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議事結束後,吉爾伽美什和塞彌拉彌斯立刻返回城中集結大軍,展開反攻。
烏魯克直取烏爾地區,亞述則將新巴比倫定為目標。
戰爭的結果,毫無懸念。
僅僅花費了三天時間,兩路大軍便以犁庭掃穴之勢,將盤踞在烏爾和巴比倫城中的外族勢力掃滅,光複了所有失地。
一方麵,無論是英雄王吉爾伽美什,還是女帝塞彌拉彌斯都是資質頂尖的神裔,並且精通軍事,他們一旦出現在戰場上,對於那些外來者來說,等同於降維打擊。
另一方麵,冥府又放出了天之鎖恩奇都,以及女酒神西杜麗,分彆加入烏魯克和亞述的陣營,增強軍力。而月神辛、太陽神烏圖、以及金星女神伊什塔爾等三位也在軍中掠陣,以備不測。
在這強有力的聯合下,就算是對上以馬爾杜克和三柱神為首的巴比倫眾神都有資格碰一碰,何況隻是一些從域外闖進來的孤軍。
~~
此時此刻,巴比倫神域。
“砰!”
滿桌的美食和酒水被打翻在地,收到戰報的馬爾杜克氣得臉色鐵青:
“螻蟻一般的賤種,居然還敢反抗?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叛逆分子了,必須出重拳!”
天神安努、地神恩基、以及空氣之神恩利爾望著地上奪回城市,正高舉著月神辛、太陽神烏圖、以及金星女神伊什塔爾等三位神靈的雕塑,歡慶勝利的人類,也紛紛流露出陰沉的表情。
巴比倫神話對數字“3”有著獨特的情感,除了主掌天穹、大地、空氣的世界三柱神之外,還有掌管著月亮、太陽、金星的星辰三聯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雙方的職能和地位存在一定的重合,自然也免不了一些信仰上的紛爭。
具體到現實中,就是城邦的興衰與王權的更替。
比如,金星女神伊什塔爾從地神恩基手中盜走了大量的【天命】,導致埃利都衰落;
月神辛守護的烏爾城崛起,導致空氣之主恩利爾所看重的尼普爾失去往日榮光;
太陽神烏圖既是烏魯克王室血脈的先祖,又和巴比倫都的國王漢謨拉比眉來眼去,同時侵犯了天神安努和萬王之王馬爾杜克的利益……
一直以來,由於月神辛的謹小慎微,以及太陽神烏圖的刻意忍讓,加上上一場神戰殘留的影響尚未完全消除,馬爾杜克和三柱神並沒有直接撕破臉皮,還是維持著表麵上的和諧。
然而這次出手敲打,以往隻會乖乖夾起尾巴的星辰三聯神居然敢反抗,將他們提前編造好的劇本扯了個稀爛。
“真是給臉不要臉!”
暴脾氣的恩利爾冷哼一聲,陰冷的目光透過雲層,看向傳來陣陣喧鬨聲的大地:
“是時候讓地上的這些螻蟻,知道知道誰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子了。”
天神安努、地神恩基、以及萬王之王馬爾杜克對視一眼,共同點頭通過了這項決議。
既然有人不想體麵,那隻能幫他們體麵了。
~~
烏魯克,占星台。
英雄王吉爾伽美什立於這城市建築的最高處,赤紅色的眸子向城外極目遠望,臉上陰霾密布。
目光透過那層還在運行的城市結界,隻是簡簡單單的一瞥,便會讓人體驗到何為恐怖和絕望。
濃鬱的黑色已經將外界所有的光芒吞沒,人類再也無法從地表看到日月星辰的光亮。
轟隆隆!
數以千計的紫白色的雷霆,從一個又一個的雲層炸開,在無邊無際的夜幕中,或穿梭遊走,或垂直劈擊,恍若降世的怒龍。
透過雷電的微光,可以看到天空中那傾盆而下的雨幕,以及麵目全非的大地。
此時,洶湧的濁流已經將陸地完全淹沒,水麵的高度達近百米,幾乎和烏魯克四麵防線不斷加高加固的城牆平齊。
一道又一道的颶風在波瀾起伏的浪濤中交叉斜掃,翻卷肆虐。螺旋而起的一道道風柱宛如刺向天穹的長矛,和天空垂落的密集雷光,交相輝映。
六天。
短短六天時間,整個巴比倫神代就從歡慶勝利的舞台,變成洪水肆虐的修羅場。
第一日,烏雲密布籠罩整個兩河流域,大雨傾盆,光暗不分,晝與夜失去界限。
第二日,風暴肆虐。強大的魔力潮汐讓身處城市結界外的普通人,難以呼吸。
第三日,大地張開裂隙,深淵之水奔湧而出,天上暴雨凶烈如注,幼發拉底河和底格裡斯河,先後決堤,防護力較弱的中小城市紛紛淪陷。大批受災的民眾不得不攜家帶口,撤到烏魯克、尼尼微、烏爾等少數幾個能抵抗暴雨和洪水的要塞都市。
第四日,天空星辰隱沒,日月沉淪,隻有凶威赫赫的雷霆和凜冽狂亂的風暴,在昏暗的世界奔騰肆虐。
第五日,植物凋零腐敗,走獸幾乎死絕,遊魚不複存在,外界再也看不到鳥類飛翔的蹤跡。
第六日,哪怕是自然孕育的魔怪,或者實力強大的龍種,也紛紛被暴雨和洪水從巢穴中逼出,向烏爾、烏魯克、尼尼微、巴比倫都等少數幾座人類建立的要塞都市靠攏。
得益於月神辛、太陽神烏圖、金星女神伊什塔爾聯手發動神之大權,降下聖跡,這些人類都市才得以在這恐怖災難中屹立不倒。
吉爾伽美什轉頭望向城市中心供奉著三位星辰之神的神廟。
大型魔法秘儀形成的層疊陣圖構築倒扣的光狀穹頂,無數閃爍的楔形文字化作天空中閃爍的群星。
三道神光模擬出太陽、月亮和金星的投影,按照原本的時間與軌跡,引導著眾星辰在天空閃爍和升落。
在三位星辰之神的庇護下,烏魯克內部依舊陽光明媚。
和煦的微風中,居民們有條不紊地展開日常生活,戰士在南北兩線堅守,店鋪熱鬨經營,房屋炊煙嫋嫋。
仿佛,一切都如曾經那般平靜而美好。
但作為烏魯克的君主,以及強大的神裔,吉爾伽美什清楚眼前的和諧不過是虛假的表象。
經過連續六天的消耗,即便是月神辛、太陽神烏圖、金星女神伊什塔爾這三位強大的星辰之神,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如今不過是為了各自守護城市中的生命在努力強撐。
因為,他們要對抗的,並非這表麵上的洪水和風暴,而是那背後的巴比倫眾神和他們滅世的決心。
顯然,天神安努、地神恩基、空氣之主恩利爾,以及萬王之王馬爾杜克已經達成了共識,要再次發動一場滅世的大洪水,清洗掉他們這些不敬神的人類。
在一位起源神和三位頂級神王的聯手之下,即便月神辛、太陽神烏圖、以及金星女神伊什塔爾天賦異稟,也難以違逆這份【天命】。
他們能支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
按照吉爾伽美什的估算,最多再堅持一天,這三位星辰之神便會敗下陣來,聯手布置的防禦結界也將徹底崩潰。
屆時,烏魯克、烏爾、尼尼微、巴比倫都這些僅存的要塞都市連同裡麵苟延殘喘的生命,便會淹沒在滔滔的滅世大洪水之中。
等洪水褪去,所有痕跡被抹去,諸神便會如曾經那般進行【再創世】,重新捏塑一批敬神的新人類,成為他們的奴仆和牲畜,繼續為他們歌功頌德,勞役服刑。
即便有幸運兒僥幸熬過了這場大洪水,等待他們的,也無非是東躲西藏的日子。
冥府中的朱蘇德拉一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吉爾伽美什望著烏魯克城外逐漸一片漆黑的世界,轉動著手上的酒杯,內心泛起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與彷徨。
人類,真的還有希望嗎?
“嗡……!”
正當吉爾伽美什心中茫然之際,太陽、月亮、以及金星的投影共同出現在了烏魯克上空。
在眾多星辰的映襯,三道神光熠熠生輝,向城外無邊的黑暗投射出漫天的星光和數以千計的天體輪廓。
時隱時現的金色光紋帶著奇特的韻律,在四周蕩開漣漪,逐步蔓延向城市外側。
璀璨的群星之光傾瀉而下,如同一頂綴滿流蘇的美麗華蓋罩住這座庇護生命的要塞,
而那些原本彌漫整個美索不達米亞地區的烏雲和風暴,被驅逐出這片星辰之光所庇護的範圍,隻能在幾百裡外的地帶徘徊。
甚至,連地上那些泛濫的洪水,都隻得後退繞行,而無法侵蝕進星光中一分一毫。
隨著狂暴的風雨聲被成功壓製,烏魯克城中迎來了短暫的安靜。
而緊接著,三道星體的光芒劃破漆黑的天幕,朝著艾比夫山方向直墜而下,落入那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
冥府嗎?
吉爾伽美什眯起眼眸,若有所思。
~~
與此同時。
月神辛和太陽神烏圖率領著一大批從神,以及大洪水中短暫幸存下來的神裔與魔怪,火急火燎地衝進了冥府最深處的伊甸園,放聲呐喊:
“母神呢?我們要求見母神!”
“什麼母神?”
前來迎接的洛恩故作驚訝,一副對此渾然不知的模樣。
為首的月神辛顧不得打啞謎,直截了當地說道:
“彆隱瞞了,伊什塔爾都告訴我們了!大母神提亞瑪特還活著,她已經回歸巴比倫,而且就藏身在冥府!”
就你話多!
洛恩裝出慍怒和戒備的模樣,瞪了眼縮向隊伍中的伊什塔爾,隨即義正詞嚴地保證:
“諸位不用擔心,母神即便歸鄉,也無意與諸神為敵,隻是想在冥府平穩度日。”
“不行!”
“嗯?”
“不是,我是想說母神既然回來了,那就不應該在冥府偏安,和我們一起攻上神域,撥亂反正才對!”月神辛連忙改口。
一旁的太陽神烏圖也附和道:“之前的那場神戰,我們都有所耳聞。馬爾杜克和三柱神為了篡奪起源的權柄,彼此勾結,並設下陷阱,最終以卑劣的手段驅逐了母神。而沒了母神的管束,這些竊居高位的惡神自恃大權在握,不斷以上淩下,欺虐生命,已經犯下累累罪行。如今,他們準備再一次發動大洪水滅世,清除異己,我們不堪忍受這種暴行,特此請求母神重掌權柄,肅清馬爾杜克和他的殘黨!”
其他的一眾神靈和魔怪們,也紛紛點頭應和。
在發動這場滅世大洪水之前,馬爾杜克和三柱神就提前將自己一係的從神和神裔召回了神域。留在塵世的,自然都被歸類為了需要清除的對象。
兔子急了還咬人。
既然那幾位高高在上的大神們不給他們活路,這些僥幸活到現在的神靈和魔怪也就鐵了心要奮起反抗。
尤其是他們在得知了母神提亞瑪特還活著的消息後,這種信念更是無比堅定。
之前,以月神辛為首的星辰三聯神雖然資質不錯,經過信仰的加持,能夠達到與三柱神相抗衡的高度。可一旦踏入起源的馬爾杜克出手,他們便沒有一絲勝算。
這場星光和暴雨持續六天六夜的對抗,就是最好的證明。
按照以往的情況,他們將在大洪水之後,等待諸神的審判,繼續匍匐在他們腳下,忍氣吞聲。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巴比倫的起源之母還活著!並且,已經回到了這片神代世界。
有了這位【太母】,他們未必沒有能力和馬爾杜克諸神一戰。
麵對諸神的懇請,負責為母神提亞瑪特交涉的洛恩,依舊搖頭拒絕:
“抱歉,這是你們的事,和母神無關。她已經被這個世界背叛一次,我不想再讓她承受相同的痛苦。”
“大獻祭!我們願奉上大獻祭,恭請母神回歸,向母神效忠!”
為首的月神辛和太陽神烏圖一咬牙,信誓旦旦做出保證。
如今,他們已經和馬爾杜克一派徹底決裂。
按照那些舊神殘忍暴虐的性格,他們的抵抗一旦失敗,下場可想而知。
與其失敗後受屈忍辱,不如迎回這位母神,放手一搏。
心懷憐憫的神靈們,也紛紛俯首發出懇請:
“同為母神的子嗣,那些無辜者的生命不該被如此淩虐,如此輕賤,請母神務必答應!”
洛恩本想再次回絕,然而聽到孩子們的求助聲,提亞瑪特卻再也無法忍耐,快步衝出伊甸園,來到諸神跟前大聲宣布:
“不怕,媽媽會保護你們!保護大家!”
然而,看著眼前身高不過一米五的蘿莉,眾神原本期待而敬畏的目光不禁有些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