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蘭德爾轉筆的動作微微一頓,眉毛饒有興致地挑起,臉上的笑容帶上了一絲玩味,“東瀛?那群在火海裡掙紮的黃皮猴子?他們現在通電,是想做什麼?哭訴還是詛咒?” 語氣裡充滿了勝利者對垂死掙紮者的輕蔑。
“是求和,統帥。” 霍恩的聲音清晰而冷靜,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倭皇宮方麵正式請求,希望我們立即停止一切針對東瀛的軍事行動。”
“求和?” 蘭德爾嗤笑一聲,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麵上,目光如炬地盯著霍恩,“他們拿什麼來求?難道還指望我們吐出到嘴的肥肉?”
“他們的條件是,” 霍恩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承認我們近期在大洋上‘接管’的所有島嶼…歸屬燈塔國所有。以此作為停戰的…‘誠意’。”
辦公室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蘭德爾臉上的笑容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古怪的表情——混合著荒謬、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被徹底激怒的冰冷。他緩緩靠回椅背,目光從霍恩臉上移開,投向窗外那片象征著無上權力的天空。
“求和?嗬…嗬…” 低沉的冷笑從他喉間溢出,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寒意。“拿那些…早已插上我們星條旗、被我們戰士鮮血浸染過的土地…作為停戰的‘贈禮’?” 他緩緩搖頭,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子彈,“東瀛人…他們是在跟我講一個藍星上最冷的笑話嗎?”
他的手指,再次開始敲擊桌麵。篤,篤,篤…這一次,節奏緩慢而沉重,仿佛在無聲地計算著什麼,又像是在壓抑著某種即將爆發的雷霆之怒。那冰冷的眼神深處,燃燒的卻是對對手徹底蔑視的火焰。
辦公室厚重的橡木門緊閉,隔絕了外界的喧囂,隻留下老式電扇沉悶的嗡鳴。嗆人的雪茄煙霧在昏黃的燈光下盤旋繚繞,如同戰場上未散的硝煙。巨大的太平洋戰區地圖鋪滿了整麵牆壁,上麵密密麻麻的標記和箭頭,無聲地訴說著戰爭的焦灼與野心。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地圖上那片遼闊的、被紅色標記覆蓋的南方海域——那是東瀛帝國貪婪攫取的原料寶庫,也是此刻爭奪的焦點。
“他們撂下了狠話。”霍恩的聲音冷硬如鐵,“如果我們拒絕他們的條件,他們將不惜傾舉國之力,與我們死戰到底。甚至……以‘一億玉碎’為代價,也要拖我們下水!”
他轉過身,深藍色的軍服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肅殺,眼神銳利地看向坐在寬大辦公桌後的統帥蘭德爾:“依我看,現在毆洲戰場尚未塵埃落定,整個盟軍的重心還在西線。如果此刻把東瀛逼入絕境,迫使他們真的發動這種不計代價、全民皆兵的本土決戰……就算我們最終能贏,付出的代價和拖延的時間,也絕對會超出預期,讓某些人……有機可乘。” 霍恩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地圖北方的廣袤區域。
蘭德爾靠在椅背上,指節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桌麵,陷入沉思。雪茄的煙霧模糊了他緊鎖的眉頭。霍恩的話像冰冷的鋼針,刺破了勝利在望的樂觀泡沫。是的,東瀛的聯合艦隊雖已元氣大傷,但那島國根深蒂固的狂熱和龐大的兵員基數,一旦被徹底點燃“玉碎”的瘋狂,其反噬之力,足以讓太平洋的每一朵浪花都染上血色,更會讓勝利的果實變得苦澀不堪。
“霍恩,” 蘭德爾終於開口,聲音帶著決策者的重量,“你的擔憂很現實。作為海軍部長,你的判斷至關重要。說說你的具體想法。”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鷹隼般攫住霍恩,“但有一點必須明確:東瀛在南埡以及東南埡占領的那些土地、那些橡膠園、那些油田、那些錫礦……它們是維係我們未來工業和霸權的命脈!是絕不能放棄的‘香餑餑’!它們,” 蘭德爾的聲音陡然拔高,斬釘截鐵,“必須、也隻能掌握在我們燈塔國手中!尤其是——” 他猛地抬手,指向地圖上方那片廣袤的、用粗重線條勾勒的紅色區域,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警惕,“絕不能落入羅刹國的熊掌之中!”
霍恩走到地圖前,手指沿著東瀛本土劃向南方諸島,最後停在預想中的進攻路線上:“我的建議是:暫時答應他們的求和請求,給他們一個虛假的喘息空間,穩住他們。”
他回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屬於老練獵手的弧度:“東瀛這隻困獸,現在最怕的就是被立刻逼到牆角。我們先穩住它,讓它抱著苟延殘喘的幻想。同時,傾儘全力在毆洲戰場速戰速決!等魏瑪共和國的首都插上我們的旗幟,把毆陸的資源和那些身經百戰的部隊,尤其是我們的裝甲師和戰略轟炸機群,全部調轉矛頭,像潮水一樣湧向太平洋!”
霍恩的眼神變得無比鋒利,仿佛已看到鋼鐵洪流碾碎島國的未來:“到那時,集結起前所未有的絕對力量,我們再一鼓作氣,徹底碾碎東瀛的抵抗意誌,奪回所有屬於我們的、以及他們非法占據的一切!什麼‘一億玉碎’?” 他發出一聲嗤笑,充滿了對敵人威脅的不屑,“那不過是絕望的恫嚇!為了守衛本土,他們或許會瘋狂。但為了幾千裡外的殖民地流血玉碎?哼,倭皇以及那些東瀛國的官僚和財閥,真有這個決心和膽量,讓他們的國民為遙遠的橡膠樹和油田去送死嗎?我不信!”
蘭德爾眼中精光一閃,霍恩的計劃與他內心深處的戰略考量不謀而合。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很好,霍恩!就按你的方案執行。海軍要立刻行動起來!”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遠方軍港隱約可見的艦隊輪廓,“派出強大的特混艦隊,常駐我們已控製的戰略島嶼。你的眼睛,必須像鷹一樣,給我死死盯住整個大平洋,特彆是南方的每一寸海域!任何風吹草動——尤其是如果發現羅刹國的艦隊膽敢南下,企圖染指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