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羅馬佬!”
“溝子給我夾緊嘍!”
“以後要被乃公逮到,不得把你們撅死!”
當王莽在朝堂上仍舊恭謙有禮,
哄的掌權的王氏、清流的儒生們,都對其親近非常時,
感覺自己對長江的掌控日益精進,還得到放生去中南的分身,成功在瀾滄支流中立足的消息後,
何博也誌得意滿的來到了秦國,打算看一看這邊美麗的風景線。
結果當他用玄鳥的姿態出擊到大秦隴西郡的時候,就聽見某位劉姓太祖正叉著腰,手裡比劃著一把寶劍,朝著背向而逃的一群羅馬士卒放出嘲諷。
“劉老三!”
“你吼那麼大聲乾嘛啊!”
被漢太祖虎狼之詞震驚到的何博差點腳下一滑,掉落地上。
劉邦昂著頭回道,“當然是警告這群蠻夷,不要打咱們諸夏之土的主意嘍!”
“我好說歹說,也是做過皇帝,當過天子的,總不能因為前塵舊怨,就看著蠻夷來我諸夏的地界囂張吧!”
何博便了然的點了點自己的鳥頭。
作為君主,
以及混跡江湖時,著名的帶頭大哥,
劉邦自然是沒有話說的。
但何博還是要指出他話語中的不妥:
“你為什麼要獎勵他們!”
“羅馬人又不怕你盯上他們的溝子!”
論說民風,
羅馬可一點也不比諸夏的青少年時代,也就是先秦之時差勁!
在那個張口就唱情歌、看對眼就能鑽小樹林的年代裡,
溝子算什麼東西?
加上域外蠻夷的腦海中,更沒有一點禮法的概念,
自然也不會在某些方麵束縛自己。
希臘人、羅馬人麵對這種事情……
隻能說其聖質如初、代代相傳吧。
畢竟在秦國留學時,看上去一本正經,十分威武嚴肅的凱撒,
回到羅馬不久,便書寫了無數的風流韻事。
諸夏君子看來,某些無比肮臟的,用來辱罵對方的話語,可是沒辦法讓正統的羅馬爺們生氣的。
“這可不關我的事!”
劉老三當即就道,“都怪這些羅馬佬把咱諸夏出來的老秦人給帶壞了!”
“你瞧瞧這地方罵人的臟汙話,有幾個跟溝子沒關係?”
就連嫌棄人不頂用、靠不住,都得說他“溝子鬆了”!
如此,
又豈能怪罪他劉邦輕佻流氓?
“而且我都幫這兒的人擊退了羅馬侵犯了,嘴上快活一下還不行嗎?”
這樣說著,漢太祖就理直氣壯的叉起腰來。
想他老父親,死後為西秦耕耘了多少土地?
如今他這個做兒子的,也不遠千裡從中原過來,助西秦保家衛國,抵禦外敵。
這是何等的忠貞,
何等的可歌可泣!
嘖嘖,
他老劉家絕對是嬴秦的忠臣良民啊!
何博回憶可以到秦言秦語,覺得劉老三說得的確有道理。
於是他略過此事,隻問起了另外一件:
“對西秦文獻典籍,還有民間知識的整理,做的怎麼樣了?”
戰亂,
必然會給社會帶來巨大的破壞和動蕩。
而且誰也不能保證,後人的智慧,能不能重現先人的道路和結晶,並在那樣的基礎上,走到更遠的地方——
史冊之上,
那些動亂之後,不僅沒有像耕耘鬆土,生長出更茁壯的植物,反而使得整個社會愈發萎靡飽受的例子,難道還少嗎?
那些因為動亂而丟失的珍貴智慧,難道還不夠多嗎?
反正對於這些,
項羽這個小子肯定是很有經驗的。
所以,
為了防止諸夏世界被破壞,
為了維護世界的和平,
為了貫徹愛與真實,
還有那更美好的明天!
何博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要在那興衰治亂的夾縫之中,保留下人間的種種智慧,以為其活出下一世的養料。
當然,
收集保存這些東西,是一件很辛苦繁瑣的事。
於是何博將之外包了出去,讓身處西秦,曾經駕馭過無數英雄豪傑,治理過國家的漢太祖劉邦,去幫助秦人收攏那些要被戰火破壞的智慧。
畢竟對於這件事,
攻入過鹹陽的劉邦,擁有著跟項羽全然相反的經驗!
奈何劉老三也是個憊懶的。
他直接就說:
“乃公活著的時候,就為了天下累得要死,現在死了還要累成狗嗎?”
“我本來就不愛讀書,如今還要去跟書冊打交道?”
“這倒也不必!”
於是,
劉老三轉手又把這件事給外包了出去,讓那些從中原而來的鬼才,以及當地的死鬼們去拚搏奮鬥,落實上帝發下的政策。
後者做的自然很認真,並再次驗證了“臨時工就是好用”這個道理。
好在何博跟劉老三都並非那所謂的,隻領功勞不認苦勞的領導。
前者從不管陽世的人情世故,隻做自己愛做的事,
後者雖是人情世故的頂級玩家,卻尊崇“大道至簡”的原則,對跟自己打天下做事情的手下們,十分大方。
在檢查了一番工作情況後,何博給予了對死鬼來說豐厚的回報,劉老三也帶著他們痛飲慶功酒,又找了個理由開趴。
“也就跟死鬼在一塊,能這般快活了。”
劉邦捧著美酒感慨道,“世道喪亂,人人自危,除卻那些偏僻之初,還能如同尋常年間那樣生活,大多地方,已經很難自在瀟灑了。”
“這比上次嬴秦覆亡時,還要讓人難過啊!”
中原那邊秦朝的滅亡,
在於六國人心未定,天下百姓疲勞。
主要的矛盾,還是能集中到嬴秦身上的。
但西秦這邊,
自從“荷魯斯”之亂起,就已經亂成一鍋粥嘍!
那位對自己的生父、對整個秦國,都暗壞不滿的皇子在起兵之後,
的確給自己所屬的國家,帶來了無邊的戰火和痛苦,
甚至還因為秦國朝廷調動附近軍隊鎮壓他的緣故,使得羅馬有了侵入隴西的機會。
一時之間,
內憂外患迭起,諸事動蕩不止。
但很快,
那位正得意洋洋,向著安都城而去的皇子,便因為意外去世了——
這位皇子,
雖然長相一點都不像自己的父親,
可他的性情,的確與其生父一般薄涼。
微末無力之時,
他們都會擺出一副柔軟可親的麵孔,去籠絡身邊的人,好積攢自己的力量。
及至其高貴強大,便要翻臉無情,不顧過往的恩義,做出廢殺舊人之事。
那位倉皇逃出安都城,向著秦國北都阿房而去的皇帝,曾廢妻殺子;
這位率軍猛衝安都城的皇子,也在起兵之後,有了這樣的跡象。
他於酒後對著自己容色不再的妻子出言不遜:
“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我要你有什麼用!”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同王氏的想法,還有那暗中的舉動,等攻入安都,坐了皇位,你和王氏姑且等著吧!”
說罷,
他便一頭栽倒在桌案上,鼾聲如雷,滿是安詳的睡去了。
隻有他那身具異族血統的王氏妻子臉色難看了許久。
最後她直接找來自己的伯父,也就是那位王氏家主說:
“這隻中山狼,已經猖狂的不把我家放在眼裡了!”
“他先前便因為疼愛姬妾庶子,對我十分不敬重,現在更是仗著功業即將實現,對王氏有了鳥儘弓藏的念頭!”
“如果再不采取行動,隻怕家族要因此覆滅啊!”
王氏家主也氣衝衝的回道,“這小子實在是像他的父親,都這般無情寡義!”
“好在我王氏並非沒有準備!”
隨後,
家主便去聯絡了那來自北地安氏的將軍。
與之秘談了一會後,
將軍便同意了王氏的要求。
他說:
“我的祖上雖也源於異族,卻歸化已久,縱是中樞朝堂,也未曾視我為蠻夷,加以排斥。”
頂多是嫌棄北地安氏為興起未久的小族,會搶奪他的一些功勞,並給他少分點肉夾饃罷了。
“但是那位……”
明明是個全然的異族長相,
也從小因為這些事情飽受打壓,
結果在用人之上,卻也免不了重視血脈出身。
想來是越缺什麼,便越渴望什麼的緣故。
那些被其利用過的埃及遺老們,更是在起兵之前,便被獻祭去見他們的神靈了。
是以,
本就因王氏的關係,而來犁軒任職的安將軍,自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跟王氏愈發親近。
而得到軍中大將的支持,
王氏便當機立斷,趁著夜色還未褪去,那醉酒的首逆之人還未曾蘇醒,讓王氏女用被子捂死了對方,隨後扶立了一位年幼的少主,繼續自己的“清君側”大業。
隻是,
那皇子在時,還能用身份,統合許多人事。
兵變之後,其麾下眾將,難免生出了幾分離心,變得愈發難以駕馭來。
有人察覺到“人心渙散,造反隊伍不好帶”了這件事,便在私下提議道:
“不如殺了王、安、史三家之人,提著他們的頭顱,去歸順朝廷!”
王氏窺探到了這樣的動靜,當即便大怒道:
“造反本就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我已經壓上了自家的九族,豈能讓你們用我王氏子去謀取後路!”
於是,
王氏帶兵,又在造反派中,進行了一次大清洗,連那傀儡少主都順帶給清洗掉了,成為確鑿無疑的造反派領袖。
而事已至此,
王氏又覺得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自家直接稱帝,像東邊的隋國一樣,推倒舊有的統治,建立起新的朝代!
王氏的首領讓人占卜這樣做的未來。
那占卜的人說:
“可以做數年的皇帝!”
對方當即就說:
“古人雲:朝聞道,夕死可矣!”
“現在我既然能做幾年的皇帝,還怕死乾嘛?”
何況都做皇帝了,
指不定亡舊鼎新的事業,已經完成了呢?
懷抱著美好的期待,
他欣然的登基稱帝了,並宣稱新的國號為“楚”。
因為這人想著:
嬴秦的天命,曾經被楚國人覆滅;
現在他也叫做“楚”,豈不是能順天應人,讓將嬴秦的玄鳥,徹底扼殺?
哼,
這次看老秦人還能往哪裡跑!
而伴隨著他的僭越,
秦國的局勢愈發崩壞。
震怒的皇帝為了誅殺這個叛逆,平定這場叛亂,不得不給予了地方藩鎮更多的特權,並且許諾給了羅馬諸多寶物,請求對方退兵,以減輕自身的壓力。
那些憑借武力的外人內將,也意識到了這是自己興盛的機會,大多開動起了腦筋,趁著這場熱鬨,侵吞起嬴秦在域外的百年積累來。
頻繁的,看上去永遠無法平息下去的戰事,
叛軍的劫掠,還有官軍的征發,
給這片土地上的人帶來了更加嚴重的摧殘。
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才能在這樣的角逐中,興起一個具有絕對優勢的勢力,將安寧帶回西海。
……
“怎麼到處都有姓王的當皇帝?”
正在翻看西秦知識書冊的何博對此,忍不住念叨了兩句。
劉邦聽到了這句話,便詢問他,“哪裡還有姓王的君主?”
“隋國才成立多少年啊,就要被姓王的篡位了?”
能稱帝的,
在諸夏世界中,不過秦漢隋三家而已。
劉邦實在想不出,除了秦國之外,還有哪個王姓的帝王。
對此,
何博隻是帶著高深莫測的表情,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繼續低頭看書。
劉邦斜著眼睛盯了他一陣,有點想要去打擾鬼神的蠢蠢欲動。
好在他的老父親及時伸出手,抓住了三兒的耳朵。
“你不要給我亂來!”
“要是鬼神生氣了,把咱們都扔回中原怎麼辦?”
“行吧行吧!”
劉邦無奈的聽從了老父親的命令。
劉太公見他還有些浪蕩的神色,又生出了老父親的憂慮,念叨起自家這個不懂事的,六十歲的老兒子來。
劉邦一邊聽著,一邊扣著耳朵,還會順手給老父親遞去一杯潤喉的溫水。
劉太公接過,嘬了一口,然後繼續念叨。
旁邊有死鬼們又唱又跳,顯示出同紛亂的西海全然不同的安樂。
與此同時,
身居北都阿房城的老皇帝,正躺在榻上,焦急的等待著海對麵的消息。
當“進攻玉壁城的羅馬人終於撤軍了”的捷報傳來之後,
皇帝當即起身,光著腳站在地上,顫抖著花白雜亂的胡須,帶著幾分癲狂的得意笑道:
“好好好!”
“天命果然還在朕的身上!”
“玄鳥的羽翼還遮蔽著嬴秦的宗廟!”
“朕不會輸的!”
“朕絕對能光複河山,返回安都!”
那叛逆的兒子已經死了、爛了,
可他這個老父親還活在世上,
作為大秦雄關重塞的玉壁城,也在這烽煙四起的時節,擊退了入侵的外敵,取得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戰果。
這如何不讓老皇帝自我感覺良好?
他甚至恨不得跑出去,向著眾人宣布:
“朕是上天欽定的君主!”
“任何跟朕做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至於他們對自己的服從、奉獻,
那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自己不給的,
他們都不能搶!
“拿酒來,拿酒來!”
老皇帝興奮的為自己倒滿美酒,開懷暢飲。
等到之後上朝,他還忍不住同臣子們分享這樣的喜悅。
他讓人取來更多的美酒,讓人演奏起美妙的歌舞,
仿佛用這樣的一場勝利,
用這樣的劇烈歡慶,
就能夠遮掩掉秦國動亂帶來的傷痕和痛苦,
證明秦國仍舊繁華昌盛。
他仍舊是安享太平的君主。
直到又有人上前奏報:
“玉壁城的太子……在眾軍的擁戴下,已然自行登基了!”
“什麼!”
老皇帝手裡的酒杯跌落在地上。
他瞪著渾濁的眼睛,想要發出憤怒的嗬斥。
結果卻是心頭一緊,痛苦的捂著胸膛,閉眼昏迷了過去。
當臣子上前救駕之時,
有人大膽的探了探皇帝的鼻息,隨後便惶恐的喊道:
“陛下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