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激動,語速飛快:“甚至……我們可以在東北扶持一個‘親羅’政權!把繳獲的、或者我們庫存的那些舊式火炮、步槍、坦克,一股腦塞給他們!讓他們和那個被燈塔國支持的龍魂政府打!打爛整個大夏國!最好……讓他們永遠分裂成兩塊!一個依附於我們,一個依附於燈塔國,互相消耗!這才是最符合羅刹國永恒利益的局麵!”
伊萬諾夫的眼神隨著安德烈的話語劇烈閃爍著。野心、貪婪、對燈塔國介入的恐懼、對複仇的渴望、以及內心深處那份對大夏國刻骨的輕視……種種情緒在他胸中翻江倒海。安德烈的計劃大膽而瘋狂,充滿了巨大的風險,但也蘊含著難以抗拒的誘惑——一勞永逸地解決遠東隱患,將肥沃的滿洲納入囊中,將勢力範圍直插太平洋!
他踱回桌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沉悶的“篤篤”聲,如同他此刻劇烈跳動的心臟。最終,他猛地停步,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狠厲。
“安德烈同誌!”伊萬諾夫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的想法……很有價值!但如此重大的戰略決策,不是你我能拍板的。立刻!將燈塔國參戰的最新情報、我們對龍魂軍背後勢力的分析、以及……你這份極具前瞻性的‘滿洲高麗行動預案’,以最高優先級、紅色加密電文,發回呼羅陀!呈交最高統帥部!”
他頓了頓,眼神如同西伯利亞的凍土般冰冷堅硬,補充道:“在電文中,著重強調: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燈塔國力量尚未完全聚焦遠東,龍魂軍經曆大戰必有損耗,滿洲空虛!此乃羅刹國奪取東方出海口、奠定百年霸業根基的天賜良機!請求最高授權! 呼羅陀的答複一到,就是我們……揮師東進之時!”
“是!”
伊萬諾夫的命令如同鞭子抽響,安德烈渾身一凜,條件反射般地挺直腰板,應聲答道。
與此同時,遙遠的日不落帝國,威斯敏斯特宮。
大夏國滬市擊潰倭軍的消息,裹挾著黃浦江的硝煙味,終於也穿透了泰晤士河畔的濃霧,抵達了這個昔日的“日不落”心臟。然而,這座象征著帝國榮光的議會殿堂,此刻卻更像一個喧囂的蜂巢。議席間人頭攢動,嗡嗡的議論聲浪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驚愕、憤怒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議員們揮舞著手臂,麵紅耳赤地爭論著,那引以為傲的“自由與民主”,此刻正以一種近乎失控的形態激烈碰撞。
“肅靜!全體肅靜!”
首相溫斯頓·巴頓的聲音像一把生鏽的鈍刀,艱難地試圖劈開這片嘈雜。他眉頭緊鎖,指關節重重敲擊在硬木講台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會場內的聲浪終於勉強低伏下去,無數雙眼睛聚焦在他身上,帶著焦灼、猜疑和亟待宣泄的情緒。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個壓抑著狂暴怒火的咆哮猛地撕裂了短暫的寂靜。議席中,身著剪裁考究卻略顯淩亂西服的中年男子——安格斯議員——猛地站起。他臉色鐵青,雙眼布滿血絲,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在麵前的桌麵上。 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那張原本與羅伯特議員有七八分相似的臉上,此刻隻剩下刻骨的仇恨與猙獰。
“他們強行解散了公共租界!像驅趕野狗一樣驅散我們的僑民!” 安格斯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飽含著切膚之痛和家族蒙羞的恥辱感,“他們……他們打死了我的弟弟,羅伯特!就在那片他們宣稱奪回的土地上!” 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要將整個議會的空氣都吸乾,“大夏國,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這是對整個日不落帝國最赤裸裸的侮辱與宣戰!”
“絕不能原諒!” 他猛地揮拳,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必須讓我們的艦隊!我們最強大的戰列艦!立刻開赴滬市港口!用炮火告訴那些……那些支那人,讓他們重新記起,是誰用艦炮轟開了他們的國門!血債,必須用血來償還!”
“血債血償!”
“教訓他們!”
“讓埡州重新感受帝國的力量!”
安格斯的話如同投入沸油的火星,瞬間引爆了會場中主戰派的情緒。一片應和之聲轟然炸響,夾雜著憤怒的咆哮和拍打桌麵的砰砰聲。 不少議員激動地站起身,揮舞著手中的文件或拳頭,整個議會大廳再次陷入沸騰。那些精心打理的胡須和一絲不苟的領結,此刻都掩不住一種被冒犯的帝國貴族特有的傲慢與複仇的狂熱。
“我反對!”
一個同樣響亮但更顯冷靜的聲音穿透喧囂。反對派的議員約翰·埃利斯站了起來,他麵容嚴肅,眼神銳利地掃過激動的人群。“先生們,請冷靜!憤怒不能代替理智!” 他提高音量,壓下周圍的嘈雜,“毆陸戰場!我們的士兵還在泥濘的戰壕裡流血!每一艘戰艦,每一發炮彈,每一個士兵,都關乎著對魏瑪共和國的最終勝利!這是決定帝國乃至整個歐洲命運的時刻!我們哪有餘力分兵埡州?”
他轉向安格斯,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安格斯議員,失去親人的悲痛我理解,但請放眼全局!魏瑪共和國絕非強弩之末!如果我們此刻抽走力量,一旦讓他們獲得喘息之機,卷土重來,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埃利斯議員,你太悲觀了!” 另一位主戰派議員,以強硬殖民政策聞名的查爾斯·霍頓爵士立刻反駁。他捋了捋精心修剪的八字胡,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蔑。“魏瑪?他們撐不了多久了!羅刹國和燈塔國足夠收拾殘局!至於大夏……” 他嗤笑一聲,“我想,最近燈塔國發布的報道你們都看到了,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那群該死的支那人,他們不過是僥幸撿了燈塔國重創倭軍的便宜,擊敗了些許漏網之魚,就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他們以為擊退了東瀛猴子,就有資格挑戰毆陸雄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