“要這十個點股份有毛用?就像你剛剛算的結果一樣,他還想著控股是怎麼的?真的是。。。”
突然間“砰!”得一聲,王建林手中的茶杯脫手,瓷杯砸在辦公室的複合地板上,茶水濺濕了他的西褲褲腳。
他猛地從黑色真皮辦公椅上站起來,手撐在實木會議桌邊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又把剛剛放進故紙堆裡的華藝股份比例表翻了出來。
茶漬在地板上暈開一片深色水痕,王建林盯著手裡的表格,老花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慢慢摘下眼鏡,用襯衫袖口擦了擦鏡片,這個下意識的動作給了他幾秒鐘思考時間。
“爸?”
“彆吵!”
王建林麵色嚴峻,大手一揮,把王四聰嚇得噤若寒蟬。
他這副模樣自己從小見得多了,知道再廢話一句馬上就回招致“毒打”。
老王簡直要把眉頭擠到了一起去:“是啊,兩年前華納退出中國市場,華藝第一次增發以後,是從他手裡搶到幾家影院的。”
“他為什麼不去要那幾家影院呢?甚至是出錢買,他都絕對願意的啊?”
“明知道自己絕對無法控股,難道要這十個點股權就是為了惡心對手?”
王四聰笑道:“說不定就是呢,他太喜歡自己這個小女朋友了唄?非要給她出口惡氣也不一定。”
“蠢貨!”王建林渾然忘了剛剛還在誇著犬子,轉頭破口大罵:“你要真的這麼認為,就是跟王小磊一樣的豬腦子,以後遲早被人玩死!”
“一個白手起家做到內地首富的人,你告訴我他會為了女人意氣用事?還是在這麼關鍵的打擊對手的事情上?”
王四聰不服氣:“那你說為什麼嘛!如你所說,那他要這10個點不上不下的玩意能做什麼?”
“啪!”王建林又是毫不猶豫的一巴掌摔在他腦門,字斟句酌道:“你給我講講華藝這些女明星,就是你剛剛提到的那些你所謂的不會給股份女明星。”
“她們跟路寬有沒有關係?具體是什麼樣的關係?”
王四聰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老爹的意思。
不是吧?
還真以為路寬是奔著華藝的股權去吧?那不是異想天開?
隻不過浸淫娛樂八卦很久的王四聰還是老實回答:
“範兵兵據說以前被路寬洗過,現在有了劉伊妃似乎改正歸邪了,最近都沒什麼亂搞的緋聞。”
“周訊跟路寬從2001年就認識,還演過他的《塘山》拿了兩個影後桂冠。”
“楊蜜整天在她那個破微博上發自己跟劉伊妃的互動,蹭個沒完。”
王建林悚然!
他驟然間翻過華藝現在股東明細,拿起筆仔細計算。
就算是把這三個女星的股權加上劉伊妃早晨受降的10個點。。。
少是不少,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雖然華藝大小王沒有絕對控股,但他們的股份隨便加個張繼中、馮小鋼或者馬、鄧的任意一個,看起來都安全得很。
何況範兵兵、周訊等人都是資深的華藝女星,利益捆綁這麼多年了,又憑什麼叛出華藝?
如果要走,範兵兵早就跟著王金花一起走了;
而周訊入夥華藝的時候,問界已經起勢,她怎麼不直接加入問界?
不知道是中午的茅台喝到假酒,還是麵前紛繁複雜的局麵叫他焦慮,王建林隻覺得自己口乾舌燥得厲害。
有些問題的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卻又像隔著一層毛玻璃,怎麼都看不真切。
他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思緒卻像眼前的兒子一樣——
活脫脫一隻脫韁的野狗,怎麼都拉不住。
老王給未來會號稱娛樂圈紀委的王四聰布置任務:“你拿著這份表,再給我繼續找,看看哪些有可能跟路寬有關係的股東。”
“啊?”野狗兒子納悶:“女的就這幾個啊,要說也就範兵兵被他洗過,其餘的應該都不會。”
“至於這些男的,就更不可能了,他也不好這口啊!”
王建林大怒:“放你媽的屁!腦子裡成天想什麼東西?他就不能拿利益捆綁啊?”
“不是,爸,你這有點為難人了吧,這知人知麵不知心的,誰知道這些股東背後跟他有聯係啊,我從八卦裡也分辨不出來啊?”
王建林知道這是自己想當然了,有些頹然地摘下眼鏡,頗有一種迷宮走到最後,發現是堵牆的惆悵。
他喃喃道:“華藝值得叫他覬覦的資源,恐怕也就是這些影院了,有的甚至位置和單塊銀幕產出比我們還要好。”
“說他是衝冠一怒為紅顏,我第一個不信。”
“那理由隻有一個,就是他自信能夠掌控華藝,現在應該不可能,那就應該是未來。”
老王尤不死心,又拿起長長的名單,對著除了大小王以外的股東一個個篩查過去——
阿狸、鄧溫迪、心浪、馮小鋼、範兵兵、張繼中。。。
王四聰撇了撇嘴,心道老頭子是魔怔了,又一個被路寬搞魔怔了的貨,還教育自己呢!
“瘋了吧。”他悄然起身,偷偷溜出了辦公室。
。。。
“瘋了吧!”
正在奧運大廈食堂跟男友一起吃飯的劉伊妃繪聲繪色:“我一轉身就看到他朝我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