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知道是自己失策了。
隻顧著將火炮匆匆搬上戰船,卻忘了射擊精度的問題。
船上的炮兵雖是出自東風旅的精銳炮手,但他們沒有海戰經驗,還在用陸地開炮的那一套。
與陸戰相比,海戰雙方的距離一般比較遠,再加上風浪對船身穩定性的影響,艦炮瞄準的難度要大大高於陸戰炮。
自己應該下令全船隊封鎖對方的路線,然後發動齊射,而不是這樣亂哄哄地狂轟濫炸,炮彈全喂給大海了。
而且如此匆忙地開炮,隻會讓海盜船受到驚嚇,更加玩命地奔跑。
“唉”李徹放下望遠鏡,向一旁的黎晟道,“怕是難了,這群海盜已經要跑出射擊範圍了。”
黎晟卻是毫無沮喪,眼睛亮晶晶的:
“已經很好了,火炮起到了很強的驅散敵軍作用,此物當真不凡!”
黎晟從未見過這樣的作戰方式。
以往在鄱陽湖上水戰,攻擊方式無非就是大船橫衝直撞,臨近了用拍竿打,用撞角撞擊,用弓弩射擊
哪有火炮這樣,離著幾百米就能打到人的武器。
李徹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奉國海軍不能被動挨打,還要主動出擊。”
黎晟淺笑一聲:“殿下莫擔心,末將早有安排!”
李徹錯愕了一下,剛準備說些什麼,突然聽到前方傳來‘轟’的一聲響。
他連忙拿起望遠鏡看去,卻見落在最後麵的海盜船停在原地,側舷上插著一艘小型火船。
“這”李徹臉上泛起驚喜之色。
“末將不通炮戰,隻能用老辦法。”黎晟解釋道,“那幾艘火船早早離開船隊,繞到敵船近處,火炮恰好把他們驅趕至此。”
“駕駛火船的士兵呢?”
“殿下放心就是,能駕駛火船的都是水性極好之人,早在撞擊之前就跳海了。”
李徹點了點頭,又聽一聲巨響。
抬頭看去,原來是被火船撞擊的海盜船停在原地,無法躲避炮彈,終究是被擊中了。
船尾被炸得支離破碎,木屑橫飛。
一顆火炮擊中後,眾多炮手好像找到了軟柿子,紛紛瞄準這艘船。
火炮聲四起,一輪又一輪的炮火降臨,瞬間將那艘海盜船打成了篩子。
一些倒黴的海盜被炮彈擊中,當場斃命,血肉模糊,慘叫聲四起。
見此一幕,急得李徹直跳腳:“停止炮擊,停止炮擊!奶奶的,給本王留一個活的海盜!”
然而海麵上溝通極難,雖然定遠號第一時間停止了轟炸,但其他戰船還在攻擊。
奉軍船隊的火炮威力巨大,射程極遠,沒過多長時間,李徹便看到那艘海盜船緩緩沉入海底。
海盜船隊沒有給李徹更多的機會,早已溜之大吉,一枚枚炮彈不斷地落在他們後方的海麵上,炸起一片片水花。
短短不到半個時辰,奉軍的第一場海戰就這麼結束了。
李徹看著空蕩蕩的海麵,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怎麼說呢贏了,但和沒贏一樣,沒什麼爽感。
和自己想象中酣暢淋漓的海戰相差過大,對方從始至終都沒敢還擊,有點大炮打蚊子的感覺。
李徹歎了口氣,得找時間訓練一下炮手,規範一下戰術了。
“把船開過去,看看能不能撈著幾個活的。”李徹轉頭囑咐道,“本王去甲板上等著了,這裡交給你了。”
黎晟拱手:“喏。”
來到甲板上,定遠號向著那艘海盜船沉沒的方向踏浪而行。
不多時,便駛入了那片海域。
隻見海麵上漂浮著船體殘骸,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硝煙氣息和血腥味。
大部分海盜船員都葬身魚腹了,怕是連個全屍都留不下來。
李徹站在定遠號的船頭,看著眼前慘烈的景象,臉上沒有絲毫的憐憫之色。
當海盜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死了也就死了。
真當每個海盜都是王路飛呢?假借海盜之名,乾的卻是冒險家的事。
“那有人!”一名眼尖的船員突然指向海麵。
李徹立刻向那邊看去。
果然,一條浮木之上,一個海盜正死死抱著浮木,在海波中上下掙紮著。
“快!給他撈上來!”李徹下令道。
水手們立刻行動起來,七八精通水性之人‘撲通撲通’跳進海麵,旗手則給小船打旗語讓他們去迎接。
那海盜露出明顯的驚恐之色,既擔心自己被海浪吞噬,又怕被這群不知來曆、使用著恐怖火器的人抓住。
未等他害怕太久,一名水手嫻熟地拋出一張巨大的漁網,將其籠罩其中。
周圍水手一擁而上,三兩下就將他製服住,抬到了小船上。
當這名海盜被押送到定遠號時,所有看清他容貌的人,不由得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什麼鬼東西?”
“你們看他的頭發,竟然是紅色的!”
“呸!天下哪有紅頭發的人,我看他分明是被炮打的,腦漿都被打出來了!”
“你這廝打沒打過仗,腦漿泵出來那是白色的!”
“二虎,我看他長得有點像你二舅呢。”
“我去你星星號百分比的,像你二舅!”
船員們議論紛紛,驚奇不已。
“嘶——”就連胡強都放下了手中的魚乾,“殿下!這是妖怪啊!”
李徹也一臉稀奇地看向那名海盜。
奉國之人也算是沒少和異族打交道了,但無論是靺鞨人、高麗人、契丹人,亦或是夷州島上的阿美人。
這些異族都是典型的亞洲人種,隻有五官有些許差異。
而眼前之人,卻是紅發碧眼,身材修長,皮膚慘白,鷹鉤鼻,薄嘴唇
卻是個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