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博世看著張小敬，這位大漢臉色有些紅。
“你好好說清楚，是否有盜匪殺人，聖人照拂之下，哪來的厲鬼！！”
無怪張小敬不信，若是與西域接壤的靈州等地，出現一隻兩隻偷渡過來的厲鬼。
這還有些可能。
但是這可是馬嵬坡，距離長安也隻有百十裡地。
大唐腹心之地，怎麼可能有厲鬼！
“真，真有鬼啊！”驛卒滿臉惶恐，顫顫巍巍指著門外。
“就在外麵！”
“麵目廖青，口吐人言，那胡商一下子被勾去了魂，把自己兩條腿砍了下來！”
此言一出，大廳內諸多行客頓時嘩然。
一群人不信，非要拔出刀去外麵看一看。
一群人卻兩股戰戰，不知去哪裡好。
張小敬騰地站了起來，拔出腰間橫刀：“我乃天水縣尉，爾等速速冷靜！”
此言一出，不管是胡商還是唐人，都冷靜了下來。
在唐朝，縣尉可是掌管一線軍事的長官，特彆是在靠近西域的諸州府，比普通軍將還要強上幾分。
莊博世看向了門外。
此刻門外一絲聲響也無。
一股詭異的氣息慢慢彌散開來。
好像真的有鬼。
莊博世有些訝異。
莫不成我成了柯南附體？
在這個幾乎無鬼的時代都能被厲鬼騎臉。
張挺之拔出長刀，露出胳膊上的熊頭紋身，一步一步十分小心地朝著驛卒走去。
一看就是他身經百戰，處理過不少厲鬼事件。
對付靈異事件，最重要的就是小心謹慎，厲鬼是不死的，但處理厲鬼的人可是十分容易死的。
但，在無鬼的時代，為何會有經驗豐富的不良衛。
這可不是家傳源遠就能解釋清楚的。
他的經驗，是哪裡刷的。
難不成天水縣，是一個鬼窩不成。
張小敬把刀架在了驛卒的肩膀上，驛卒驚恐大叫起來。
“閉嘴！”
張挺之冷靜地喝道。
“再叫砍了你！”
“說，厲鬼在哪兒？”
“怎麼傷人？”
“是否有迷障？”
驛卒臉色慘白道：“就在門口，它會說話。”
“對著那個胡商說了一句粟特話，那個胡商就砍了自己雙腿，鮮血濺了我一身啊！”
“厲鬼說了什麼？”莊博世問道。
驛卒聲音乾澀地道：“卑下能聽得懂一些粟特話，那鬼好像在在說”
“人的腿，不應該長在一起，而是東邊五丈一條，西邊五丈一條”
就在這時，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那扇木製的房門。
外麵北風呼嘯，聲音十分淒厲。
室內燈光照耀下。
一個影子似乎站在門後。
“大人，出了什麼事嗎？”
“你是誰？”一個胡商顫顫巍巍地道。
“卑下乃驛卒劉十八啊，剛剛身上染了些血，不想驚擾了各位，故此想去換身衣裳。”
這個聲音，居然是驛卒的聲音。
所有人駭然，幾乎迅速遠離跪倒在地上的驛卒。
而驛卒更是臉色慘白，幾乎要暈了過去。
他剛想說什麼，便被莊博世一指點昏。
“你身上為何染血？”
張小敬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門，提問道。
“一個胡商受了傷。”門外的聲音有些顫抖。
“給他包紮時蹭了些血——”
話未說完，數滴暗紅液體突然滲過門縫，讓張小敬眼皮狂跳
“為何受傷？”
張小敬的橫刀貼上木門。
“受了驚擾，不慎受傷。”那人道。
“天寒地凍，萬物寂寥，能受什麼驚擾？”
他身上猛熊的前爪突然在皮膚上走了半寸，似乎即將躍出皮膚。
“說是見了鬼。”
三個字落地時，張小敬的呼吸突然凝成白氣。
一股寒氣透過門扉進入了大廳之中。
一瞬間，燈火全滅。
熊刺青的熊首猛地轉向門外，喉間發出隻有他能聽見的低吼。
橫刀本該斬落，卻在離木門三寸處僵住。
“張縣尉，你說這世上哪來的厲鬼？”
“如果你想找鬼，何不回過頭去看看呢？”
張小敬後頸的寒毛驟豎。
他猛地轉身，卻見方才還燈火通明的大廳，此刻梁柱歪斜，蛛網密布，暖爐裡的炭火早成冷灰。
滿地橫陳的旅人。
波斯人、粟特人、唐人。
剛剛還是鮮活的人麵，此刻卻青中透紫。
而那個自稱莊鄭楚的雲遊道士，正倚在廊柱旁，似笑非笑。
麵容青黑，雙目幽深。
最駭人的是他的笑容，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兩排森白的犬齒。
北風突然灌進破窗，將牆上的白色燈籠吹得團團轉。
“你終於發現了啊。”那死寂道人森森地道。
張小敬駭然，下意識橫刀直刺就取那厲鬼頭顱。
但那厲鬼一揮手。
一道漆黑的閃光透過。
下一刻，世界顛倒。
他被死死摁在地上。
“醒了？”莊博世鬆開了踩在他背上的腳。
張小敬搖了搖沉重的腦袋後，這才發現哪有什麼破敗驛站，滿地死屍。
還是剛才那燈火透明，十幾個行人驚駭地躲在角落裡。
而自己那把刀，已經落在了莊道長的手上。
他緩緩回過頭，看到那扇大門轟然破碎。
一隻厲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腦門上插著一根棺材釘。
“我我中招了？”張小敬麵色慘然。
莊博世鬆開刀刃，走上前去打量著那厲鬼：“張兄，這隻鬼的死劫，應當就是騙人。”
“騙人的鬼？”張小敬恢複了冷靜：“原來如此，他欺騙了我的感官，讓我認為你們都是厲鬼。”
“你越是與它交流，越容易被它影響。”莊博世道。
他一把拔出那棺材釘，變戲法一樣掏出了一個黃金的口袋，厲鬼慢慢複蘇，但莊博世狠狠兩拳，然後將不斷掙紮的厲鬼硬生生塞了進去。
再將袋子合上，那黃金袋子便不再動彈。
張小敬目瞪口呆地道：“這是黃金，點金術？”
“原來大唐還真有用黃金關押厲鬼的門派。”
“真有萬金門？”
莊博世走了進來，將那黃金袋子扔在邊上：“各位，那隻厲鬼已經被我關押了。”
旅人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個黃金袋子，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莊道長”張小敬十分尷尬。
他剛才差點害了所有人。
“不用在意，這隻厲鬼比較特殊，很容易著了道。”
莊博世回應道：“張縣尉有所不知，貧道此次上長安，就是想把獨門秘術獻給聖人。”
“道長”
張小敬神色激動：“若你願意，我可為你向上引薦。”
“我雖是小小一縣尉，但在尚書省和千牛衛仍有故舊。”
點金術這個能力，無論對於治國還是關押厲鬼，那都是萬金難易的國之重寶。
聖人現在勵精圖治，肯定能明白這一點。
“那就多謝了。”莊博世微笑著道。
他展示這一番，當然是為了去見一見那據說是幡然醒悟的玄宗皇帝。
一切因果，都在他身上。
張家人，真是自己的福星啊。