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走廊很漫長。
但再漫長的路,也有儘頭。
爬行到後半段,吳獻就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乘客’正在一個個下車,他的身體逐漸變輕,失去的感官也在漸漸恢複。
當那隻抓在臉上的鬼嬰爬下去後,他終於能看到東西了。
吳獻首先看到一扇門,這扇門很破舊,就是普通居民樓的那種雙開入樓門,兩扇門中間被纏了好幾道鎖鏈,七把鎖頭亂糟糟地掛在門上。
門外狂風呼嘯,吹得鎖鏈不停響動。
這應該就是,他們從原住民處獲得的情報裡說的,那扇離開噩夢樓房的門了。
吳獻身前,杜娥和萬爵緩緩坐起。
這兩人的狀態都不太好,杜娥的膝蓋和胳膊邊緣都有傷口,萬爵更是接觸地麵的地方都已經變得血肉模糊,地麵上還有他們爬行所留下的血跡。
光是看那傷口的樣子,吳獻就有些幻痛了,這兩人都強咬著牙忍耐痛苦,才沒有慘叫出聲。
三人簡單地溝通了一下,吳獻了解了路上的情況。
這兩人和吳獻一樣,都失去了幾乎全部的感官,一個留下聽覺,一個留下了視覺。
隻有聽覺的杜娥,能聽到各種恐怖的聲響,邪祟們輪番恐嚇,有的說要將他們生吞活剝,有的說前麵是死路一條。
當走到後半段吳獻也無法判斷前進方向時,是她聽著風吹鎖鏈的聲音,將吳獻和萬爵帶到了門前。
萬爵的遭遇更加淒慘,他雖然保有視覺,但後半段路都在霧氣裡,他相當於失去了所有的感官,隻能渾渾噩噩地跟著拉扯前行。
吳獻因為保留了觸覺,因此才沒有被地上的尖刺刮傷。
這段路程雖然恐怖,但好在不是絕路,還給他們保留了一些感官,因此他們才能順利地通過。
溝通結束後。
吳獻就撿起鑰匙,警惕地去開門,好在這次沒有冒出什麼邪祟偷襲,門鎖被順利地打開。
當隻剩下最後一道門時,三人同時聽到了一個聲音。
“就在這裡停下吧。”
“不要打開最後一道門鎖,門外的世界比你們想象的更加殘酷。”
“這裡雖然是噩夢,可在噩夢裡麵,你們至少還活著。”
“世人皆醉為偷生,不需獨醒進墳陵。”
這是個女人的聲音,綿軟,慵懶,像是剛剛睡醒。
可三人都走到這裡了,怎麼可能因這女人的一句話就前功儘棄?
吳獻向後看了一眼,征得兩人同意後,就擰開了最後一道門鎖。
“哎……”
一聲輕歎過後,門鎖被卸下,而後門外一股狂風襲來,大門被巨力推開,直接將吳獻擊飛了出去。
伴隨著大風的,還有濃鬱的霧氣,這霧氣將杜娥和萬爵兩人包裹起來。
倒在地上的吳獻,就聽到霧氣裡傳來撕扯血肉的聲音!
腿腳稍好的杜娥,驚恐地從霧氣中跑出,但剛跑出半個身位,就被一隻手抓了回去,隨後鮮血噴灑而出。
這些霧氣的速度極快,吳獻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
還沒等他想要該做些什麼,霧氣就也將他給吞沒,接著幾個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分彆抓住或咬住他的四肢和頭顱。
吳獻甚至沒來得及慘叫,就被恐怖的巨力朝四麵八方拉扯……
嘶啦!
鮮血潑灑,吳獻變成了有限的碎塊。
……
薄霧彌漫,空氣清冷。
慘淡的陽光和寒氣,從窗戶的破口湧入,房間裡跪著三四十人,其中一人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就像是個土撥鼠一樣。
“啊,啊啊啊!”
吳獻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從跪坐的姿勢直接跳了起來,胡亂地拍打著四肢,確認自己還完好無缺才鬆了一口氣。
他剛剛經曆了真實的死亡,被五馬分屍的疼痛和恐懼深入骨髓,但吳獻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曾經在金目大廈,他也曾體驗過幾次真實的死亡,所以這一次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我還活著……剛剛隻是噩夢。”
“所以,在噩夢中醒來的條件,是開門後被霧氣裡的怪物殺死?”
“如果是這樣,也就是說我現在已經從噩夢裡離開,這裡是福地世界中的現實!”
吳獻頓時警惕了起來。
按照度牒上的提示,夢境中的情報,現實中應該存在比噩夢更恐怖的危險才對。
他雙目掃視整個房間,沒有錯過一個細節。
這個房間相當寬敞,看起來像是一個大廳,因為門窗都有破損,所以極其寒冷,角落縫隙中甚至有積雪。
房間裡跪著許多人,每個人膝蓋下都有個蒲團,這些人都低著頭,發出輕微的呼吸聲,應該全都在睡眠狀態。
除此之外,這個房間之中,還有不少奇怪的地方。
首先是地麵,蒲團之下不是地板,而是一塊巨大的紅布,紅布的一端從窗外進入,另一端從房門離開,他們所有人都在紅布上。
每一個跪著睡覺的人,身上都有一道傷口,有鮮血滴落在紅布之上。
最後所有人都在向著同一個目標下跪!
在房間的中央,有一尊詭異的雕像,雕像刻的不是人,而是一朵吳獻從沒有見過的怪異花朵。
雕像前方的供桌上,擺放著一把匕首,匕首的手柄上纏著紅布,刀刃上全都是斑駁的血跡。
眠神祭刀:用於向眠神獻祭的祭刀,用祭刀割破身體讓血液流在眠神的裙擺上即可入眠,將祭刀刺入入眠者的身體,即可讓入眠者強製醒來。
吳獻放下度牒,將這把祭刀收起,在這個和噩夢有關的福地中,這把祭刀可能是十分關鍵的道具。
接著吳獻走到窗前,向窗外看去,就看到了一幅令人震撼的景象。
窗外能看到一棟棟樓房,比較近的樓都有五層,遠一些的樓大概有十層左右,再往後還有更高的樓在霧氣中若隱若現,這些樓分圈排布,中間低外層高。
在所有樓的最中間,一道道紅色的布條延伸出來,搭在了不同樓的樓頂或窗口,從底層望去像是一朵紅色的大花。
吳獻這才明白過來,這房間裡供奉的那座雕像,就是在供奉這朵由紅色帷布所組成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