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上，太平軍興起的廣西地區，其實降僮盛行，以神仙附體來蠱惑人眾的手段頗為常見。
上帝教早期教內不乏有跳大神裝神弄鬼的神婆之輩，最終卻是並非神婆、卜筮出身的燒炭工楊秀清掌握了代神傳言的大權。
太平天國早期，圍繞著到底誰才有資格“天父下凡”，曾發生過一係列波雲詭譎的權力鬥爭。
楊秀清之所以能從眾多降僮裡脫穎而出，除他在燒炭工為主的教眾中深孚威望外。
更重要的就是楊秀清具備無師自通的軍事天才。
不然他一個文盲燒炭工，如何指揮太平軍衝出廣西，縱橫長江，打下天京？
但東王性格使然，隻知威迫，不知人情，更不懂如何處理君臣、同僚、上下級關係，即便雄才大略，結果也輕易死於小人之手。
但這是曆史上的楊秀清。
在這個真有鬼，真有鬼上帝的世界之中。
東王，到底是個什麼。
他看到了什麼。
他在絕望什麼。
天王北王為什麼非要除掉他！
太平天國的諸王，還有那天王洪仁軒！
他們到底是什麼！
大街上。
上千名手執黃旗、外套馬甲的牌尾少年兵，手持著巨大十字架，齊聲高呼：“仰仗天威，掃除群鬼！”
“斬曲留直！斬奸除妖！”
“天父天兄，斬奸除妖！”
狂熱的氛圍在城中不斷傳播，甚至連一些被宣布為叛軍的東王勢力，也是雙目赤紅狂熱地發起進攻。
莊博世眼前的畫麵，讓他想到歐洲一些中世紀軍隊的戰前禱告。
隻是叛軍不是高呼戰爭禱告的口號，而是似乎在唱著一首祈禱的宗教頌歌：
“讚美上帝為天聖父，讚美耶穌為天聖兄……”
“讚美天王為救世聖主，誅滅妖魔，魂得升天……”
兩方勢力，雖然在不斷廝殺之中。
但是狂熱，是一樣的。
似乎整座天京城，到處彌漫著血氣，氛圍越來越詭異。
莊博世浮空而起，他越來越高，直到把整座天京都納入眼底。
城外。
是一片毫無生機的大地。
而城內，到處彌漫殺戮後的血霧。
雨水傾蓋之下，十數萬人的鮮血彙聚成河流。
一縱一橫。
像是一個巨大的血色十字架。
而十字交錯中央，數萬人彙聚在那。
那是，天王殿的廣場。
天京城存活的百姓跪在地上，雙手合十。
十分虔誠地對著一個巨大十字架低聲禱告。
一個穿著龍袍的男人被綁在十字架上。
想必，那就是楊秀清了。
高台上，一個身穿明黃戲袍的中年男人，捧著一本聖經頌念：“哈利路亞！”
“那坐在骷髏地的主。”
“禰腳蹤踏碎萬鬼權柄。”
“求禰將哀哭變為戰歌。”
“在撒旦跌倒之處澆灌活水的泉源。”
“阿們。願一切受造物在幽暗中聽見那來自寶座的宣告。”
“我曾死過。”
“現在又活了。”
“等到眾鬼複蘇的日子。”
“我們皆是兄弟姊妹，我們應共生共死。”
他像是感召了什麼，一邊搖頭晃腦一邊潸然淚下。
像是被什麼附身了一樣。
他就是天王洪仁軒嗎！
“天父降天王！”
“天父降天王！”
下麵的百姓和士卒狂熱地大喊，紛紛跪了一地。
天王哭泣著說：“我們之中有惡徒，封鎖了永恒的父，永恒的君。”
“它蒙蔽我們的兄弟姊妹，妄圖毀掉我們的家園。”
“我們應當如何？”
“殺了他！”
一個男人大叫起來。
“殺了他！”
一個女人哭泣著大喊道。
“殺了他！”
所有人都狂熱地大喊：“殺了他！”
“沒錯，殺了他，把他獻給我們永恒的父，永恒的君。”
“拆解他的肋骨做號角，割開他的血肉做聖餐，將他的頭顱放在十字架，用聖火灼燒他的靈魂。”
就在莊博世想要下去把楊秀清撈出來的時候。
“快跑。”
一個幽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莊博世汗毛炸起，回顧四周，隻見一個鮮血淋漓的人影浮現在自己身後。
他雙目流血，滿是悲憫。
“快跑。”
雖然莊博世很想問十萬個為什麼。
但是他直覺告訴他。
快跑！
他化作一道練白氣流。
直接超越音速，撞開空氣直接衝出了天京城。
他很快把天京遠遠地拋在了後麵，甚至他直接沿著長江跑出了大陸架，來到了海上。
直到再也看不到大陸的一絲一毫。
莊博世這才停了下來。
“快跑。”
那個聲音繼續在他耳邊出現。
莊博世一個晃神。
他再次回到了天京城的祭壇處。
而此刻，那些狂熱的信徒們已經把東王點燃。
挖出了他的眼。
拆碎了他的骨。
將他的頭骨置於十字架。
“快逃。”楊秀清的虛影出現在他的身後。
他神色悲憫。
“祂要來了。”
“祂將把時間變為血火。”
“化作祂的國。”
莊博世麻了，為什麼他明明跑出了上萬裡，還是被一瞬間拉了回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告訴我怎麼對付那鬼上帝啊，讓我來封印祂！”
但是楊秀清的虛影像是沒有看到莊博世，依舊滿是痛苦和悲憫。
“快跑！”
看來毫無神智。
不能交流。
“我也想跑啊！”
莊博世罵了一句，同時瞬移回到了海域。
他剛才以防萬一，在這裡留下了一個詛咒標記。
與此同時，他的雙眼青銅齒輪瘋狂旋轉。
想要適應那把自己轉移回去的詭異能力。
他並沒有停留在這片海域，而是衝天而起。
幾乎以第三宇宙速度。
衝出地球。
但下一刻。
一個恍惚。
他再次回到了天京的祭壇之中。
此刻，儀式已經完成。
十字架上隻剩下一具四肢不全的焦黑屍體。
“阿門！！”
那些人就這麼望著自己。
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人。
老人、小孩。
男人、女人。
每一個都披散著長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甚至有幾個腦袋扭轉了一百八十度，他們每個人的瞳孔之中，都是深深的血紅色。
莊博世整個人僵住了。
跑不了了。
他已經明白了。
“沒機會了。”楊秀清的虛影悲切地道。
“你能不能彆說廢話了！”莊博世罵了一句。
“我當然知道跑不了。”
“怎麼對付他啊！”
他隻能落在地上，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明明這些人在前一刻都還是活人，他沒有看錯，也不會看錯。
但是，在悄無聲息之間。
他們全都淪為了詭異的似人非人的存在。
用偽人形容，更加妥當。
現在的他們，隻是被靈異控製的偽人而已。
他現在終於明白了，那個旅帥譚葉童所說的那句話。
今天，沒有一個活人能夠走出天京城。
殺東王、獻祭給上帝的行動，不是政權內鬥，而是一場赤裸裸的儀式。
一場升天儀式。
也是一場降臨儀式。
莊博士看著那瞳孔泛著血紅、麵目沉靜的天王。
第一次，恐懼和退縮在心底不斷蔓延。
“久等了，來自未來的旅客。”祂開口道。
“我在這裡。”
“等你很久了。”
他不再是天王，而是那位位於天堂的上帝。
降臨了，它已經降臨了。
不管是鬼上帝。
耶和華，拿瑟勒人。
血十字早就降臨了。
祂襲擊幽靈列車，把自己硬生生拉到了當前時空。
一個祂已經降臨的時空。
落地成盒。
無路可退。
“永恒的聖父，永恒的聖子，永恒的聖靈！”
每個人都狂熱地吼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不僅是廣場上的數萬人。
天京城中殘餘的幾十萬百姓官員，都開始同聲高呼，這聲音還在向更遠的地方蔓延。
莊博世瞳孔驟縮，在瞳孔的倒影之中。
百姓們雙手平直，像是一個個現身的十字架，一半懸浮了起來，接著在空中燃起了血色的火焰。
嘩的一聲，整片天京的上空都被血色十字覆蓋，眼看著就要凝聚成一個巨大的血色十字虛影。
莊博世沒有猶豫，眉心閃耀璀璨光彩。
一出手就是絕招。
魔動炮橫掃而過。
頓時，天空的血色十字架連同那些偽人載體，都被清掃一空。
下麵那座原本容納了上萬人的天王宮，已經成為了一個光滑的半圓體，連同方圓十裡的土地，都變成了一個光滑的巨大半球。
半個天京城，毀於一旦。
管他有多少人，他們都是天堂的鬼奴而已。
敵人，就要死！
“你逃不掉的。”
楊秀清幽幽的語氣悲憫。
“這裡是他的國。”
“你給我閉嘴！”
莊博世第六感仍能感覺到必死的威脅！
他再次衝天而起，朝著另一個方向激射而去。
但是他飛了足足上百公裡之後，又是一座一模一樣的城市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連忙轉頭，再換一個方向。
還是一座城市。
一模一樣的城市。
莊博世往上去。
但上下顛倒。
熟悉的縱橫交錯的血色十字再次印入瞳孔。
以及那巨大祭壇邊，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數十萬偽人。
“乾！”莊博世破口大罵。
“整座城市都能重啟！”
下一刻，整座城市的老百姓再次升天，化作鋪成滿天空的血色十字。
莊博世實在沒招了。
這東西就好像把自己因果鎖定了一般。
哪怕逃出地球。
都無法逃離。
那就不逃了！
莊博世深吸一口氣。
落在了地上。
“鬼上帝！”莊博世一聲厲喝。
“出來單挑！”
如同晴天霹靂，轟隆隆向滾雷般響徹天京。
站立於祭壇上的上帝化身悲憫地看著他。
但悲憫的外表下，是看不到深淵的死寂。
“你將無處可逃。”
聖言一出，萬法皆隨。
莊博世周圍一道道裂縫全部浮現，大有讓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恐怖態勢。
上帝化身在胸口比了一個十字架，張開雙臂，好似受刑的耶穌基督。
緩緩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